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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手为云覆手雨(1)

刘询满怀希望地兜了一大圈,从终点又回到起点,到头来郁闷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甘泉宫依旧金碧辉煌,晃得他眼晕;案上依然堆满竹简,等待他的朱笔;内侍奉上的还是一盏毫无新意的参茶……唉,这一国之君当得何其无趣!

待他无情无绪地摊开案中间的一筒竹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开头的几个大字“臣杨恽稽首再拜上书皇帝陛下”!

好嘛,这一天算是倒霉到家了,从早忙到晚不说,还尽碰上些窝心事儿!也不知这头倔驴又发些什么牢骚,且看看再说吧!

不过,出乎刘询意料的是,杨恽书中并无想象中的偏激言辞,却是极其罕见的冷静理智。他不仅旁敲侧击地暗示身为“罪臣”的自己对皇上的有意保全心知肚明,不胜感激,还历数了自己先前的骄狂犯上之罪,尤其为自己没能和众位官员同心合力、辅佐朝廷的过错悔恨不已,“诚惶诚恐”地恳请皇上允许他辞官归田,戮力治产,此生愿为田舍翁,无求无欲了残生。

这套一反常态的说辞倒叫刘询有些纳闷了:想这平通候平日既不平和也不通达,最为得意的就是宁折不弯的犟脾气,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名副其实,还学会了拐弯抹角说人话?若非有高人在背后给予指点,那就只能解释为他这个做主子的一直看走了眼——

原来这杨恽实乃深藏不露之人,先前所表现的耿直狂傲不过是蒙骗他人的障眼法!

也罢,他若真有这样的谋略与远见,倒还配做天子的左右手,不妨就依他书中所言,恩准他做个求田问舍的富家翁吧!

时光荏苒,转眼间杨恽已经做了两年的田舍翁。当年一场变故有惊无险,皇帝陛下仁德宽广,对他的书生意气不予追究,只是从善如流地将他贬为庶民,平通候府自然收归国有,不过被抄走的家私如数发还。

杨恽的先父杨敞曾两任孝宣年间的丞相,其母司马英是着名史学家兼文学家司马迁之女,祖上均属名门望族,家资向来丰盈,所以他在钱财方面一贯散漫随意。所以虽说雁过拔毛,所谓的“如数”不可能真的毫无出入,杨恽也就一笑了之,脱出牢狱之灾后就携着全家老少租赁客栈暂居,一边加紧修缮“湘园”,准备择日乔迁。

却说这“湘园”乃是杨恽的岳父凌士安早年购置的产业,位于京城三十里外的南郊,原本只为消夏避暑,平日无人居住,只留两房下人看守门庭。

只因当年小女惨死,老两口经受不了打击,再居京城难免触目伤怀,所以凌祭酒便以老病为由,告假还乡,避到隶属辽西郡的祖籍阳乐县(今辽宁义县所在地)去了。

临行前,大女婿杨恽不忍目睹老年丧女的岳父落魄而去,慷慨地奉送了一大笔银子以备老人不时之需,凌士安也就顺水推舟将无人照管的“湘园”留给女婿了。

杨恽既然被皇帝陛下敕封为富家翁,所谓无官一身轻,乐得奉旨逍遥,所以不吝巨资大兴土木,不出半年就将荒芜萧索的“湘园”整饬得焕然一新:奇花异卉争奇斗艳,亭台楼榭巧夺天工,雕梁画栋,玉阶飞檐,琴台剑庐,绿水珍禽,万般皆备,无一不有,其华丽奢靡,不输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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