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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爹坑的陈积

周野没有在意他的这句“狗日的”,心道多半是纨绔们的辱人新词,遂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

锦衣男子伸出手搭到周野那厚实肩膀上:“老周,咱们这不是也被分一块儿来了么。”

二人又歇了会儿,便付了茶钱继续向北。

跛脚老翁这才小心的收起板子上的那些铜板,小声道:“祖宗保佑,原来这就是那陈三公子,刚才一不小心齁到了他,老头儿我的命能保住就不错了,没想到这营生也还能留着。”

收拾茶碗的时候,老翁又继续心道:这恶名昭彰的陈三公子,刚才的脾气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莫非是三人成虎?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了好事,恰巧心情好而已。

庆吉街的路面比刚才宽了两倍有余,让人不至于摩肩擦踵。不过这里的热闹却是丝毫不减,各种声音的喧闹程度比刚才更是犹有过之。

行走在整齐的青石街面上,左耳是南侧酒楼里跑堂的热情机灵,右耳是北侧勾栏中艺者的莺莺燕燕。

锦衣男子和周野的前方,是一被围了好几层的半圆台子,半人多高,上边是两个精壮汉子,扎着马步,赤裸上身。两对儿胳膊如山石间的老松树干,彼此交叉着扭打在一起,不可开交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门外汉锦衣男子的评价。

旁边的周野望着台上看了两眼,然后便失去了兴趣。

“嘭”的一声,其中一名精壮摔出台下,砸到内圈几个捧场的观众。众人对此也是习以为常,这种事情并没有引发什么骚乱打骂。

一片叫好声中,锦衣男子绕过这里继续逛街,然后对周野道:“老周,你的这张破嘴在我爹那儿是不是也这样说话?”

“周某在武陵王身边随行的次数不多,能说话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

“唉。”

锦衣男子叹息一声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都这样了还对我这么放心,连个心腹都不舍得让出来一个。”

周野没有理会他的弦外之音,反而嘿嘿一笑,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表情:“你这话有种的对武陵王说去,回来的时候只要腿没断,我周野跟你姓。”

“你老周的岁数多出我一倍有余,真要随我姓的话,当儿子我可是不会答应,要当我爹的话,我爹肯定也不答应,所以到时候怕是只能拜把子了。”

锦衣男子好像是来了兴致,继续道:“对了老周,你有没有儿子或者闺女,叫过来先叫几声三大爷,先让我适应适应。”

周野瞥着眼打量着他:“这半年你在洛州城里声名显赫,诸多行状也是人尽皆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这碎嘴的毛病?”

见周野不搭自己的茬,锦衣男子摆了摆手道:“刚不是说了,本公子已经重新做人了。”

他确实已经重新做人了。

真正的陈三公子在红豆馆被人敲了一棒子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现在的这位,本来是在千年之后的现代社会里睡觉神游,哪曾想醒来的地方变成了这里,身份直接从一研究生变成了武周国武陵王陈觥的第三子:陈积!

还好的是,陈积的绝大部分记忆得以保留,让他不用再假装失忆。

更好的是,陈积平时还读了不少书,虽说读的一般,但好歹让他可以很清楚的了解这个时代。

他之前所熟知的历史,和陈积的记忆在大部分是相同的,只是在南朝刘宋之后,这里的走向出现了意外。

或许这也不能称作意外,毕竟在陈积的记忆中,这种历史的走向是那么的自然,毫无问题可言。

就如同他对自己所知历史的感觉一样。

陈积被人一棍子打死的时候,距离那个岔路节点已经过去了600多年,其中半数的时间里,都是各路诸侯在逐鹿神州。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此时的“陈积”将这整街的繁华尽收眼底,不管这里的历史车轮拐到了哪个方向,她总是没有停止转动的,这些喧闹的市井生意足可以证明。

“老周,你岁数比我大,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识也多,所以你知不知道,凉国之前有没有收过其他人做质子?不管是不是咱们武周的。”

“据我所知,没有!”

“那他们选我是什么意思?”

“三公子,不是北凉选的你,而是武陵王推荐的你。”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凉国为什么会同意,我只是三公子,连个世子都不算,更又不是什么王子,这不摆明着欺负人家?”

“北凉太小,虽然是武周远交的对象,但地位不够,给个武陵王的公子绰绰有余,不算欺负他们。”

“那儿真的和别人说的一样荒凉野蛮?我还听说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野蛮不好说,荒凉是肯定的。至于洗澡么,没啥必要,除非三公子每天泡在水里。”

陈积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他实际上是去过凉国那个地方的,按照地域概念来说,在他还没有穿越到这儿的时候,曾经去过西北旅游,那儿有一大片就是现在凉国所在的地方。因前朝一统时,凉国皇室祖先在任凉州牧的时候功勋彪炳,封赐北凉公,所以其后人建国后亦称北凉。

他完全可以想象,那里在千年之前是个什么样子。

环境问题自然不用多说,最主要的是,他是过去做质子的。

武周和北凉之间是岐国,地处秦地,地盘虽然连武周的一半都不到,但实力却十分强横,被武周和北凉同时忌惮。凭借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则,北凉便提出了两国结盟的建议。

自春秋战国起,国家之间的合纵连横以及远交近攻就已经层出不穷,质子和亲这种手段也早已屡见不鲜。

由于北凉太小,所以为了某些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只能把姿态放的很低,在明面上没有提出要互换质子,而是自己选出一位王子和一个公主,王子就在武周做质子。

