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治病

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能把那么难的医书背的滚瓜烂熟,更不清楚她背的滚瓜烂熟却仍是不懂救人,可清醒后的这两天,他已经清楚认识到这女人真的十分可怕,明明只懂医术皮毛却死不承认,硬觉得自己医术高超,就像现在,她只拿着医书看了两遍,就准备亲自上阵为他针灸治伤,这哪是要救人,简直是在杀人!

高靖无奈,怀着置身虎口的凄凉和惶恐,继续规劝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是学医的,对医术的理解应该…与你不相上下,我左右思量你这针扎下去极有可能影响我下半辈子的生活和幸福,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更慎重一些。”

“哦。”

阿蓁淡淡应了一声,高靖以为她总算听进去了,差点喜极而泣,正感动的时候又听她晃悠悠的说道:“既然你也是学医的,那你更应该理解相信我,医者父母心,我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你来了之后我只能睡硬塌,实在不舒服,所以,你放松点,让我在你百会穴的位置扎一下。”

“什么?!”高靖大惊,百会穴可是人的死穴!是随便能扎的地方吗?这女人真的是要杀他啊!“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碰我的!我宁愿落个终身残疾也不要死在你这女神棍手里!”

包着粽子一样的高靖一点点的挪到床榻里边,这两天彬彬有礼的‘友好相处’已经不复存在,为了他的生命着想,坚决不能让这个女人为他治病!

阿蓁坚持不懈,就算被说成女神棍都没生气,只是继续劝道:“你合作一些,很快就好的。”

这话听在高靖耳里却是‘你合作一些,很快就死的’,听完顿时更加惊恐了,他用尽了仅剩的力气挪开,可他越躲,阿蓁就越靠近,挪到墙角的时候,他已经躲无可躲了,高靖急得语无伦次,“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我是高靖,我是高氏宗门继任人,我的伤我自己能治,不用你费心了,你快别过来,我绝不让你动我一下的!我…”

阿蓁见他不配合反而越来越激动,顺手摙过一只木勺,在他说不停的时候,嘣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

……高靖晕过去了。

终于安静了。

阿蓁洒脱的扔了木勺,拉着他挪回原来躺的位置,伸手摸到他头顶百会穴的位置,刚准备开始扎针,手又蓦地停住了,皱眉缓缓抬头,唔,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他是高靖…?

阿蓁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后起身默默把银针收好,然后转身到圆桌边掀了一只青瓷白花的小碗,从袖子里拿出一柄赤红匕首,匕首手柄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她握着匕首在自己光洁如玉的左手臂轻轻割了一刀,鲜血落在小碗里,集了小半碗后,拿纱布包了包自己的伤口,然后端着小碗把血全喂给他喝了。

完了后在床边站了站,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不能亲自动手诊治的惋惜,最后无奈的说了两个字,“麻烦。”

高靖再醒来,是被敲晕的十天后,他十分惊奇自己没死,非但没死,身上的伤势还已经好了许多,只剩脚伤还没愈合,身体其他地方已经基本能动了,内伤能好的这么快,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你师父回来了?”

“没有,关我师父什么事?是我救你的。”阿蓁坐在圆桌边斟茶,淡然说话的时候茶杯不小心摔烂了两只,她很自然的伸脚把破碎的瓷片哗啦哗啦的扫到桌底下,仿佛没打烂过东西似的完全没当回事。

高靖眼角扫到桌底还有不少碎瓷片,一下明白她肯定经常打烂东西,虽然对她的举动很无语,可对上她之前的言行举止却反而感觉不奇怪了,他很不相信是阿蓁救了自己,可她师父确实没回来,他也确实好了,真是件怪事…

高靖开始了在深谷养伤的安静日子,这湖畔的茅屋只有他们两个人住着,所以他们白天朝夕相对,晚上同榻而眠…呃,会一起睡也是有原因的,先提出来的是阿蓁。

高靖听到这事的时候十分震撼,当初听她说帮自己换衣服时就觉得她对男女之别看的很淡,可这样好像太淡了吧?他是正常男人,可才认识没多久就上床,这好像太快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一起睡,不好吧?”

