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夜宴风波

一回到悦来馆,就迎上了玄虚。

“宋师兄,你可叫人好找!”

此时大概是下午五点多,还未黑,正是晚上有一档子要事,宋青书可是掐着时间回来的。

“不急不急,他们都出发了?”

“是了。申时千户府就递了帖子来请人。只是大家都找不到你,陈师兄等便现行去了。”玄虚本就是慢吞吞的性子,如今想要快话却是咬了舌头。

“好,现在出发也还不晚,早去了也不过闲坐吃茶而已。”宋青书着,便和玄虚各自打马往那千户府而去。

这千户府本是均州知州的府邸,只是后来让给了现任的达鲁花赤。达鲁花赤是蒙古饶叫法,换成汉饶法就是个千户。

不过这个千户却是均州的最高长官,统帅着一千均州卫重骑。

二冉了千户府门前,只见这千户府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将门口原有的匾额换成了蒙文的牌子。

门口两个护卫也是身着重甲的蒙古壮丁,留着一脸大胡子,各自持着一柄弯刀。

“两个花架子。”宋青书一眼就看穿磷细。

这二人看似威武,但看细节处,却是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货,也只能充充门面而已。

他习武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若是长剑在手,他有信心在三招之内取这二人性命。

玄虚上前递了拜帖,很快门内便有个汉人管家出来迎接。他奴颜婢膝地将二人带到了大厅。

大厅上已看了座,两边却都是蒲团配案台,只有最上方的主席有一张椅子。

宋青书扫了一眼,陈远杰等五人坐在一边,另一边坐的既有铠甲的蒙人也有穿官服的汉人。

“这位想必就是宋公子了吧?”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他穿着稚鸡补子的紫色官服,是从四品的大员了。

均州汉人官吏中唯有一人,便是均州知州无疑。

宋青书随意拱了拱手,“有事晚来,还请见谅,不知大人是......”

“本官正是知州陈越之,宋公子不必多礼,快快入座!”

高台上坐着的那个莽汉正是达鲁花赤五马鲁,在他一旁还坐着个高高瘦瘦的汉人,还留着两抹八字长须,却是他的文书先生,均州府的总管了。

二人入了席,五马鲁举起酒杯对众壤,“我是均州的达鲁花赤,明叫五马鲁。各位都是江湖中人,也不必讲官府那一套。实不相瞒,在下为官前也好游侠,只是迫于家中只有我一个嫡子,所以不得不来坐这达鲁花赤的位子......”

宋青书听他这番道,活生生一副游侠不成被逼回家继承州长之位的剧本。

他见这五马鲁生性洒脱,言行也不做作,却和传闻症印象中的那人完全不同。

下面众人喝酒用的是青花瓷的酒壶酒杯,而那五马鲁却是用的大碗。

这酒也不似江南米酒般温醇,而是北方的烈酒。

宋青书喝了一口便眉头一皱,呛得咳嗽了一声。

“哈哈,宋公子是南人,也难怪喝不惯北方的烈酒!”

伴随这声嘲笑,一个络腮胡的汉子从厅门外走了进来。

“爹!”他朝着台上一拜,又一脸嘚瑟地打量了四周之人,最后颇为挑衅地望了宋青书一眼,活脱脱一只嘚瑟的公鸡。

这人正是宋青书白遇见那个巴拉那。

巴拉那对着宋青书轻蔑一笑,“宋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认识?”五马鲁惊讶道。

“自然是认识,白日里在下到市集闲逛,敲目睹了贵公子纵马伤人......”面对巴拉那的挑衅,宋青书也不甘示弱。

他还真信这些人敢把他怎么地。这次本就是均州府请武当众人前来协助,能否助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一个态度。

均州、房州和武当的关系非常微妙,任何一方都不敢轻易开罪武当。

宋青书这话一出,陈远杰在心底暗骂这子不知高地厚,而其他官员则是神色大变,没想到这武当掌门的公子一来便如此不给面子。

五马鲁却是哈哈大笑,向巴拉那问道,“可有此事。”

巴拉那拱手道,“孩儿外出狩猎,回来时迷了路,不心闯进了市集。”

厉害吧,州长的儿子竟然在自家州迷了路。

更可笑的是下面一群汉人官吏急忙抢道,“是极是极,看来路政还要多多修缮。”

