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镜中之我
除了一个“草”之外，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别的表达心情的词汇了。
沈询语气古怪的问道：“原来瀛洲这边的极道成员还需要讲究职业精神这东西的吗？”
“哪行哪业不需要讲究职业精神啊？”奈良化二铁反问了一句，旋即向沈询倒起了苦水：“这年头，大家过得都不容易，日子成天紧巴巴的，经营起一个愚连会这么大的极道组织，不仅要想办法赚到钱、约束好下面人的纪律，同时还得时刻和上面的人打好关系，避免遭了无妄之灾……”
“抚恤发放问题、工伤补贴问题、法律诉讼问题……他妈的呀！这一个个的问题，每次都能把老子我的头发愁掉一大撮！手底下的人又不成器，头顶上的人又不肯放心，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奈良化二铁看向沈询的目光严肃了起来，郑重说道：“御前真剑试合干系重大，只要能在这其中打出风采，体现我们愚连会身为极道组织的职业精神，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我们的业务领域便能获得拓展，一定程度上摆脱极道的固有限制！”
——可是这和我这个莫得感情的异界人有什么关系呢？
奈良化二铁的这番话让沈询异常有既视感，这一口一个“我们”，却丝毫不提具体报酬的做法，可以说让他回忆起了那在真武制药的日子。
沈询面上不见任何恼怒，沉吟些许后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么奈良老哥你不觉得自己还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吗？”
他指了指自己：“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外人，在先前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万一要是这次输了的话……唉，到时候看到奈良老哥无奈继续加班，我也于心不忍啊。”
——这是在探自己的底。
老鬼不愧是老鬼，一下就看穿沈询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明白了他的意图，脸上顿时装模作样的露出了无奈苦恼的神色：“沈询桑有什么要求的话，就直说吧。我也不瞒你，眼下由于一些极为特殊的原因，我确实是处于一种走投无路的状况，必须要用足够亮眼的成绩来向上面筹措资金，”
“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了。瀛洲人嘛，本来下克上就已经都成了传统啦，趁着本家宗主失势，赶紧上来争抢着撕咬血肉岂不是常事。”奈良化二铁的自嘲的一笑，唯有这一句，让沈询感觉到了是在发自真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纷，作为神祝市最大的极道组织，愚连会内部的情况本来就非常复杂，作为从创建之初便存在的老人，奈良化二铁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见他年老将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块庞大的带血生肉。御前真剑试合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场表演赛，但在这个极为特殊的时刻，却反而是成为了一个扳倒某个老不死、削减他威望的好机会。
摩挲着戒指，沈询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像是恢复了活力了一样，摆脱了病恹恹的状态，忽然间抓住了奈良化二铁的手，缓缓轻声道：“奈良老哥啊，你突然间要筹措大量资金的目的……”
“——该不是为举办谢肉祭作准备吧？”
如同白日的惊雷一般，沈询这毫无征兆的短短一句话，瞬间令奈良化二铁一直显得假惺惺的笑容产生了变化，万分冰冷。
“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你的？”老人一字一顿的问道，凶恶的杀机密布在整间病房中，仿佛令空气的气温也降低了下来。
受到刺激，沈询精神恍惚了一瞬，诡异的视角又随即开启了，让眼前的事物化作了可怖的模样。
望着眼前那伤疤淌血，身上数百颗眼珠都凝视着自己的怪物，沈询反而是越发理智，脸上满是疯狂的笑意。
他赌对了。
——果然，这个老家伙就是他完成主线任务的关键！
——他知道那个[谢肉祭]是什么！
“谁泄露的消息，到现在还重要吗？”面对奈良化二铁的质问，沈询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像是一副底气充足的样子。