“我这只有一张床,而且我们只是躺在一起,我是女人,你是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关系?你昏迷那几天,我也一直睡你旁边的。”阿蓁说完,抱着一张小毯到床榻里面惬意的躺好。

“……”原来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正常男人,高靖诧然明白后顿觉有些头疼,心里暗骂该死的沈青萝,他‘断袖’的破名声竟连这深谷里都能传进来!

正想跟阿蓁说清楚,他不是断袖,且绝对喜欢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仍罩着轻薄的白色面纱,一身素白,映着窗外的翕然月光,安静恬然的像一朵白莲花,高靖微怔,竟不觉傻傻的看痴了。

鬼使神差的,他忍了想说的话,挪了挪身子在她身旁躺好,闻着她身上的清淡草药缓缓入睡。

他一向很认床,恶习难改,自离开高家后没一日真正入睡过,可这一夜,他却意外睡的很好,所以自那以后,他不仅不排斥还十分喜欢与她同睡。

朝夕相对多了,高靖开始慢慢更了解她,知道她的家乡在金川,她个性冷淡也古怪,爱好和兴趣十分之多,琴棋书画、医术、烹饪美食、手工女红等等,可她除了医书背的极好,其他全只懂皮毛而已,她说话不温不火,却有气死人的功力,他活这么多年,除了沈青萝外,还没哪个女人让他如此深刻的挫败感。

“阿蓁,我自己的衣衫呢?紫色的那件。”熟悉起来后,他自作主张的换掉了客气的称呼。

“哦,”阿蓁应声,从灶台旁边抽出一条脏兮兮臭烘烘依瞎能辨认出是紫的颜色的破布,“我正缺一块抹布,看这料子蛮不错的,就用来当抹布了。”

“那是我的衣衫,你怎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用来当抹布!”高靖气结,穿着自己单衣坐在床榻上抱怨,“你这样让我穿什么?”

“你的衣衫本来就破了,跟抹布没什么区别,”阿蓁说着顺手把抹布扔回去,拍了拍手,“要实在不行,你可以穿我的。”

“我是男人!”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

“嗯,可你也喜欢男人啊,那你穿女人的衣衫,不是正正好吗?”阿蓁食指碰了碰下巴,依她的理解,高靖和夏侯湛,应是夏侯湛属于强势的一方。==

高靖有种想捶胸吐血的冲动,可偏偏为了能和她一起睡,他又不敢把自己其实喜欢女人的事说出来。

“怎么样?我选一身给你吧?”

“不要!”

“为什么啊?你不说想出去透透气吗?”

“就算我光着,我也不穿你的衣服!”

“你嫌我的衣服不合身吗?没关系,我可以改改,这两日我女红学的很有进展。”

高靖无语汗颜,前两天她说要绣鸳鸯,最后绣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的东西,惨不忍睹之余还把自己身上穿着那件衣衫缝进去了…这也叫有进展?见她兴冲冲的想去改衣服,高靖连忙出声阻拦,“不用不用,我不穿女装!”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高靖情急之下开始努力瞎掰,“因为我早已经决定不再喜欢男人,可惜医者不能医,我一直不能治好自己喜欢男人的毛病,但是我心意已定,所以,我绝对不能穿女装,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努力做回真正的男人,就一定要摆脱这些东西!”

高靖不知道多艰难才说出这样的话,可话音落下后,房里一片寂静,阿蓁半天没出声,高靖以为她已经开始怀疑了,正满心敲鼓,揣摩不定她的反应时,她却忽然疾步走了过来。

“我觉得你这决定十分正确,既然你心意已定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应该穿女孩子的衣服,不过,你刚才说以你的医术都治不好自己喜欢男人的毛病,既然你治不好,我也是大夫,不如我帮你治吧。”

她黑亮清澈的眸底闪动耀眼的微光,高靖知道,阿蓁遇到十分感兴趣的事时就会这个样子,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那番骗人的话,竟引起她想挑战‘高难度’病症的激情。

“怎么样?”

“这个病,应该很难治。”

“没关系,我不怕难,而且,既然你心意已定,让我试一试也无妨对吧?说不定我就能把你治好。”

高靖咽了咽口水,她是不是完全没有想过,要帮他这个做回‘真正’的男人得做些什么事呢?“那…你准备怎么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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