至于公主,则是和武周选出的人,也就是陈积进行联姻,然后再让陈积以游历或随公主探亲等理由去北凉“暂住”。

说到底这就是为了照顾武周面子的脱裤子放屁。

现在的陈积不像之前这副身体的主人那般矫情,对于那边的环境和条件,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在意,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去到那边之后的安全问题。

这个时代距离春秋战国也已经过去了一千几百多年,许多的道义和信任早就消失在历史的车轮之中。

而且经过这么多次的乱世之后,这片土地上哪还有什么真正世袭的贵族,真要到反目成仇或者背信弃义的时候,谁还管你是公子还是王子,往上数几代全都是泥腿子出身。

在现在这副身体的记忆之中,最近这几十年,一些质子因为所在国的种种原因而被弄死的已经不下十几个。

陈积在半年之前已经被选中,逃跑是不可能的,如果被抓回来,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的事了。

而且现在的他也没有想过要逃跑,既然做北凉质子是这副身体的责任,而自己敲又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那么,承担起来也就是了。

不过陈积可不会盲目的承担,距离过去的期限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不多也不少。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完善和武装自己,让自己的实力可以化解掉北凉那边尽可能多的潜在危机。

好在他现在的身份还算不错,虽然在别人眼中,这个身份已经是臭名远扬,但好歹能利用这身份做不少事情。

“老周,我知道你不想天天在我身边为虎作伥。”

暂时抛开那些念头之后,陈积转移了话题遗憾说道。

周野点头。

“这事好办,我可以去给我爹说一声。”

“三公子有心。”

“老周你有没有和我岁数差不多的闺女,就是那种文武双全,模样俊俏,而且没有嫁人的。老实说,一想到以后天天和你这糙汉子待在一起,我也难受。”

“周某闺女长的不俊,入不得三公子双眼。”

“那老周你教我练武吧。”

“三公子现在学外家拳脚的话,已经晚了。”

“没关系,本公子可以学内家拳脚的。”

“周某不会,爱莫能助。”

二人就这么闲聊走着,速度不快也不慢。

庆吉街上其他公子带仆从的组合比较常见,只不过像他俩这样只是闲逛,不买也不问的倒没有几个。

陈积只是想着对这里多些了解而已,毕竟之前的他就如同九郎说的那样,是不怎么来这里的。

周野是职责所在,本身对街上的东西也没多少兴趣。

此时二人的身前是一处鸟兽摊,也可以叫野味摊。

简单的木质架子,上边挂着像是刚打来不久的野兔小狍子,很是肥硕。

架子下边是两个笼子,分别关着一只通体如雪的白兔,和一只叫声啾啾,甚是好听的漂亮鸟儿。

摊主是个不大的少年,十五六岁,皮肤较黑,有着这个年龄段常见的清瘦。

一身粗布短打的他望着陈积和周野,张嘴询问:“公子,这些都是今天从凤牛山打来的,又肥又鲜,用来下酒最好不过。”

陈积摇了摇头,然后对周野道:“老周你好不好这口?”

周野也是摇了摇头,然后向前继续走去。

陈积刚迈开步子,清瘦少年又伸手示意道:“公子吃的精细,看不上这些也是应该。不过公子可以看看这雪兔,小子嘴笨不知道咋说,反正就知道是好看,那些千金小姐们肯定喜欢,公子就买下吧。”

“哈哈,错了。”

陈积又转过身子,对着清瘦少年摇了摇头道:“本公子想要千金小姐的话,哪用的着这么费劲?倒是你小子,年纪也差不多到了娶媳妇儿的时候,还是用这去哄骗小姑娘去吧。”

周野走了几步后停在了原地,开始在那儿等着他。

清瘦少年笑着咧了咧嘴,两排牙齿如同雪兔皮毛一般洁白干净,只听他又继续道:“小子现在每天只能靠打猎过活,身上连成块的银子都没有,就算是骗了姑娘,也没钱去下礼。”

“骗人不成,就骗钱嘛。”

陈积随口说完便蹲下了身子,望着那漂亮鸟儿道:“你的这鸟儿是什么来头?”

刚才的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只鸟,声音清冽响亮,穿透力强,纵然是身处闹市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清瘦男子摆弄起了木架上的那只小狍子,然后继续道:“听他们有说是叫什么绣眼儿的。”

陈积摇头:“绣眼儿可比这鸟小多了。”

之后他的身子微微向前,想着再去逗一下这鸟儿,让它叫上几声。只是就在此时,前方清瘦少年的双腿开始弯曲,速度不快,却十分扎实的样子。

陈积心知不妙,这动作很明显是在悄无声息的蓄力。想到这里,陈积直接往后一坐,在屁股着地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柄一尺来长的短刀,就在刚才自己脑袋的位置。

锋利的刀刃在周围灯光的映衬下,并没有让陈积感受到有多少寒意。

当然,这也和周野已经将清瘦少年牢牢控制的原因有关。

陈积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指着短刀看向周野。

周野犹豫片刻,还是加大了箍在少年小臂上的双手力道。清瘦少年吃痛,闷哼一声将短刀掉在了地上。

“你这无耻老狗,这辈子一定不得好死!”

少年死死的盯着陈积恨声说道,眼神中的仇恨在明显不过。他的声音是压着嗓子说出来的,虽然用力不小,但周围听到的人基本没有。和那鸟儿比起来的穿透力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陈积弯腰捡起脚下的短刀,脑中一遍有一遍的过着那些和另外一个“自己”相关的命案,或者恩怨纠葛。

片刻之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对清瘦少年道:“你是那晚在红豆馆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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