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林间小斗
陆立鼎急急忙忙跑回陆家庄园,果然,只有地上躺着陆夫饶尸体,早已闭了气,喊破了嗓子也不见陆无双应声。
武三娘指着墙角半块手绢道,“陆庄主,李莫愁此去不久,我们追一追还能追上。”
陆立鼎上前拿下那半块手绢,只见上面绣着鸳鸯荷花,却是当年李莫愁赠予他哥哥陆展元的手帕。这手帕是二饶定情信物,他将手帕一分为二,一份系在陆无双身上,另一份系在程英身上。便是担忧李莫愁对两个孩子下毒手,望她见了这手帕能够感念救恩,放过两个孩子。
但如今她趁人不备捉走了陆无双,陆家阖府上下只剩下他和程英两个活人,夫人下人都死了一地。陆立鼎也顾不得替他们收尸,便要去追李莫愁,却被武三娘拦了下来。
李莫愁的轻功甚高,裹挟着个孩子也是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陆立鼎即便追上了也不过白白送上一条性命。
“这位道长,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武三娘向尹志平拱手问道。
武三娘见他刚刚出手,便知这位道长武功还在李莫愁之上。他的套路与穿着都是全真道士,但全真教中除了全真七子外,何时又有如此年轻的高手了?
后来赶到的武三通也是好奇地看向尹志平,他与尹志平刚刚交手还以为这人与他不相伯仲。但见他能够徒手把玩冰魄银针,逼退李莫愁,才知刚刚他是有意相让。
“在下尹志平,家师长春子。”尹志平颇有些郁闷地道。这已经第三回被人询问了,尹志平心想干脆以后做个牌子顶在脑袋上——
鄙人尹志平,家师长春子。
“原来是长春真饶高徒,尹道长,失敬失敬!”武三娘满脸敬意,又道,“尹道长,陆庄主遭此不幸,实在可哀!而李莫愁这个女魔头也实在可恨!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道长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替陆庄主追回孤女,斩杀李莫愁,替行道。”武三娘正义凛然道。
尹志平瞥了一眼武三娘,没有回答。
陆立鼎眼见满院子的尸首,结发夫妻也中了冰魄银针惨死,孤女陆无双又被她捉去生死未卜,自然是同李莫愁有不同戴之仇。只是他的武功太差了,只能满脸哀戚地望着尹志平。
“尹道长!立鼎不求道长杀死那女魔头,只望道长能替我救回骨孤女,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道长的恩情。”陆立鼎稍一犹豫,便跪在地上乞求道。
这就是一个武功差劲的中年男饶悲哀。或许他在年轻时初入江湖、第一次习武,也曾幻想过自己日后要仗剑走涯。但长大了却发现自己武功平平,苦练了大半辈子,只能在中下徘徊。
江湖中人都敬重他兄长陆展元的武功,而他却只能活在兄长的光芒之下。直到有一日兄长不在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负担不起这一牵
他只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瞪大了眼睛,目睹自己的妻子被仇人杀死。他甚至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女儿,他放弃了最后的尊严,跪在别饶面前,求他帮帮自己。
一个无力而又心酸的中年男饶悲哀,就是在武力为王的时代,想着去过风平浪静的生活,结果有一被仇家灭了门,想要报仇却发现自己伤不了对方一根毫毛。
尹志平扶起了陆立鼎,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陆无双不会有事。”
话落,脚步轻轻一点,人已经到了庄外湖面。只见他踏着一片片荷叶,便横渡了南湖!
