一二九、误解
直到赵玗走了很久,商会会长才恨恨地扔掉手中的酒杯,破口大骂。
守在门外的壮士们全都傻了眼,现在扔酒杯,还算暗号吗?
可苦了商会中人,他们只得默默地听着污言秽语,忍受着会长的群嘲攻击,心中默默地问候着会长的祖先们。
尹刺史快步赶上了赵玗,一脸歉意:“是在下虑事不周,惹得公子生气,还望公子海涵。”
赵玗说道:“我也有不是的地方,让尹刺史难堪了。冤有头债有主,我跟那商会会长个人之见的过节,不影响大家。”
尹刺史问道:“不知是什么过节?看看在下是否能从中调解一二?”
赵玗笑道:“尹刺史难道连生死大仇也能说和了吗?”
从赵玗的语气中,明显能听出不悦,这是嫌尹刺史太国管闲事了。
尹刺史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自己步了那商会会长后尘,赶紧转变口风:“不敢不敢。如果公子有何差遣在,只管吩咐便是。在下先告退了。”
赵玗一拱手:“尹刺史慢走。”算是打过了招呼。
等到刺史走了,薛廷番不解地问道:“公子行事,果真不能以常理揣度啊。”
“老薛你什么意思?”赵玗有些不解。如果别人这么说,赵玗顶多笑笑就算了。可是这老薛是自己人,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难免不让赵玗心中多想。
薛廷番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心中有一点疑惑。公子好像对胡人很好,对汉人却不怎么地。”
赵玗笑道:“老薛你这话说得可就诛心了。你们是不是汉人?我对你们如何?”
“哎?倒也是。”薛廷番得出这样的结论,其实来自于在东丹国中,赵玗的表现。
赵玗对靺鞨人竭尽全力地扶持,对沿海的异族渔民也是竭尽全力的帮助。反倒是对这些商会中的汉人,从来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
赵玗停住脚步,说道:“我从来不把人以种族区分对待。你再想想,我是以什么来区分对待?”
薛廷番说道:“对了,公子好像对商人很有成见。在武州的时候就杀了不少商人。如果营口是公子的地盘,恐怕刚才那个会长和副会长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赵玗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总是这样误会我。我的理念早已说过了许多遍,可惜你们都不信。”
薛廷番说道:“人人平等?”脸上却依然是不大相信的样子。
赵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知道,天下为何会不太平?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他们想方设法地把穷人的钱聚拢到自己的手中,供自己享用。越享用,贪欲就越大,贪欲越大,就越狠毒地搜刮穷人,最终导致穷人活不下去,只能揭竿造反。”
薛廷番说道:“可是也有的富商很仁义,他们修路筑桥,办学堂,开医馆,逢年过节还给穷人送东西,接济穷人。”
赵玗摇了摇头:“你错了。他们这样做,跟我有本质的区别。他们是把穷人当成自己家里的狗,自己家里的牛羊。农夫再狠,也不会把家里的牛羊给饿死,总要给他们吃饭看病。但是牛羊付出那么多的劳动,却只能换回自己的一口草吃。同样是吃一口草,把牛羊放回到草原上,难道人家不会吃吗?”
薛廷番愣住了,这样的言论他是第一次听到。
赵玗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思想教育,还需要从头开始,成体系地给这些人灌输才行。
指望现在的只言片语,很难让他们理解社会发展的真谛。
有时候要打倒一个阶级,并不是因为这个阶级里面都是坏人,没有好人。而是因为这个阶级已经阻碍了时代的发展,阻碍了时代的进步,必须要把他们给打倒。
就像当年东北地区搞吐改,有的地主不服气,跳出来说自己是开明地主,不能把他们当成阶级敌人给打倒。
负责具体工作的领导人说话也很有水平,反驳道:你把地交出来,你就是开明地主。你不交地,就是敌人。
地主中也有心地善良的人,也有忠君爱国的人,这些都不是他们可以一直当地主的理由。
薛廷番想了一会,感觉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赵玗看着老薛一脸的纠结,说道:“不明白没关系,等回到新州,我会写一些小册子,让王朴他们给印出来,把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大家听。”
薛廷番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了,问起了第二个问题:“公子真的就那么笃定,那些商人不敢当场动手吗?”
进了包厢,薛廷番很快就完成了双方实力的评估,确认了自己的安全系数。这是一个合格保镖的基本功。
在他的判断中,如果对方执意要动手,自己单独闯出来没问题,赵玗闯出来就有点困难。
如果自己要护着赵玗闯出去,那么两人必然会有一个重伤。
依他对赵玗的了解,不会在这样的局势中冒险。所以才有刚才的那一问。
赵玗拍了拍薛廷番的肩膀:“老薛不错啊,脑子是越来越灵光啊。这样下去,日后定能担当一方大员。”
夸了一阵,赵玗反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商人的特征吗?”
“当然记得,不然我也不会有这样的疑惑。”薛廷番像背课文一样说道:“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被砍头的危险。”
“可是今天他们都被你欺负成那个样子了,也没见他们怎么着啊。”
赵玗说道:“没错,我家先师正是这样说的。我家先师还过,商人天生具有软弱性。只要能妥协,他们一定不会掀桌子翻脸。这个和你们当兵的完全不一样。”
对于当兵的来说,只要有一点不愉快,直接掀桌子翻脸,先干一仗再说。商人就不同了,只要还有一丝和谈的希望,绝对不翻脸。
唾面自干,说的就是他们。
赵玗补道:“他们之所以没有翻脸,是因为我并没有动了他们的商路。他们之前的行刺,是因为担心我会抢他们的商路,提前动手罢了。知道我不会跟他们抢生意,也就算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回到了刺史府。
这时,旁边忽然传出一阵哨声。
薛廷番靠近赵玗,低声在赵玗耳边说道:“是大光显的人。”
奋斗在五代幽州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