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雾
勒斯站在自家货船的侧面，看着急速驶来的那艘蒸汽船，朝身边的赫士列特问道：
“怎么搞？”
“不太好搞。”
两人说的不是茤娃他们那艘蒸汽船，而是后面的海盗。
蒸汽船的想法一目了然，就是想拿他们挡灾，但现在他们也顾不上这帮混蛋了。
就看那艘海盗船连连开炮的作风，显然是不会在乎他们这几艘被迫挡在他们前面的无辜者。
如果海盗船发现勒斯他们这支船队遮掩住了火炮射界，被动掩护他们要追杀的目标后，几乎注定会用开炮击沉的方式，让蒸汽船无处可躲。
至于现在立刻转向避让，那也躲不过。
勒斯他们这五艘船是风帆船，在起航时速度可能比后面那艘蒸汽船快点，但毕竟船舱和甲板上装满了货物，再怎么也跑不过后面那两艘空船。
蒸汽船是肯定能贴上来的，海盗船同样也能追到他们面前。
可以说被夹在中间的既定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海军中校拿着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后面那艘挂着海盗旗的武装船，很是头痛的说道：
“只少有十门火炮，难搞。”
在这个时代，劣质的燧发单击枪支还不怎么出现在战争中，但火炮这种东西，倒是比较受军队的欢迎。
尤其是海战，除了血腥惨烈的登舷战以外，火炮对射就是海战中最有威慑力的战法。
当然，犹豫东大陆沿海并不盛产铁矿，一般的海盗船基本都没有太多的火炮装备，只有一些大的海盗船，才有钱购置这种东西。
现在，勒斯等人面临的问题在于，他们这五艘船，虽然是海军的走私船只，上面的船员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海军士兵，但最关键的船，却真的是普通货运商船。
“我们出发时每艘船带了两门火炮，但这个火力，很难与对方媲美。”赫士列特啧啧两声，问道：“勒斯，你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实在不行，那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把藏在货仓中的火炮亮出来后，能引起那艘海盗船的一些忌惮了。
可这样，自己等人的特殊性，又可能暴露在有心人眼中。
看着有些为难的赫士列特，勒斯沉吟一声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应该能行。”
“那就试试。”赫士列特振奋道。
“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你先让船队尽快加速吧，火炮也先架好。”
赫士列特点了下头，不管勒斯的方法能不能成，他们至少也需要做好其他准备。
接下来，勒斯随便在甲板上找个地方坐下，开始酝酿法术。
而海军中校则一脸严肃的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们开始干活。
主帆和副帆全部拉起，尽量加快航速。
一部分士兵下到船舱，将放置在那里的火炮转移到海盗船来袭的方向，通过船身上预留的隐蔽炮口，将火炮伸了出去。
而就在他们这五艘船紧忙慢赶的时候，茤娃他们所在的蒸汽船也已经撵了上来，在那位老板娘重金请来的船长指挥下，十分猥琐的蹿到船队的侧面，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
“老爹，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女盗贼蒂娜有些犹豫道。
詹姆在茤娃的搀扶着靠在甲板旁，嘴里叼着烟卷，有些无奈道：
“别人死总比我们死要好，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会死。
这里毕竟是帕帕岛，海鲨的地盘。
如果骷髅海盗团攻击这里的商船，海鲨和他背后的大人物肯定会生气的，相信他们也有所顾忌。
再说……你看那些商船上的人，好像也不是普通人的样子。”
此时他们的蒸汽船离勒斯他们的货船并不远，正好能看到对方甲板上那些拿出武器的水手们。
一般的商船，可不会有这么多制式武器和训练有素的水手。
