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4)
未央眼中清波流转,忽然旋出一个笑涡,将双手在衣服上轻揩两下,小跑上前,尽量优雅地跪坐在刘奭面前,从自己头顶取下茉莉花冠,示意他低头,举高双手替他挂在颈上,又一丝不苟地整理好每一朵楔,使它们一律花瓣朝外,再将身体稍稍拉后,细细端详片刻才满意地笑道:“我现在弹琴的话,有污太子哥哥清听!等到有朝一日我学到太子哥哥一半的本领,哥哥尽可以拿着这个花链作为信物,我那时候一定还您的琴债,怎么样?”
看到她嘴角轻扬的浅笑,刘奭知道自己又赌输了这一局——有朝一日是哪一日?鲜花数日即凋,怎能长久?到时候拿不出信物,她所欠的债自然可以合理赖掉!真是精刮的小算盘——却不得不叹服她小孝童竟有如此心机,不由含笑叹道:“未央公主,你如此会骗人,可是不太厚道哦!”
一看诡计被识破,未央隐在嘴角的浅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若有所思地将头略略偏向一边,柔细的乌发因此从肩头自然垂下,微风过去,飘飘地拂上面颊,叫刘奭毫无根据地替她感到发痒,不知不觉地欠身去帮她拢到耳后。
可是就在他撤回身前,女童娇嫩的樱唇已在他的左颊上落下闪电般的一吻,之后便如惊鸿般翩然飞远,只留下心脏狂跳的他和周围目瞪口呆的他们,还有那句细弱蚊蚋、唯有他一人听见的话“太子哥哥,未央绝不会食言的”!
杨府的庆功宴圆满结束。虽说微有不尽人意之处——未央到底还是防不胜防地冲撞了贵人——好在她童言无忌,也没有人将她的言语当真;扳着指头算一遍,在场的年轻人没有一个见过她的母亲,自然就不会出现让凌夫人提心吊胆的事情了。
更为可喜的是,在杨家这件大喜事过后,未央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先是对禁足一个月的惩罚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罚期既满,她虽然一样会到院中掐花玩耍,却最多半个时辰后就自觉回房练琴或是刺绣,行动举止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更让凌夫人既爱且怜又害怕:
这样的未央出了门,若被相熟的人看见,恐怕是非多多!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观音菩萨出家日——六月十九。
杨府上下都知道,只因在五年前的这一日,府上的当家夫人在去华山许愿的归途中捡到了未央,她便认定自己能得到这个天赐的女儿全是因为诚心礼佛感动了菩萨,所以对未央视若亲生,也把她的生日定在了这天。
每年这一日凌夫人都要到华光寺去送灯油香火钱,外加给全家祈平安福。今年据说有个天竺高僧要在寺前开坛讲经,这种千载难逢的佛坛盛事她自然不愿错过。
可是这样一来,一上午的时间绝对不够来回,而未央五岁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整岁,凌夫人不肯怠慢了天赐娇女,与杨恽商量着晚上再摆生日家宴,这样时间错开,两下里都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