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耕牛遍地走
掏粪大军东征西战，大干三日。千亩屯田臭气熏天，粪堆子堆得数不清。
孔二哥拍一拍江涛肩膀，道：
“三弟，跟我来！”
江涛看时，乌骓马已在田里腾空而起，一跃跨过了好几个粪堆。他亦翻身上马，催马扬鞭，紧随而去。
骓如黑色闪电，骅似枣红流星。不到一刻，他们横穿田地，返回大营。
“好，好！”
屯丁们一阵喝彩。
孔老二兴致正高，骑在马背上来了个即兴演讲：
“哈哈，好样的！我孔武就佩服你们这样的纯爷们，铲屎不怕臭，干活克里麻嚓！今儿个本校尉做主，咱破个例，晚上酒肉上起，大家伙一起跳胡璇！吃饱喝足玩尽兴，明日一早就要耕田。这田呐，刚公子说了，一定要深耕，越深越好，大伙儿就别怕挣死牛喽！”
孔老二剑指苍穹，带头喊了一句口号：
“屯田兴兵，佐我大唐！”
“屯田兴兵，佐我大唐！屯田兴兵，佐我大唐！”
成千号人异口同声，口号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有人喊：
“孔将军，铲屎官！孔将军，擒屎皇！”
大伙儿紧跟着齐呼：
“孔将军，铲屎官！孔将军，擒屎皇！”
大伙心里都有一本账，年年服劳役，哪能遇上这么个痛快的主儿！因此，这位虎背熊腰言语粗鲁行为鲁莽的孔校尉，就这么赢得了屯丁们的信任。
江涛在心中暗自赞叹一番，大唐子民竟如此尚武团结，真让人热血沸腾！这样一来，何愁田地肥不了，庄稼务不好？
杀鸡宰羊，大锅烹调。大碗吃酒，大块咥肉。无丝竹管弦，有踢踏胡璇。屯丁们群情激奋，载歌载舞，直至宵禁。
“刚老弟，牛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他在江涛跟前竖起大拇指道。
“噢，是里正大人。”
“刚老弟在县里，不对，现在是州里，混得风生水起。老兄我早该祝贺祝贺你啦！”
“哪里的话？江涛乃一介布衣而已！”
“胡大人瞧得起，孔校尉离不开，这布衣跟布衣能一样吗？”
“你堂堂里正难道还羡慕我一介草民不成？”
“好好好，咱不说这个行了吧，老弟。前几日征调屯丁时，我才听说郑老伯被狼咬伤。老哥我见他老人家可怜，就给上面打了个报告，申请免了他今年的劳役。”
“这还够意思，我替岳丈一家谢过张大人！”
“哎，别，快别这么说！老兄我有一事相求于你，不知老弟肯不肯出手相助？”
江涛想，这个张有年能有啥好事，还求我呢！
“不知在下能为张大人效什么力？”
“那日，我参观了郑老大家的新房子，真敞亮！一打听，才知道是郑家女婿亲手盖的。我张家崖的老房子都住了几代人了，风吹日晒摇摇欲坠，心想重新收拾收拾，不知老弟能不能帮这个忙？”
“这有多大点子事呢？张大人吩咐一声便是，我江涛尽力而为，不收你一文钱。不过，就看啥时候能腾出身来！”
“刚老弟真是痛快人！刚老弟能答应就是瞧得起我张有年，咋能不收工钱？这工钱嘛，只可多，不可少！”
孔校尉用鹃荒之力，一声令下，简直是地动山摇。\0
“开——耕——喽！”
一时间，牛鞭飞舞，吆喝声，“哞哞”声，此起彼伏，耕牛遍地走。让人错以为这是冰雪融化，大地回春。
二牛抬杠依然唱主角，少数已经成型的曲辕犁，也登台亮相。锈迹斑斑的犁铧，插入这未曾开垦的处女地，犁铧后喷涌而出的黄土像黄河的浪，哗啦啦响。农人们分明感到阵痛中的快感。
犁铧由赤色变为铁青，最后闪着雪亮的光，能映出蓝天白云。
孔老二东走走，西瞧瞧，终于抑制不住的兴奋，一把夺过一位后生手里握着的犁，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犁沟里。
“真他娘的过瘾！”
一个趟子下来，长得像熊大一般的孔老二，已经气喘吁吁了。他扔下犁柄，躺在田埂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头呼呼大睡的野猪。
江涛带领着十来个里正，四下散开巡逻督战。早上一驾，午时一驾，千亩水田，焕然一新。
两个人躺在营帐的床榻上，江涛告诉孔二哥：
“这深耕的田，待明日晾晒一天，后早就要大水漫灌。泡上它三日三夜，等快干了再耱一耱，保准明春墒情好！”
“三弟，有你这话二锅就放心啦！哎，你说这公牛耕完田想的是啥？”
“呵呵，孔二哥咋突然想起这咧？甭管公牛母牛，耕完田当然最想吃一把好豆子喽！”
“嗨，这还用说！我这会子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头公牛，刚一耕完田，咋就想抱个女人了哩？”
“想抱就抱呗，万花楼上多得是了！”
“哎，三弟，今儿个二锅高兴，咱就去玩玩吧！”
“二哥是想嫂子了呗？”
“不想，咱爷娘都不想呢！自打带了兵，三年没回老家了！唉，没回就没回，好男儿当披坚执锐，上阵杀敌！做不了卫青霍去病，血染疆场马革裹尸，也算是大慰平生之事，我孔武死而无憾！”
孔二哥越说越激动，慷慨激昂之气，也让江涛对他更多了一份敬佩。原来自秦皇汉武，至我大唐盛世，从来不缺英雄豪杰！
江涛道：
“那青楼画阁中之风尘女子，哪能懂得二哥你这一腔英雄豪杰之情怀呀？”
孔二哥一骨碌翻起身，正色道：
“三弟此言差矣！你可别瞧不起那些风尘女子，她们看似柔弱，往往侠肝义胆，深明大义，有一颗怜惜英雄之心！”
“这就是所谓红颜知己吧！”
“嗨，你孔二锅要说的正是这个意思，三弟一语道破天机呐！”
孔老二一把拽起江涛：
“走，二锅今夜不醉不休，领着三弟会会这些个风尘女子！三弟也寻一寻那个红颜知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嘘！别让我郑大哥听见！”
江涛虽然这么说，可在他心底，那个红颜知己的位置，早已经被一个人牢牢占据着。
此时的他，只想陪陪身边这位豪情万丈却又孤独寂寞的大唐小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