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识海（8）
“师兄……”大雨中，她握着高揽月的手，哭的撕心裂肺，痛苦的忏悔着：“对不起，师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偷你的布防图给萧允川，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师兄对不起……”
高揽月奄奄一息的看着沈洛栖，目光复杂，微微起唇，却终究是没有说话，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里，道：“没事了，不怪你。别哭……听话，别哭，师兄不疼，你要，活着出去……”
说着，将手里的笛子交到她手上，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道：“别怕，以后，清音会保护你的。”话音刚落，他便失去了意识。
“师兄！”沈洛栖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可却也只能无能为力，一转头却看见萧允川和江柔带着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人是不是萧允川派来的，站起身拔腿跑了过去，一把抓住萧允川的胳膊，哀求道：“允川哥哥，你救救月师兄吧，求你了，你救救他，只要你救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萧允川却一把松开沈洛栖的手，眉头微皱，问她：“如果我跟他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
那时候，这一问让沈洛栖愣住了，她不明白萧允川是什么意思，多年之后，沈洛栖依旧不愿意承认当时贪心的自己有那么一刻的犹豫。
这时，一旁的江柔走上前，退了一把沈洛栖，站在两人的中间，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洛栖，冷笑道：“你就是那个，被高揽月从妓院里捡回来的？”
沈洛栖没有说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不是第一被人这么说了。
江柔见她不说话，变本加厉：“不如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我们磕个响头，我们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沈洛栖看着这群人，吓得连连后退，她将最后的目光投在萧允川身上，然后就这么直直的跪了下去。
“求你们救救月师兄。”一个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却引来身后的人好一阵哄堂大笑。
“允川哥哥……”她喃呢着，看向双眼紧闭的萧允川，可江柔却是脸色一沉，上前一耳光落在了沈洛栖身上。
“贱人！”江柔狠狠地骂道：“你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八世子就能看上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地儿出来的东西，也配？”
萧允川不愿意看下去了，转身扒开人群，气愤离去。
江柔看了看离开的萧允川，又回头看了看蝶坐在地上的沈洛栖，清了清嗓子，道：“留给你们玩儿吧，她这小身板儿，当心别弄死了，留口气儿就行。”
言罢，她转身，穿过人群，朝着萧允川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昔日相敬如宾的师兄们朝她露出猥琐且渴望的眼神，沈洛栖那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了大脑，她颤巍巍的往后退去，手上摸索着地面，碰到一个尖锐的东西，她来不看清楚是什么，一个男人就朝她扑了过来，她心下一横，举起手里的东西朝着那人刺了过去，只听“噗嗤”一声，鲜血溅了一地，那人捂住左眼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着。
沈洛栖吓傻了，连忙丢掉手上尖锐的带着血的石头，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却被另一个抓住手腕，一个反手将她摁在树上，沈洛栖挣扎着，无意间摸到了他腰间的佩剑，心一横，就听“哐”的一声，被她拔了出来。
那人连忙松开沈洛栖，跳到离她两米远的距离。
“师……师妹，别闹。”那人连哄带骗：“把剑给我，快点，这不是你能玩儿的。快给我。”
沈洛栖不傻，她自是不从的，可她太害怕了，颤抖着手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剑。
这时，身后悄然出来一个人，朝着沈洛栖扑了过来。
“你走开！！”慌乱之下，她眼睛一闭，手里的剑一挥，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面前躺着一血淋淋的人，那人竟是被一剑封了喉，死不瞑目。
沈洛栖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厉害。
身前，一群初出茅庐的少年那里见过这种场景，吓得两腿发软，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然后一哄而散。
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沈洛栖既害怕又无助，她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
后来，苏陌止找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高揽月的尸体旁，手里死死地拽着清音，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得。
苏陌止满眼心疼，动作前所未有的小心靠近沈洛栖，本以为她会反抗，可这一次她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碎碎念着：“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师兄……师兄……”
后来，她被送去了审戒堂，在审戒堂上，她百口莫辩，所有人一口咬定，沈洛栖是主谋，布防图是她偷的，那些肆意屠杀门生的人是她放进来的，被几个师兄发现了她的企图，她就想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让他们乖乖听她的话，可众师兄不从，她就痛下杀手，杀掉两名师兄，还戳瞎了一个师兄的眼睛。
纵使这个说法漏洞百出，可堂上的人却没有丝毫怀疑，一场审问就决定了沈洛栖的去留。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被她误杀的人，正是审问她的三长老的唯一亲传弟子。
她将目光投向苏陌止，可就在沈洛栖这百口莫辩之时，苏陌止却选择了沉默，他默默地别开眼，没有站在沈洛栖这边，也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指控沈洛栖。
堕仙台上，三四十道天雷，台下，苏陌止敢怒不敢言，双手紧握。
事后，在黑压压的乱葬岗下，他赶走饥肠辘辘的红眼黑鸦，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愧疚，抱着沈洛栖几乎一紧断气的身体哭的撕心裂肺……
苏陌止将自己当时的大半的修为都传输给了尚有一丝气息存在的沈洛栖体内，为她续命，同时一刻也不敢耽搁将她送往凌月城。
据说，凌月城有一位陶夫人，专门研究各种医术，兴许她能救她。
苏陌止抱着她求到陶家的时候，沈洛栖已经快要断气了，陶夫人本不想收，可陶夫子心善，说：“纵使可能已经没有活路了，但她如今尚有一口气在，娘子若是现在不救她，日后想起，可会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