茤娃也说道：“蒂娜你别太单纯了，无论是在海上还是陆地，既然准备走这条路，就别想着抱有太多的同情心。
你不是想报仇吗？那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这话说得有些冷酷，但也算得上是很好的劝慰。
詹姆他们几个当初混迹的冒险船，说是探海寻宝，但有时候做事可也没那么干净，只不过比海盗们强一些，不滥杀无辜罢了。
蒂娜默默点了下头，她要找到父亲生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宝藏，也要为父亲报仇，可不能死在这里。
话说另一头，一直追着詹姆等人的骷髅海盗船上。
一个足有两米高、满脸阴霾的男人正坐在船长座位上，手里拿着带血的肉条，在喂自己肩膀上的宠物——一只海鹰。
而在他脚边，则躺着个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孩。
这是他们之前在码头上抓到的俘虏，刚刚完成了审问。
壮汉手里的肉，就是从她那原本白嫩无比的大腿上硬生生割下来的。
这名壮汉叫做巴克，是骷髅海盗团的一个头目。
原本他正在海岛联盟深处，属于他们海盗团的地盘上游猎过往的船只，结果突然被团长叫了回去，并交给他一个任务，去布兰提斯找一个人和一样东西。
人，叫蒂娜。
东西，是一张藏宝图。
巴克接下命令后，很快就带人来到了帕帕岛，在这里换了一艘普通商船后，混进了布兰提斯港口，开始执行团长交代下来的任务。
他的任务开始时还挺顺利，那名叫做蒂娜的女孩经常混迹于布兰提斯下城区，以偷东西作为营生。
根据海盗团在布兰提斯的地下关系，他很快就找到了对方。
不过在抓人时出了些意外，那个小丫头片子很机灵，提前发现了他们潜入其家中埋伏的事实，并借助警察甩掉了他们，逃进了无法会的地下黑市。
无法会的规矩，巴克是知道的，作为布兰提斯最大的地下势力，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身后的骷髅海盗团都不好得罪，所以巴克便上门和那个叫做蒙纳德的无法会首领谈了谈，希望能不用动手就得到那个小丫头。
然而，对方很是强硬的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丝毫不把他们海盗团放在眼里，拒不交人，哪怕他们给出了很丰厚的价格。
巴克在愤怒的同时，却也没什么办法。
可就在他冥思苦想怎么完成团长交代的任务时，运气来了。
手下混进无法之地打听到，蒂娜和两个男人悄悄离开了那里，坐船前往了海岛联盟。
这可真是自投罗网。
巴克根据线索，一路往回追赶，终于在帕帕岛再次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只不过，由于美人鱼酒馆的出手帮忙，他们又没能得手。
但这些都不再是问题了。
现在，他们终于要完成团长吩咐的命令，将蒂娜和那张藏宝图带回去。
尤其是刚才，巴克在审问完脚边这个婊子后，发现那艘蒸汽船上没有任何武器和人手，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将手中的肉块喂给自己的宠物，巴克随意在身上抹了抹指尖的血水，抬头问道：
“炮声怎么停了？”
船上的二副跑过来回道：“老大，刚想向您请示，那艘蒸汽船躲到一支船队侧面了，炮手看不到目标，没办法射击。”
巴克闻言愣了下，然后拿起旁边的望远镜看了看，果然有五艘船挡在那里。
“妈的，那就给老子轰停他们啊。”他大声怒道。
再磨蹭一会儿，那艘蒸汽船把速度加起来，他们可就追不上了。
而二副却犹豫道：“老大，咱们这是在海鲨的地盘，他身后可是图叶波，咱们在这里击沉还没彻底离开港口的商船……”
“怕他个卵子，咱们背后又不是没人，只不过是几艘货船而已，咱们又不是要在这儿抢劫，到时候赔给海鲨几船货就可以了，给老子轰！”
“是，老大。”二副接到明确的命令，也不再犹豫，随即去了船头的炮位。
他们这艘海盗船有十五门火炮，在整个海盗团里都属于肥的流油，船首原本就有一个火炮，追击时为了加大命中率，又从两侧的炮位各调来一门炮，如今三门炮正呈品字形摆在船头。
“老大说了，不用顾忌，直接轰停或者轰跑他们。”二副对炮手们吩咐道。
而炮手们接到命令，也立刻重新校订角度，瞄准了那五艘商船。
“轰！”
“轰！”
