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一界容不得你
“你就是玄教教主。”语气是陈述式，平淡中还带了点……高高在上。
敢情他出手只为试探自己身份，而这般口吻，苏茉轻轻咬牙，面对一个比自己低了一个大境界的人，她竟莫名有点心虚。
她冷冷开口，“怎么？惊鸿派便只让你这么个小畜天中期来打头阵么。”
“在下良煜，的确是惊鸿派门人。”
如雪白袍上溅了点点殷红，像雪原中绽开的朵朵红梅，显出一种妖异的俊美。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又似隐含了一丝古怪的怜悯之意，“你闯下大祸了，快走吧，乘船出海……”。
说到这儿，他忽地语声顿住，望向苏茉的眼神依旧专注，沉默良久，终于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意，摇了摇头，“我也帮不了你。”
随后，又很有诚意地补了一句，“望你平安渡此劫难。”
一番话，苏茉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良煜，境界虽不高，身手却算不错的，适才生受她一指劲力，似是用上了类似移穴换位的秘术，但此刻也受了内伤。
然而他话中的含意，竟是在……可怜自己？
苏茉在心里生了点闷气。
诚然，她毕竟做了十六年现代人，一朝没用苦功就攀上武学巅峰，其实并没有什么做世外高人的觉悟。
眼前这个小子的态度不恭谨，苏茉没太放在心上，倒是看出他并无恶意，“你说……我闯下了什么祸？”
她的确察觉事态有异，正如鱼老的担忧，一定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
然而良煜已没了再回答她的意思，反倒低头摆弄手中的面具，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苏茉又觉气闷，生生止住要跺一跺脚来表示不满的幼稚举动，转身朝山下走去，要找鱼老好好商议一下才好。
“哎，等会儿。”身后的良煜忽然出声叫住她，赶上几步，笑嘻嘻问道：“你的面具，不要了？”
他口中是这么说，然而拿面具的手却背在身后，一副言不犹衷的样子。
苏茉沉了沉胸口的郁结，只静静看着他，不作声。
“看你年纪不大，倒是很沉得住气。”
良煜说这话的样子，倒像是大人对孩子的口吻，苏茉心中冷笑，简直是本末倒置，然而面上依旧沉稳，不打算跟他做口舌之争。
良煜将面具拿出来，翻来倒去又看了两眼，抬头露出带点孩子气的笑容，“我挺喜欢的，不如送我。”
商量的口吻，却透着股无赖劲，见苏茉只冷着脸不说话，又补了句，“我拿这个跟你换。”
手伸出来，掌上躺着一枚陶埙，灰扑扑的甚不起眼。
苏茉差点要笑出来，这人好不要脸，拿个泥巴做的玩意换自己的纯金面具。
看着良煜脸上既无辜又理所应当的表情，苏茉懒得跟他计较，还得赶紧去找鱼老。
随手接过埙，温润的质感传至手心，她细瞧了一眼，古拙的小玩意儿上透着内敛的光华，想是长期摩挲所致。
她朝良煜微微一笑，用哄孝儿的语气道：“唔，面具你拿去玩儿吧。”
说罢，转身提了口真气，向着山中宫殿快步而去。
赶到大殿，鱼老和阿倩正从旁边的书房出来。
鱼老面带疑色，径直上前回禀，“主上，事有蹊跷。”
苏茉缓缓踏上台阶，正中黄金打造，嵌满珠玉的宝座之上，铺满厚厚的皮毛软垫，她坐下来，一面脑中思索，一面随口道：“你慢慢说。”
“五大派传承皆在千年以上，并非无人达到先天境界，只是……”鱼老顿了顿，犹豫一瞬，“那些先天高手，都……消失了。”
“消失？”苏茉疑惑，“是消失，还是死了？”
“并非身死，若是死了，必定有亲近之人传出消息。”鱼老肯定说道。
“倒像是……”鱼老犹豫半晌，不知如何措词。
“倒像是，飞升了。”苏茉轻轻吐出一口气。
鱼老的躯体和意识皆来自天权古卷，按九九的解释，是以本界愿力塑造而成，只有此界的意识和思维。
然而，来自地球的苏茉，却是看过网络小说的，在修真小说里，便有飞升一说。
她刚才就想到这一点了，其实飞升只是个比喻，毕竟先天境界，虽在武侠里是至高无上，但若同修真相比，却差得太远。
刚激活天权古卷的时候，她还有过那么一点点失落，怎么是个武侠世界，武功再强大，也不能上天入地，长生不死。
她曾问过九九，得到的答案是：“每一世界皆有其自身屏障，此界不言外界事。”
意思就是她也只知道身处这个世界的事。那么，以前的先天高手去了哪里？
“你倒有些见识，还知道飞升。”
一个娇媚女声蓦地在大殿外响起，随着声音，一道嫩黄身影极快自门外闪入，停在大殿正中，是个风姿绰约，容貌姣好的女子。
一旁的阿倩只看了一眼，便秘法传音给苏茉，“此女是五蕴宫的龙萱，外姓弟子，境界后天中期。并非洛家族亲，但地位奇高，便是宫主洛非天，也极其器重她。”
苏茉心下了然，前段时间因草药的买卖，和五蕴宫起了不少争执，说起围剿玄教，五大派呼声最高的便是此人。
敢独自一人寻到此处，想必有所依仗，但看她刚才入殿的身手，却远远不如之前的惊鸿门人良煜。
苏茉淡淡一笑，起身走下台阶，与龙萱对面而立，还未开口，殿外又来一人，正是良煜。
他手中仍把玩着苏茉的黄金面具，语气轻松，“就来了你一个？”
是对龙萱说的。
龙萱瞥了他一眼，神色略显清傲，“怎么惊鸿派了个外姓弟子前来？”
良煜噗嗤一笑，“你不也是外姓。”
龙萱恨恨白了他一眼，张口欲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上一副蔑视的神情，“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她转头面对苏茉，嫣红的唇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笑，“你坏了规矩，这一界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