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然拿了谷老师的手语书更加粘着陆承曦,她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照着书里画着的手势,一个一个对着他比划。

陆承曦一开始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瞎闹,不知从哪个手势开始,他开始认真地指导她,一发现错的就会帮她纠正过来。

安然发现之后,明里暗里偷偷地不断出错,陆承曦也发觉不对,这个手语她刚刚明明做对了,再一次反而做错了。

他看着她狡黠的笑脸,比着手势问她,“你故意的?”

安然晃着小脑袋给他比了一个“看不懂,不知道”的手势,搞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总不能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较真吧。

安然突发奇想,为什么不让他现在就学发音。她知道他只是听不见,嗓子是没问题的。前世在他长大之后他不仅能够读懂唇语,还可以正常与人说话交流。虽然她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法练成,但既然长大之后会,现在肯定也可以。

陆承曦的耳朵不是先天就聋的,在他五岁之前,他跟正常人一样,会说话也听得见,只不过后来这三年里,随着声音的消失,他也关闭了语言的功能。

她一定要试一试,让他早日重新开口说话。有了这个目标,她一下子变得很认真,用手语对他说,“哥哥,看我的口型。”

在她的感染下,陆承曦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的唇瓣鲜红饱满,看起来像果冻。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果然和果冻一样,柔软而有弹性。

她拉下他的手,放在她的喉咙上,按住,然后她比着手语说,“哥哥,看我的口型,感受我喉咙的震动。”

陆承曦被她喉咙上细腻的触感震住,没有发现她的手语表达精准而且熟练。

“哥哥,来跟着我说,爸爸~”

陆承曦抿着唇,任她不停地重复都不愿意开口说。安然想,他可能是害羞,不愿意喊爸爸妈妈,所以她换成自己的名字,“哥哥,安然~我的名字。”

他依然固执地不肯开口,安然又连续换了吃饭、睡觉、喝水等等好几个日常需要用到的简单的词,说得她口干舌燥,可他依旧一声未发。

如果换成被人,安然可能早就放弃了,可陆承曦不行,他是她这辈子最想守护的人,最亲的哥哥。

刘兰一走进房间就看到安然正一本正经地教他说话,她心里又酸又软,一声说过,陆承曦的声线没有问题,可他就是不肯开口。

“小宝贝,你的睡觉时间到了哦,喝了牛奶就要去睡了,明天再跟哥哥玩好不好?”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陆妈妈,我喝完牛奶能再跟哥哥玩一会儿吗?”

“不行哦,小宝贝不早早睡觉的话不能长大。”

陆承曦见她眼中泛着困意,等她喝完牛奶之后,示意他妈妈抱上她,自己把她的小鞋子提到她房间。

安然打了个哈欠,挥着小手跟他们道晚安,“陆妈妈晚安,哥哥晚安!”

从那天起,安然不厌其烦地缠着陆承曦说话,她不再说日常用语,而是教他汉字拼音的发音。陆家的佣人天天都能听到安然时时刻刻地跟在陆承曦屁股后面,不停地发出各种拟声词。

在外人看来,陆承曦固执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可安然发觉,他有时候会不自觉地跟着她张开嘴,这让她的挫败感减少了好多,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他总要一天会开口的。

安然到了陆家之后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因为刘兰说孝子睡得多才会长得好长得快,所以她每天监督着她睡觉,确保她有充足的睡眠。

陆崇泽结束了假期重新回到部队,因为安然还在午睡,刘兰就想趁着这个时间出去大采购一番,她交代佣人看顾好安然和陆承曦便出了门。

安然醒来时就看到陆承曦坐在她房间的小椅子上,展颜一笑,惯性地长大嘴巴,想要开口发出“啊”的声音。

陆承曦觉得感动又好笑,也很好奇,她小小的身体里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十来天过去了,她还在坚持,半点也没有要放弃或懈怠的迹象。

他试了试桌上的水温,确定不会烫到她才递到她嘴边,他老妈出门前特地交代,她睡醒时要让她喝水,要不然她会难受,而他不想她难受。

她喝了水,不再跟他比划手语,而是双手捧着他的头,靠近他面前,用夸张的嘴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谢谢哥哥。”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陆承曦现在已经能够读懂她的大部分唇语。她的小世界很简单,哥哥吃饭、哥哥喝水、哥哥睡觉……每一句话里都是他。

不仅如此,他现在看到别人说话时会有意识地去看他们的口型,心里猜测他们的意思,他发现在特定的环境中,他已经可以不依靠手语也能通过读唇语理解对方要说的话。

但这些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再等等,等他再做得好一点就给眼前的小家伙一个惊喜。

安然拉着他的手,一只手放在她的喉咙上,一只手放在他的喉咙上,“哥哥,你试一试,说一说,啊~”

陆承曦的唇微微张开,她盯着他的嘴巴,顿时变得很紧张,他终于愿意开口了吗?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转头看了一眼,陆承曦也跟着她往后看,好不容易微微张开的嘴巴又重新闭得紧紧的。

安然沮丧地嘟着嘴巴,好伤心,好难过,难道真的要等他长大以后才能克服吗?她现在好想在梦里回前世一趟,去看看他当时是怎么学会发音和说话的?

开门的是佣人陈阿姨,她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上来,谁知一开门便见到她满脸不开心,“怎么了,谁惹小安然不开心啊?”

安然有意无意地看了陆承曦好几眼,赌气地说,“没有。”

这么明显的小动作,陈阿姨怎么会没看到,她笑着以美食诱惑,“陈阿姨给你准备了小蛋糕,你吃点心的时间到啦,跟我下楼吧。”

安然掀开被子,双脚刚垂在床边准备滑下去,她的床很矮,地板距离她的脚也就只有踮起脚尖的高度。

她还来不及动作就被陆承曦按住,让她坐好,他半蹲半跪在地上帮她穿上袜子和鞋子。

陈阿姨欣慰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不是兄妹却胜似亲兄妹,自从安然来了之后,陆承曦不再孤独一个人,变得开朗许多,偶尔还能在他脸上看到明显的笑意。

“走吧,楼下还有客人,我们不能让客人就等。”

“有客人?”安然皱皱可爱的小鼻子,“是谁啊?”

“按辈分来说的话,小曦应该叫一声姑妈,不过……你们吃完蛋糕就回楼上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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