“轰！”
三声炮响之后，一发也没命中，只在那五艘货船附近弄起了阵阵水花。
但海盗们也没气馁，这只是一轮校射，现在海风大，他们需要时刻修正弹道。
而面对袭来的炮弹，货船这边却已经非常凝重。
赫士列特快步走到勒斯身边，催促道：
“那帮杂种连旗语都不打就直接开炮了，这轮只是校射，下一轮可能就要打中了，你的法术还要多长时间？”
坐在甲板椅子上的勒斯此时周身充斥着无形的魔素，见赫士列特焦急发问，他睁开眼睛笑道：
“可以了。”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海面上，一阵阵浓雾反常而快速的升起。
因为生存的速度过快，放眼望去，更像是海水中突然出现的滚滚浓烟。
赫士列特很快便注意到了这种情况，脑袋稍微一转，就明白了勒斯的方法。
“你这雾……范围有多大。”
勒斯笑了笑，道：“放心吧，有六七里的范围。”
赫士列特看着周围飞速浓密起来的雾气，心中松了口气。
这个范围已经足够藏匿他们这几艘船，以对方的火炮数量和精度，没有视野的情况下，想击中他们几乎不可能了。
看着脸色变得轻松的赫士列特，勒斯无奈提醒道：
“我这雾可不分敌我，我劝你趁着大雾还没完全起来，赶紧去协调一些咱们的船，别没被轰沉，反而自己撞在一起了。”
赫士列特一拍脑门。
“对对对，我得赶紧安排一下。
妈的，还要去通知那艘该死的蒸汽船一声。”
这个时代的航海船只，虽然通讯技术落后，但正因为落后，大家也弄出了不少种短距离通讯方式。
旗语只是其中一种，如今视野被勒斯弄出的大雾所限，经验丰富的海军水手们也别的通讯方式。
“呜~”
“呜呜~呜~”
一声声频率各异的号角声从勒斯所在的船只上响起，负责通讯的水手拿着一个黑灰色的大螺号，鼓着腮帮子、脸也憋得通红，不断吹出沉闷的响声。
这是一种深海螺的壳所做成的号角，因为其中的特殊结构，气流通过时能产生迥异于普通海螺的声音，穿透力和传播距离都是上佳。
大部分的船队，都是靠它在黑夜中进行简单通讯以及通过声音的大小，来判断不可视情况下，船与船之间的距离。
在询问过勒斯弄出的这片雾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并得到肯定答复以后，赫士列特便用螺号声和船队的其他四条船约定了逃离方向，并全速开始前进。
而海盗船这边，经过一轮校射后，刚要开始正式炮击的二副和炮手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诡异升起的大片海雾，神情变得十分惊讶。
“这……现在都九点了，早上已经过去，怎么还会起晨雾？”一名海盗不解道。
“是啊，再说帕帕岛这边，在如今的季节从来不会起雾的。”
“难道是海神在帮助他们？”
“不会吧，那咱们岂不是违背了海神的意志？”
有些海盗的神色变得不对，在海上生活，风暴和意外是常伴左右的。
所以海岛联盟这边，很多人都会信仰海神，祈求祂保佑自己的每次出海都平安无事。
至于有没有效果，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总归有个安慰嘛。
而原本以为稳操胜券，有些漫不经心的巴克，见到眼前的一幕却再次怒了。
这帮人运气怎么这么好？！
不过他可不信海神，作为刀口舔血而走到今天的巴克，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船给老子横过来，继续开炮，留下他们！”
在他的催促下，海盗们只好按照命令，把船只横过来，因为在侧面有六门火炮，如果运气好的话，也不是不能留下他们。
只是……六七里范围的海雾，想要靠他们这几门炮来碰运气打中目标，实在是太难了。
在打出几十发炮弹后，硬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且船只减速放横，他们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更让巴克恼怒的是，由于刚才仓促出海的缘故，他们这艘船的人手还有一半留在岛上，生活物资也没有配齐，没办法立刻追击。
“赶紧回港口接人，然后给老子追！”
巴克一脚将甲板上的那个酒馆女仆踢进海里泄愤，面色狰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