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前程往事(二)

安怡垂下眼眸,说道:“你的那个妹妹,是你父皇亲手用一碗落胎药送走的。这个事情很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我也是后来听你母后说的才知晓的。”

皇帝满眼不敢置信:“父皇为何要这么做?父皇明明疼爱母后...”

“因为钦天监说,那个孩子不详,留不得。”安怡闭上了双眸,嘴边噙着一丝苦笑道:“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将你们视如己出,包括你的那个妹妹。你母亲怀她的时候,一直是我在旁亲自照料就是怕有人起了歹心,会害了那个孩子,但令我和你母后都没有想到的是,防住了旁人的暗害却防不住你父皇为了千秋基业要拿掉这孩子的心。你母后至此之后就怨恨上了你父皇,但她作为皇后,没有办法拒绝皇帝的要求,哪怕她想闭门不见,母家也会劝她不要失了皇恩。”安怡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见他神色纠结便停顿了片刻好让他消化一下。

江晚硕在登基之前可能不了解他父皇为何会这般做,可他如今已经做了数年的皇上,心中明白当时的父皇又何尝不难过,可即便难过他父皇也绝不敢拿祖宗基业做赌注。

皇帝抬了一下头:“你接着说。”

“我有蛊虫之事,你母后知道了很多年,但她一直都是暗暗替我保守着秘密,从不提及。我也因为那个情蛊得到了你父皇些许的眷顾。阿沉出生后一年你母后突然跟我提及了蛊虫之事,她问我有没有可以使自己衰弱却又瞧不出病症的法子,我有没有那种蛊虫可以帮她阻挡恩宠。”安怡没敢接着说下去,她瞧瞧打量着皇帝的神色,果然皇帝脸上带着薄怒瞪着她。

皇帝将手边茶碗往一旁用力一掷:“你是说母后为了躲避父皇主动让你施蛊?你觉得朕会相信你吗?”

安怡被那茶碗破碎的声响惊的一颤,却依旧鼓足的勇气高声道:“不管皇帝你信不信但这就是事实,这蛊名叫嗜血蛊,这种蛊最早是用来治病的,苗犟毒虫鼠蚁甚多,这种蛊虫可以钻进人的体内将毒血吸出,而后再用特殊熏香配合鲜血便可以将其引出体外。我给你母后下蛊也实属无奈,她知道我用情蛊之事,我若不帮她,她便要将此事说给你父皇知晓,我也是没办法才答应她的。最开始的时候我很是小心,每隔三月便会将蛊虫从你母后体内召出,时隔三月再重新下蛊。你应该记得在你母亲重病之前,身子都只是虚弱而已,这点也可以印证我并未撒谎。”

皇帝稳了稳自己激动的情绪,咬牙闭目说道:“若是你一直如此小心为何母后又会死在这蛊虫之手?”

“那是因为你父皇一次醉酒不顾你母后的反对强行...强行...”安怡没有将话说出口,可能是因为在她眼中,皇帝还是个孩子,她没办法在孩子面前说出这么失礼的话,“你母后因此被激怒了,但她无力反抗,只能求着我,让我帮她做出重病的假象,好常年闭门修养,若我不愿帮她,她便只有一死了之了。我没办法只能再一次帮她,这一次我给她下了两只蛊虫。你父皇以为你母后是因为那夜的事才导致的病情加重,所以允了她闭门修养。我去给她解蛊的时候她说把你们兄弟二人交给我很放心,所以她求了先皇给了我协理六宫之权。后来的事你应该也都记得吧!除了偶尔会见你们兄弟二人外,她连我都不愿见了。直到她大限将至之时才命宫人找到我,那时我才知道,不知何时她竟然偷藏了一只嗜血蛊虫。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为她下蛊驱蛊,她将方法记左又暗中偷了一只蛊虫藏匿,她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她作为皇后,作为你的母后,她不能死于自戕,不能让你的人生有污点,你是个有才能有抱负的孩子,她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她也清楚未来的皇帝不能有一个自戕的母亲。所以她用这种方式自我了结,还能让你父皇对你和瑞王心生愧疚...”

皇帝一直闭着眼睛,但安怡看的见他眼角的泪水和他紧咬着却抑制不住抖动的唇瓣。

敦静太妃的话让他记起了母后临终前同他和阿沉说的话。

那时的母后明明已经油尽灯枯,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

“阿硕,阿沉还小,你要好好照顾他,他的性子最像我,是个受不得拘束的,母亲一辈子都很拘束,所以不希望阿沉也同母亲一样一辈子受人拘束,母亲知道阿硕以后一定能当个好皇帝,等你登上皇位之后,若是阿沉出去看看,你便不要强迫他可好?母亲希望阿硕以后能快乐,能照顾好弟弟。阿硕,阿沉母亲要走了。你们不要难过...母亲是自由了...可以去看看宫墙外的天了,阿沉也要答应母亲,如果你希望外面的天地,那就带着母亲的那一份去看看吧...”

原来母后一直都不快乐...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害死母后的凶手,如今找到了,却分辨不清究竟是谁才是真正害死母后的凶手了。

安怡说完了要说的一切便站了起来,走到了皇帝面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母后临终前求我不将这件事告诉你们,怕你们对她失望,若非事关全族性命,这件事我到死都不会告诉你的。”

皇帝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了布满泪水的双眼:“我不清楚你话中有几分真假。”

安怡听到皇帝将“朕”字换成了我,心中一痛,凄然开口道:“阿硕,怡娘娘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是否真心诚意你真一点看不出来?算怡娘娘求你,你放过我的族人吧!”

皇帝的睫毛颤动,眼神飘向了那被他自己砸的粉碎的仿雕漆珊瑚红釉银里盖碗,语气悲戚:“怡娘娘,你说母后是为了我才用的这蛊毒,所以是我害死了母后。”

安怡抱资帝的头,让他的脸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怎么会是你害死的呢?她只是解脱了,天下未婚配的女子都不能拒绝皇帝的垂爱,而你母后也不能。她的心死了,留着一副躯壳在深宫中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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