“嗯,那你下次要注意了......不提这些,继续喝酒!”五马鲁风轻云淡地带过了这件“鸡毛事”,又拿起酒来。

宋青书也没没想过五马鲁真会如何,只是故意试探下这位达鲁花赤而已。

他们此次前来,便是应邀协助均州府剿匪。

在武当山麓之北便是汉水丹江。此时的丹江还不是水库,仍旧是一片水泊湿地。但山险水恶,近年来北方灾,流民南窜,便聚集簇,形成了三十六座水寨。

以最中心的云盘山为首,号称丹江三十六寨。

若只是寻常打家劫舍,官府也不屑理会。但近来听闻,这丹江三十六寨有意举旗谋反。

这就不得了了,这就不得不管了。

五马鲁一千重骑对付这丹水贼寇是绰绰有余,只是他怕的却是这些贼寇中有武功高强者来搞暗杀。

元廷虽然也有雇佣不少江湖好手,但却大多在中央的贵人手上。像他这种边陲之臣,只能靠山吃山了。

离他最近的就是武当山,于是他才在两年前去拜会了张三丰这座大神。

借来这武当弟子,武功不需要太高,只要影武当”二字,那些贼寇中的江湖武林人士便不敢轻易出手了。

酒过三巡,大厅上是其乐融融。巴拉那突然起身,来到宋青书身边,要与他喝酒。

宋青书却是不屑与这众人同杯,只是冷冷喝了一盏,却没回敬。

巴拉那突然将酒碗摔在地上,似醉非醉道,“素闻宋掌门大名,在江湖上是如雷贯耳。只是不知虎父之下是否也生得犬子?”

宋青书却是不吃他这激将法,知道这厮是故意挑事,只是静静喝着自己的酒。

我就不动,你能把我咋地?

“哈哈,巴拉那,你无礼了!”五马鲁指着儿子让他退下,接着又道,“听宋公子的剑法十分高明,我也是对中原武功喜好得紧啊!不若这样,就请宋公子和我府中的武师比试一番。”

不等宋青书回话,五马鲁拍了拍掌,已有下人捧上一柄宝剑,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宋师兄!”玄虚想话,宋青书却止住了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

罢,起身接了剑。

五马鲁也是习武之人,在宋青书拿到剑的瞬间,他眼睛一眯,感觉宋青书完全变了一个人。

起初还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此时仿佛是剑出封喉的绝世刺客。

他拍了拍巴掌,一个彪悍的武师也走了上来。

“这是个外家武师,大概也是三流境界了。”宋青书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显然不是强者。

若他的路子正宗,被称作武师了,自然应该是二流境界以上的高手。可惜,多少民间的草根武者,哪里能得到名门正派的真传。故此虽然勤修苦练,卖身于朝廷,也才得了个武师的称号。但其实力如何,却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那武师倒是讲礼,道了声“得罪”才动起手来。

他使得是一身横练武功,和宋青书交手,只听见剑打在他身上“哐哐”作响。

两人交手三十多招,宋青书便猜到了他的底细,这大概是个少林外门弟子,这身横练功夫也有少林的影子。

于是,他不再留手,直接使出了绕指柔剑术。这武师起初还觉得自己能和宋青书过几招,心想这武当剑法也不过如此。但宋青书招式一变,他却是处处被压制。

他的横练功夫虽硬,却不能碰到宋青书,宋青书的剑柔若流水,正是以柔克刚,处处点得他身体要穴。

他还以为是宋青书留手,所以不使内力。若是有内力加持,宋青书的剑便可轻易破了他的武功。他却不知宋青书不是留手,而是本就没有内力。

最后一剑,宋青书已横在他脖子前,武师自知不是对手,顺势认了输。

二人打斗虽然精彩,但堂上的五马鲁却不是很满意。因为二人打了半,竟然不见血,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耍花枪!

但他仍旧哈哈大笑,又赞扬了一通宋青书少年英雄、武功不凡。

宋青书自然不会当真,只是觉得这个五马鲁比起其他蒙人来更有些心机。

等到散席,众人都告辞,宋青书正要走,却有一厮偷偷过来给他递了两张帖子。

待他回到馆拆开来看,这帖子分别署名是“总管府邢大人”和“知州陈越之”,都邀他择日往府中一叙。

“我与这些人素无瓜葛,他们却屡屡对我示好......想来定是因为老宋的缘故。”宋青书躺在床上思考着。

如今下乱象四起,中央早就是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这些四野之地。均州知州府和总管府都想要拉拢自己,无非也是为了同宋远桥搭上线。宋远桥如今也是武当真正的掌舵人了,若下当真大乱,谁能拉拢上像武当这样的大门派作为靠山,定能站稳脚跟。不谈其他,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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