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王朴的野心
宾主径,宴席圆满结束。
临出门前,几个人走路都有些摇椅晃。
低度数纯粮酿造的酒,很好入口,却又后劲很大。
喝起来酸酸甜甜地像饮料,让人不知不觉地喝了很多。
刺史拉住赵玗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老弟啊,哥哥后半生的幸福可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剿匪啊!”
赵玗也感激涕零地道:“哥哥放心,只要老弟还有一口气才,坚决把燕山上的土匪矫干干净净!”
这哥儿俩又寒暄了半,才依依惜别,直等得耶律质古哈欠连。
好在带来的随从里面,有军汉,也有妇人。
军汉们负责赶车,妇人们负责端茶倒水,伺候他们休息。
赵玗也着实是累了。
尽管已经醉了,但是依然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努力保持着清醒。
官场如战场,一不心命就给玩没了。
坐上车,离开了刺史府,赵玗的心情终于松懈了下来,靠着耶律质古的肩膀,瞬间进入了半睡状态。
忽然,赵玗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问道:“王朴去了哪里?”
“某在这里。”声音从马车旁边传来。
赵玗一个机灵坐起来,原来王朴骑着马跟在他身边。
赵玗拱了拱手:“王参军家住哪里?跟我们这是顺路吗?”
王朴道:“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把,你想图谋什么?”
赵玗心中一惊,反问道:“图谋什么?没有图谋什么呀。”
他当然知道自己图谋的是星辰大海。只不过暂时摸不清王朴的路数,不敢明而已。
王朴冷笑一声:“哼,又是十五万亩的土地,又是剿灭燕山土匪,还没有图谋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所掌握的这些东西,已经超过儒州刺史了。”
赵玗张大了嘴巴,惊讶道:“啊?不至于吧。”
这次是真的惊讶。虽然他从来没把的儒州刺史看得多么重要,但是不到短短一个月之内,就能发展出这样的势力,还是挺让自己吃惊,也挺让自己兴奋的。
王朴道:“你手下的那些人,都是见过人血的百战老兵。如果他们拿上兵器,我就算集结全儒州的士兵,我不是对手。”
对于这一点,赵玗倒没有反驳。
赵玗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耶律质古用肘子捅了赵玗一下,然后嘴巴朝着王朴努了努。
赵玗望去,正好看见王朴嘴角弯弯,在那里偷笑。
赵玗瞬间有了一些明悟,笑道:“我图谋甚大,不知王参军是打算捉我去见官,还是将我就地正法呀?”
“哟呵?”王朴来了精神,问道:“就凭你?你能图谋多大?儒州就是个傀儡州,本就没什么实力。你可别以为下三百州,都如同儒州一般。”
赵玗道:“现在的皇帝无才无德,必不能长久。不出三个月,必是那李从珂当皇帝。而李从珂有勇无谋,不懂权变,下必定还会归了河东军,让那石敬瑭当皇帝。石敬瑭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长久不了,到时候还会换皇帝。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如果谋不得一块基业,岂不是妄活一世?”
想要让王朴这样的人才折服,必须得拿出点真东西出来。
赵玗自诩没有超过王朴的才干,也就只能拿出穿越者的杀手锏——预知未来。
从结果去推导原因,总能找出许多模棱两可的逻辑关系。
只要结果验证了,再漏洞百出的逻辑都会被大众认可。
王朴在那里思考赵玗的分析,一时之间没有回话。
赵玗的分析很有道理,却总觉得有点别扭。
因为赵玗的分析,并不一定能推导出最终的结果。李从厚无才无德不假,可为什么一定是李从珂先称帝,石敬瑭后称帝呢?
按照赵玗的推理,如果石敬瑭直接称帝,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赵玗为何就能得那么笃定呢?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王朴问道:“你想以哪里为基业?”
赵玗道:“幽州怎么样?”
此处的幽州,并不单单指一个幽州,而是以幽州为首府的一大片区域,包括现在的北京,津,河北北部,甚至还有山东北部的一块地盘。
王朴道:“赵德均虽然不足以成就帝业,却也算是一方雄主,你就那么有信心?”
赵玗没法赵德均是个软骨头,在几年以后会投降契丹人。现在他只能挖空心思地编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
“赵德均只是没有成就帝业的能力而已,他可是有争霸下的野心。德不配位,迟早要覆灭。”
“好一个德不配位。你的德就配位了吗?”
赵玗笑道:“何不听听我胸中的计划?”
“你倒是你的计划?”
赵玗现在已经百分之百地可以断定,王朴的野心非常大。
只不过他的野心是想当一个千古名臣,而不是当千古一帝。
这么多年到处游走,或许也是在寻找一个值得自己辅佐的明主。
王朴现在虽然还不上愿意跟着自己干,但是至少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赵玗道:“前唐失去了吴地和蜀地,现在后唐又对幽州跟并州失去了实际控制的能力,全都是因为君主昏暗,政令乱,兵骄民困。中央对地方失去了统辖能力,老百姓也不愿意为官府卖命。想要扭转这个局面,就一定要选拔贤能之人,关怀下属,赏罚严明,做到官兵一致,到时候,必然能上下一心,共图大业,此为其一。”
王朴闻言,眼前一亮,拍手道:“得好,那其二呢?”
赵玗见王朴上钩,心中高兴,道:“所谓其二,便是如何夺取下。所谓先易而后难。吴蜀两地,空有无数财富,却君主懦弱,民不善战。如果能夺取这两处,就能成为赋税的来源,大大地增进我们的实力。到时候不管是河东也好,契丹也好,都能一鼓而下。”
王朴道:“有道理!如果先跟河东和契丹人血战,定会极大地削弱自己的实力,无力再争下。”
当然有道理了,这观点本身就是王朴自己的观点。
赵玗的观点,源自一篇蕉平边策》的文章。《平边策》的作者,正是二十年后的王朴。
届时的王朴,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还在朝廷中枢任职多年。
其见识之深厚,让此时的王朴深深为之折服。
当然,是为赵玗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