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我不知那总是没心没肺的丫头竟会忽而如此感慨,心里这段时间的风尘竟有些被化开,渐渐带了些温暖。用力握紧入画的手道:“可这该值得高兴,因为咱们还可以这般在一起逗趣。这么多年了,咱们还在彼此身边。”她眼眸稍稍湿润,可也是极开心地朝我用力点头。

安州虽较之长安少了那么些繁华,可来往的商贩还是热络非常。我与入画东瞧瞧西看看的,一时也就入了迷。毕竟都是在府里待了太久,街上的一切都显得新奇。我们两人就这般笑笑闹闹地渡过了一日,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偷偷回到庭院时,入画已经忍不住笑倒在地上:“竟是这般刺激呢,方才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那些护院听到!”

“就是你傻,呼吸那么轻又如何听得?”我边换衣裳边笑着说,可此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恪哥的声音就传来了:“果儿,我可以进来吗?”

“不!”匆匆脱口而出才后悔莫及,忙眼神警示入画。一时间混乱的找不着袖子该往哪儿穿。所幸入画还机灵,连忙仿照我方才的语气答道:“不好,王爷,小姐已经睡下了,您明儿再过来吧。”

“时间尚早就睡下了?莫不是病了?”这说着就听见门扉被推开的声音,我一个迅速转身也不管衣服穿得可行急忙飞身躺在床上而后连忙将被子覆于身上。而再看入画已经利索地穿好衣衫,把褪下的男装胡乱一裹就踢到衣柜后,佯装镇定地杵在我床边站好。做完这一切动作后,恪哥敲就走了进来。

我紧闭着双眼,心房那跳跃的声响变成了巨响。呼吸急促却又不得不得死命压制着装成已经熟睡许久的模样。待听了入画唤了声:“王爷”后,恪哥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床边。只觉得他轻缓地坐在我身旁,忽而额前感受到他的温度,想来他是在量度我是否不舒服。只听见他温和地向着入画道:“怎么这般多汗?是太热了还是发烧了?”

“这,”听见入画稍显迟疑,我心里暗骂该死,方才应该擦干汗水才好可那么紧迫的时刻,真顾不得那么多。久久等不到入画的应答,我的心悬了又悬,正当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睁开眼睛瞧着房内如何那么安静时,耳边却听得恪哥朗朗的笑声不绝于耳:“还不起来,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我一听这话就急得可以说是跳起来的。愤愤不平地望着大笑不止的眼前人,又见入画那一脸认栽了的表情,真真是欲哭无泪:“你都知晓了为何还要这般作弄果儿?”

恪哥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清了清嗓子,伸手去为了敛了敛衣襟,眉目全是满满的笑意:“若是戳穿了,哪能见着你这幅模样?”见我不好意思,他方才顺了顺袍子的前裾,带了些宠溺地对我说:“这是恪哥不好,下不为例。你呀,想要出去就告诉恪哥一声,何必如此呢?”

“那感觉可不一样。”我嘟囔着,余光瞟了一下他。见他仍是如玉温和,我才轻言笑开挽着他的衣袖,嗔声道:“果儿知道了,果儿也下不为例。”说着,有些玩闹般伸出小手指,对着恪哥说道:“咱们拉钩,谁也不许再犯!”

“好!”不曾想他竟依言伸出手与我拉钩立誓。我那么怔然,直直地凝视着他的眉目连带鬓角,如此风姿,待我如此宠溺。也许,过去我真的索求太多,这般难道不已经足够了么?若是可以,我情愿终身不嫁。心里轻声说着,感受这指间彼此的温度,其实沉沦,永远如此简单。

私自出府的风波就这般轻微地转眼就过去了。日子一恍惚就到了世子的百日宴了。我坐在庭院中,朝石门外窥视,真是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只是眼里细细看着,终究是未曾见着独孤谋的身影。这些年,也不知道他过的是否还好。

“小姐,这样看哪能见得了。若是真的想遇独孤公子,您倒是到前堂去呀。”入画又在一旁唠叨了。我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将对入画的不满发泄到阿兔那:“叫你只懂吃吃吃,现在不给你吃了,瞧你干着急。”一把拿起了阿兔的萝卜条,急得它竟蹬了腿。我仍是逗它,一脸的笑意:“来拿呀,看你怎么拿。”入画却不知何时走到我跟前,轻巧夺了那萝卜条,重又塞回了阿兔手里,双手环于胸前瞧着我:“小姐,怎么您也学会这般转移话题了?”

我不平,正欲辩解时,觉察到有人走了进庭院。我略微侧身只见是年前在别馆里见过的岑文本岑大人。为表尊重,我急忙起身行礼。入画见我施礼,她也忙换了神情恭敬请安。只是不想那岑大人甚是和蔼,上前扶起了我道:“果儿小姐不必如此,可是折煞了老夫。”我瞧着他比年前见着时更显苍老,有些感叹。因而忙吩咐入画备些茶点来招待岑大人。只是这般被他制止了。只听岑大人道:“果儿小姐似乎忘记曾见过老夫了。”

“果儿不敢。大人睿智明白,又是恪哥的先生,果儿自是记着的。早前在宫里遇着原是不识才略过了不曾拜访。可在别馆一别,果儿心里是惦记着。”我礼貌地搀扶岑大人在石凳处坐下。而后便听得他朗朗笑道:“果儿小姐当真是忘了。老夫与你头一次见面可是在别馆里,那时你可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女孩。”他伸手比划着,我讶异地站在原地,不曾想过自己竟是那么早已见过岑大人的。又见他抚须笑谈:“可还记着你与殿下一起种下的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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