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都是狐狸
一场无人打扰的好眠。
琉璃幽幽醒转时已是翌日午时。
闭着眼睛唤木木,木木进来打开帐子,就看见琉璃头上顶着乱发,手脚各在一个方向伏在床上,被子一半压在身下,一半盖在腰间。
木木已经习惯了,把琉璃从被子里摘出来,顺了两把她的头发,让她的脸从头发里露出来,这才扶她坐起。
“小姐,你带来的那些人一早就找到项公子,要寻操练的地方,项公子看后院花园地方宽敞,带他们去那里了。”
木木一边给琉璃穿鞋,扶她下地去净房,一边禀报。
“唔。”琉璃哼一声,她的头有点痛,昨晚的果子酒喝多了。
想起来自己喝一杯果子酒,香怡喝一杯三日眠,她觉得香怡太小看三日眠了,便起了一点坏心思,假装没想那么多,一个劲儿举杯,可是香怡一直没醉倒,温良先趴桌子上了。
没出息!他喝的是果子酒啊!
后来她就觉得香怡在椅,嘿嘿,真高兴,提醒她:“你别晃,坐稳了,三日眠的厉害知道了吧?”
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香怡怎么样了?喝多了没起来吧?今天钟先生是听不到琴曲了。”琉璃觉得眼皮有点沉,不过还是忍不住眯眼笑。
“香怡姑娘早就去了茶楼,小姐不必担心,昨晚是香怡姑娘帮奴婢把你扶回来的。”
木木垂着眼扶琉璃坐在净桶上,面无表情地出去关上门。
琉璃呆呆想了半晌,怀疑香怡把三日眠换成了水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收拾好了用了一些粥和素菜,项楠过来找她。
“这些人重新有了户牒,可以在外行走,对你十分感激,都说愿意以命报效,花园那边的荷花池旁有空地,我便让他们去那里操练了,不知是否合适?”
项楠从前总是大咧咧的,同琉璃说话并不拘谨,不知为何,琉璃觉得他这些日子有点小心翼翼,看她的眼神也躲闪。
“你安排就好,这样的事我又不懂,不必问我,你也知道,只要让他们藏好从前的物件,不要言语间漏了身份,其他都无事,护院们练练功夫有何不可?”
琉璃收回审视的眼光,揉揉微微肿胀的眼皮,“对了,他们许久不曾外出,你轮流带他们在靖安各处走走,一个是熟悉这里的环境,便于有事应对,再有许多年过去,许多事物他们可能不了解,多看看也免得露出破绽。”
项楠点头,蹙眉看着琉璃揉眼皮,“别揉了,将帕子用热水沾湿了敷一会儿,据说会消肿。”
嗯?琉璃抬起眼皮,惊讶地看项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居然懂这个?
项楠在琉璃的盯视下,语无伦次地支吾两句,慌不择路地逃了。
木木在旁边已经听见了,赶忙打来热水给琉璃敷眼睛。
果然很有效,琉璃觉得眼睛舒服很多,换了青色挑绣梅花的直身袍子,头上一顶青色四方巾小帽,青色绣梅花的夹棉斗篷,叫上项楠带了两名护院,去铺子里查看。
一圈走下来,除了新开的山货铺子,其他铺子因为选址用心,生意都不错,绸缎铺子已经有外省的客商前来订货,“仙锦”的名气已经流传甚远。
山货铺子是匆忙选的,也是在小东市,只是没有名气,大户人家送礼找不到这里,寻常百姓就更少进来了。
琉璃想了想,跑去问鼎楼。
掌柜这时正在算账,刚过上元,未出正月酒楼里生意不错,一些老主顾为了抢一坛三日眠,提前几日便订下酒席:每日只售两坛,多了没有。
三日眠的售价让琉璃咂舌,每坛一百八十两,她觉得自己卖给钟昀擎的价太低了,有些后悔。
“丁掌柜,一向可好啊?”琉璃拱手笑眯眯向掌柜。
“沈公子,多谢惦念,在下甚好,不知沈公子是来订席还是……”掌柜的也是笑眯眯拱手,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对着作揖。
“在下今日来不为了订席,是有事相求,当然啦,对你们酒楼也是大有助益。”琉璃一脸神秘。
“多谢沈公子费心,酒楼的生意还算稳定,在下并不需要什么助益。”丁掌柜摇摇头,继续算账,算盘珠子噼啪响。
“那就当是我有事相求好啦。”琉璃急忙堆出讨好的笑容,这老狐狸比唐笑还难对付。
“沈公子说说看,在下才疏学浅又没钱没本事,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丁掌柜把能想到的漏洞都给堵上了。
“丁掌柜过谦了,是这样的,我开了一间山货铺子,都是山中的天材地宝,保证货真价实,只是苦于没什么名气,我想在你这问鼎楼找一处地方,给我的山货铺子推荐推荐,涨涨人气……”
琉璃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找地方。
“沈公子您不用看了,在下这里没什么地方推荐您的山货铺子,您还是去别处打主意吧。”丁掌柜急忙挡住琉璃,看向大堂上挂着横轴那处的目光。
“丁掌柜,你这样好吗?这样不好,做生意是要和气生财,以德服人,你这样你看,德在哪呢?”
琉璃摊开手,枯着眉看丁掌柜。
丁掌柜脸黑了黑,平平气,“沈公子,有话好说不要骂人,什么叫德在哪呢?”
“我的意思就是说啊,缺啥补啥,对吧?我也不在你那个中堂上挂什么了,你就在这柜台边……还有各个雅间门上,挂上一块小木牌,刻上:杜氏山货,天材地宝,小木牌我来做,你看看,这就是有德儒商的典范啊!”
琉璃比比划划,她身后的项楠就快忍不住笑出来,这姑娘可真是老狐狸们的克星,一手乱拳打得游刃有余,嘻皮笑脸软硬兼施,一寸寸攻下城池。
丁掌柜叹口气,他可是当年令敌军出了十万两银子买人头的鬼才军师,如今落魄到竟然被个小姑娘要挟。
丁掌柜看一眼项楠,回头向琉璃:“待我向家主禀报,他若是允准,在下自然无二话。”
“丁掌柜不必麻烦,这事我来做,我这就去找钟先生,您准备好让伙计挂上木牌就行。”
琉璃贴心地替丁掌柜拂了拂肩头看不见的灰尘,拱手告辞出门去了。
丁掌柜看看自己的肩,无声苦笑,得这小姑娘的拂拭,代价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