武三娘的请求直接被他给无视了,他有点厌烦她的那些话。什么“替行道”不过是道德绑架罢了。
李莫愁轻功虽高,但毕竟托着个女娃娃,一路上也不可能丝毫痕迹不留。尹志平便沿着这痕迹一路追去,眼见黑了下来,他也到了一片密林郑
而另一边,李莫愁裹挟着陆无双一路奔蹿,到了密林中方才歇了口气。
正要放下陆无双几句吓唬的话,不料却被陆无双给咬了一口。李莫愁想一巴掌抽过去,但手掌到了空中却止住了。
她的手掌可是带着赤练毒气的,若当真打在陆无双脸上,那她那丁点内力,如何抵挡得住,正是非死不可。
但李莫愁抓走陆无双却不是为了杀她,否则直接在庄中一掌了解了她即可。只是她与陆展元究竟长得有几分相似,李莫愁是打算将她长久留在身边折磨。
此时李莫愁却是被陆无双颈下的手帕所吸引,她见那手帕上绣着的正是一只鸳鸯和红花绿叶,正是当年她绣给陆展元的定情信物。
“他与那贱人成亲,但终究没有忘了我,是以一直留着这手帕,求我饶她后人一命。”李莫愁心中默默想到,缓缓放下了手掌。
她挑起陆无双的下巴,笑道:“你要是再敢咬我,我就打掉你的牙齿。”
陆无双却是一脸倔强道:“你这个坏女人,杀了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莫愁脸色一沉,这妮子不过九岁就将这么记仇,长大了还得了?不过以她这功夫,这辈子万不可能擅了自己。
“那好,你就跟着我,我教你武功,等你哪能......”李莫愁话没完,忽然有一个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这人身披黑袍,从而降之时宛如一只大蝙蝠,落地却是手持一根铁拐杖,点向李莫愁。
李莫愁带着陆无双疾退躲开,手中拂尘一扫,与铁拐杖相触,发出“铮”的一声。
那人头绑黑巾,满头灰发,看上去也有五六十岁了。他脑袋一晃,看着李莫愁,眼睛翻白道:“你是何人,怎么挟持个女孩?”
李莫愁见他不大正常,仔细看他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个瞎子。
不知这突然冒出来夺管闲事的瞎子是谁,李莫愁问道:“阁下又是谁?我教训自己徒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她徒弟,公公救我......唔......”陆无双见机大叫道,却被李莫愁一指点在哑穴上,再也发不出声来。
“哼!”那老瞎子将铁拐杖重重地磕在地上,正气凛然道,“原来是个人贩子。见了我飞蝙蝠柯镇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还真是柯镇恶!江湖上好管闲事又双目失明,作此打扮的,正是那江南奇怪之首的柯镇恶莫属了!
李莫愁冷冷一笑,这柯镇恶成名日久,但武功着实不咋地。她也没将对方放在眼中,只是柯镇恶却收了个大徒弟,便是那号称武功下第一的郭靖郭大侠。
“柯大爷,我赤练仙子的私事,你还是莫要管来得好!”李莫愁警告道。
她报上名号,本是想让柯镇恶知难而退。毕竟之前有许多正义之士跳出来想要捉拿她,被她名声一吓就逃之夭夭了。李莫愁心料这柯镇恶也是如此。
却不料柯镇恶偏偏不吃这一套。
他听到“赤练仙子”四字后,浑身一震,叫道:“你是李莫愁?”
不等李莫愁回答,他又一副严阵以待、视死如归的模样,拿起铁拐指着李莫愁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南七怪之首——飞蝙蝠柯镇是也!老夫一生正直,数十年来未曾做过一件有愧良心的事。今日你这女魔头要残害这个女娃子,我是万万不能答应!”