仿佛是真的朋友一样，他热情的握紧了奈良化二铁的手：“奈良老哥啊，现在情况都是这么鬼样子了，你我的状况都不易，何必在这种小事上介意，让我们间的友谊生出裂隙呢？你看，我又不是说拒绝你，只要完成了最后的目的，大家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过程和细节什么的……呼，这根本不重要嘛！”沈询轻声呢喃，充满了诱惑力，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松开了手，给奈良化二铁留下了一个思考的余地。
从[他知道谢肉祭]这一信息中，奈良化二铁意识到，或许这一切本来就不是巧合，不是自己临时起意算计对方，而是对方凭借早就做好的准备，反过来借助“巧合”来把自己引入套中的阳谋。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我都想要可以吗？”沈询开了个玩笑，感受到加剧的杀意后，然后赶忙摆了摆手道：“奈良老哥你就放心好啦，我们可是朋友，怎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呢？有关偿还完恩情后的具体报酬，你自己看着给就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真正参与到这场[谢肉祭]中，只要不是担当祭品，什么都位子都可以。”
“什么位子都可以？”
“对，什么位子都可以，但一定得记住，必须要是[真正]的。”
“……”
“好，我答应你。”
——谈到最后，二人具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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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化二铁离去之后，这间病房又恢复寂静。
黑暗中，沈询望着面板上刷出的几行信息，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由于特殊剧情人物的影响，您的主线任务1-[至醇之血]发生了转变，并新增添额外子项-御前真剑试合】
【主线任务1：至醇之血】
【身为谢肉祭的侍宴者之一，你应当最大限度的去搜集“滋味”。】
【当前进度：20∞】
【额外子项：御前真剑试合】
【血乃灵魂之通货、生命之等价物，受极乐天魔之血者应以愉悦为食，在“贵人”的注视下，请以“恰当”的姿态击败你的敌人们，获得胜利】
【注意：由于攻略者您的特质，在完成该额外子项的过程中，每一场的战斗都将在您的血液中生成“滋味”，主线任务1进行结算时，您也可以直接选择奉纳自身血液，以补足任务进度。】
【——因为我的肉，是真实的食粮；因为我的血，是真实的酒液。】
面板上的一切信息都像是都没有超乎沈询的预料，进一步证实了空间的主线任务并非固定不变这个信息。
在尹觉透露出空间发布的主线任务与个人的能力有关后，沈询便在思索，为何自己的三个主线任务却是例外，除了一个疑似与[真武]相关的主线任务2-[逆刃秘仪]外，剩下的[至醇之血]和[销声匿迹]，则可以说根本和自己无关。
然而，当妙音现身后，他的这个疑惑却是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解释，沈询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正是因为她和自己的特殊共生关系，从而导致自己也受到了牵连，进而生成出了这样一个任务。
妙音带来的任务，自然要从妙音身上找解决办法。在那段身躯被操控的时间中，沈询曾经从对方的心中捕捉到几个念头，听她谈到[诡变领域]与[窜变天魔]的关系。按照妙音的说法，那群攻略者正是因为对他使用了从属于[诡变领域]的传送道具，而受到了反噬。
根据这个逻辑，沈询很轻易的便可以往下联想下去，作为未来的[窜变天魔]，诡变领域的力量应当是对他至少开放了一部分权限。
——经过传送后，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就是“刚好”可以让他完成主线任务1的地方？
正因为这个猜测，在最后，沈询才选择冒着风险，利用信息差的优势，来诈唬奈良化二铁这个老狐狸一波。
他深知，作为聪明人，奈良化二铁不可能不因此而想到很多。不管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只要在这之后做出了回应，便意味着沈询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呼，果然是菩萨保佑啊。”
摸了摸背后被汗水微微浸湿的才服，沈询长出了一口气，抱着异样的心思，旋即下了病床，向着卫生间走去。
在卫生间落地的等身镜前，他将上半身的衣服半解开，忍着痛苦，并指如刀，将覆盖在胸膛上的那一层“皮肉”剖开。
果不其然，在镜子中，自己在肋骨包裹内的部分器官组织已变得面目全非，大半被诡异的机械结构所取代，其中依稀可见流淌着的银白色血液。
链条、血肉、齿轮、血肉、活塞、血肉、管道、血肉……在沈询的胸膛中，血肉与金属的部分达成了完美的协调，银色和红色相交杂，便组成了一副恐怖而奇诡、甚至还掺杂着点点妖异之美的景象。
凝视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沈询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