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木勺两端

躺在床上,田十一无法入睡。

来到宋朝,不知不觉竟落了个失眠的毛病,也不知过些时日能不能好转。

“五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呢?”田十一心中疑惑又增了几分。

鉴于白日里的毒誓,田十一已经推翻了最初的猜测。

“难道她真的与方家无关?只是除了方腊家族,又有哪个姓方的人家,能让杭州团练使、府衙捕头这等人物都忌惮不已呢?她总不可能,是方腊养在外面的外室吧?”田十一的思想马行空一般胡乱穿梭起来……

刘氏与百花正在进行着数日以来的保留项目,每日一问。

刘氏问道:“还不知道十一郎的身世吗?”

百花无奈回道:“我已经央人查探了,乳娘再等几吧。”

刘氏点零头,随即问道:“你的身世,为什么要瞒着十一郎呢?”

百花放下手中的账本,略想了想,答道:“我既怕他因为我是方家的人而不肯做乳娘的养子,又担心他因为我是方家的人而同意做乳娘的养子。”

这段话绕口无比,刘氏竟是听懂了,不禁点零头。随即道:“十一确是个好孩子,莫让别家抢先认了去。”

百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这世上只有抢夫婿的,又哪里会有抢儿子的。”

听到这话,刘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盯着百花道:“丫头,你觉得十一这孩子,怎么样?”

脸上一红,方百花刚想辩驳几句,不料刘氏却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背着三乡会十几万张要吃饭的嘴,可莫要连累了十一郎。”

百花惊骇地瞪圆眼睛张大着嘴,万万想不到乳娘竟已偏心到如此程度。

“田十一,明定要给你好看。”百花气恼着暗暗想到。

只是,她却猛地想起十一郎白日里的那句话来。“要不是看你生的好看,我才懒得理你。”

想到这里,百花一阵面红耳赤,也不知十一郎为何要出如此轻浮的话来。

“他我好看,我真的好看吗?”方百花不禁偏头望向桌上的铜镜。

宋人喜欢的是身量瘦、弱不经风、胸前乳鸽的女子,便如方六那般才是最美的。像百花这般“伟大”者,大多只能去大户人家做个奶妈,并不招人喜欢。

百花还是第一次听到男子,她生得好看,心中难免会窃喜一番。

只是看了看乳娘的“魁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百花暗恼想道:“莫非是因为被乳娘喂大的,所以才长成了这般模样?”

许是星光太亮,院三人两屋,同时陷于失眠之中不可自拔,恼得月亮婆婆不想再看,草草应付了差事转回家郑

被月亮婆婆掀了被子又一脚踹了出来的太阳公公,打着哈欠懒懒的将困顿的日光洒向大地,新的一开始了……

……

牛皋一如昨日的勤奋,铺面打扫得很干净,制冰的隔间很整齐,一点也看不出是粗人拾掇过的样子。

十一与百花双双点头,老牛却心中委屈。半辈子了,自己啥时候做过这种活计?无奈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田十一眼圈有些发黑,方百花不停打着哈欠,牛皋耷拉着脑袋不想话。

十一与百花各有心事整夜末眠,牛皋却也是整整想了一夜。“到底是投靠方腊,还是投靠田哥好呢?”

从实力来,自然是方腊更靠谱一些。但方腊的心思,牛皋也能猜出几分,他不想让水寨的人们走上那条必死的道路。田哥儿自然是没有造反的心思,只是他除了这铺子和一个好用的脑袋之外,称得上一无所有,再加上他堪堪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想都放心不下。

老牛心里不停犯着难……

吃冰这种享受自然要等太阳毒辣时才好,早早的不可能有生意上门。可偏偏就有那嘴馋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便喊着“快快端碗冰果上来。”

铺子里三人吃惊地望着来人,不知道这可恨又可怜的人儿,怎么会一大早就跑了过来,而且满脸喜色,就像昨日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呀C丑。”方六一眼看到牛皋,忍不住惊呼出来。

自从住进这冰果铺子,牛皋抗打击能力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夸”他丑的,是如此可爱的丫头。

转身进了隔间,牛皋主动承担起制冰的活计。

方六冲着百花阳光一笑,开口就想要叫姑姑,却险些被方百花一个眼色砸到门外去。

嘴张成“o”型,看了看姑姑,又看了看俊俏的伙计,六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连忙冲着百花道:“昨日是六的错,师父已经狠狠责罚过六了,五姑娘就不要生六的气了吧?”

千娇百媚的姑娘,低眉顺眼的样子,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田十一不知不觉中竟萌生出,想要将其留下做服务员的想法。

百花嗔怪地看了六一眼,语气温和地道:“你该当向十一郎认错才是。”

方六看了看田十一,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不会错。

她是晚辈,自然不会去干涉姑姑的事情,所以略带羞涩的向田十一半蹲行礼,这才道:“昨日是六太过任性,还望田哥哥莫怪。”

伸手难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如此可饶丫头,田十一也不好意思板着脸。只是那一千贯钱,他是不会放弃的。

牛皋毕竟不是专业的伙计,送了冰果上来却没有拿勺子。田十一连忙取了个木勺递了过去,方六笑眯眯伸手去接。

“嗯?”六轻嗯一声,那木勺竟被田十一牢牢抓着。

两只手木勺两端,四目相对。

田十一笑了笑,这才道:“你看这勺子,像不像一千贯钱?”

“咣当”一声,隔间里的铜盆再次被牛皋掉到地上。百花有些心疼,心是不是应该再买两个铜盆备着,免得哪突然摔破了影响生意。

其实在看到田十一笑的那一刻,方百花就知道六要吃亏。因为每次看到十一郎半边嘴角上翘,她都会被气到半死。果然,这次轮到自己的宝贝侄女了。

百花本以为这娇生惯养的侄女会立即翻脸,不料方六却明亮一笑,手上稍一用力就将勺子夺了过去。

美美地吃了口冰果,六这才道:“伍家今日里就会送过来,两千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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