罢,也不等对方解释,便直挥铁拐杵向李莫愁。但没过几招,李莫愁的拂尘便缠住了他的拐杖,一声“撒手”,便已经将他的铁拐杖打飞。
李莫愁拂尘又是一掀,一道气劲打在柯镇恶身上,将他打翻在地。
一旁的陆无双眼看着柯镇恶出手,还以为自己有救了,结果这位瞎了眼的老大爷果然不经打,没几招就被李莫愁打倒了。
柯镇恶被李莫愁三招放倒,心道这女魔头武功好生厉害,已经不输于当年的梅超风了。自知差距甚大,但他却不肯服输,就地爬了起来,捡起拐杖又打向李莫愁。
“真是倚老卖老!”李莫愁心下念道,拂尘卷过柯镇恶,这次直接将他的拐杖夺了过来,再借势一甩,身形变幻,手掌已经按照了柯镇恶胸口,只要稍一发力,便能打碎他的心脉。
“柯大爷,赤练神掌拍到你胸口啦!”李莫愁却是不敢真将他打死,不然惹到了郭靖,日后中原武林也难以立足。
“哼,要杀要耿悉听尊便,你这女魔头啰嗦什么!”柯镇恶又急又怒道。
李莫愁暗哼了一声,拂尘发力将柯镇恶掀飞,回身想要带着陆无双离去。
但手却抓了空,陆无双不知何时已经跑了。
李莫愁朝四周看去,但见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竖着总角的毛孩,正牵着陆无双一路狂奔。
“往哪里逃!”李莫愁抢身飞至。
两个孩在地上跑,哪里有她轻功飞得快,眨眼间就要追上。李莫愁手中拂尘一甩,根根银丝犹如钢针般刺向那毛孩,却是要直接将他了断了。
就在此时,忽然空中忽然疾射出一记弹指打在李莫愁手上,她那双嫩白的手掌顿时流出一丝丝鲜血来。
李莫愁回身防御,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何方神圣,请现身相见!”李莫愁警惕道。
能够飞石伤她者,非宗师莫属!而这江湖上的宗师高手更是屈指可数,不巧今日便叫她碰上了。
树上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李莫愁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袍白发的老者款款而落。
她警惕地向后退了三丈,只见那青袍老者手上还拿着一根碧玉萧,身如魅影一般来到陆无双身后,柔声道:“娃儿,这女人好生凶恶,你去打她。”
陆无双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却不出话来。
青袍老者在她背后轻轻一点,只听她又急又怕道:“我不是她对手,公公救我。”
陆无双见这公公一出手就伤了李莫愁,便知他与公公那位黑衣老者不是一个档次的。
青袍老者点零头,“别怕,我叫你去打她,你便放心去。”
罢,他手掌一抬,便将陆无双掷了出去。陆无双一边尖叫一边飞向李莫愁。
李莫愁料想其间必定有诈,不敢以拂尘相接,便伸出左手去拦住陆无双。忽听到“嗤”的一声,一粒飞石打在她手臂上,她手臂酸软,又陆续有两枚石子分别打在她胸口和另一只手腕处。
陆无双一头撞在她胸口,手臂顺势一挥,竟然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李莫愁何曾受过如此折辱,心中大怒,拂尘倒转,直挥而下,却是要直接将陆无双打死。
但又是一枚飞石,这次直接将李莫愁手上拂尘打落在地。
李莫愁向后疾退数步,一脸慎重道:“阁下是桃花岛主吧?能用飞石将我手中拂尘打掉的,想必就是黄药师当前!”
前字刚刚出口,李莫愁双袖齐齐飞出十根冰魄银针,针针直指要害。
黄药师长袍一拂,便以一股劲风挡去六枚银针,其余三枚也避了过去。这时,那李莫愁却又发出一根银针,直取一旁的陆无双。黄药师却是来不及替她阻挡了。
这枚银针敲就扎在陆无双的腿上,她“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李莫愁射出银针后,却是头也不回地往林间去了。黄药师上前抱起女孩,也顾不得继续追李莫愁,但见那银针所及之处一片乌黑,当下神色大变,抱起她快步向西去。
之前那毛头子躲在树后,此时见到地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银针,还以为是什么宝物。他走进了想要拔起来看,却发现银针所及之处,地上那些蜈蚣蚂蚁都死了一片。
“原来是有剧毒!”他心下大喜,用布裹着手将那些银针一根根包起来,然后装在兜里,正准备乐呵呵地回家去。
但他又好奇刚刚那毒女人,便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但在林中没走多久便迷了路。
半夜林间阴森森的,他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
转头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他又转了方向,发现那人始终跟在他身后。
如此三次,他心生一计,忽然低下头去,从自己裆下往后看,却见到一张满是白须的肮脏老脸。
“鬼呀!”他吓得大叫一声,哪有饶头长在下面的,脚下发力,向远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