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LP- 七七何必逞强?

忽然地,一阵微微的涩风吹来,把栽在墓碑旁的几棵桃花树上的花瓣吹得散落下来,接近乎全部凋零,迎面却有一股甜甜的香味。

商倾仰头喝下一盅酒,另一杯洒在墓碑前,“下一世,我要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来,定不会像今世一样辜负了你。”

“三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来,七七,我们再来喝一杯!”商倾说着又到了两杯小酒,依旧喝一杯洒一杯,最后苦闷至极,拿起那一壶仰头而尽。

“咳,咳咳。。。”许是这过客太烈了,商倾缓缓地把一壶倒在墓碑前,“七七,你身子不好,只许喝这一壶,我定不是小气于你的。。。”

“我的。。七七啊!”

谁也不会看到,谁也不会发现,那个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男子,此刻泪眼朦胧地跪坐在一个无名的墓碑前,把头轻轻地靠在墓碑上。

他也是,有泪的,有累的啊!

只许这一日,清明过后,一身玄色龙袍的他脸上又挂起了莫名的笑意,生气时笑笑,无奈时笑笑,苦闷时笑笑,和那个在清明里泪眼朦胧的男子判若两人。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日,商倾处理完奏折,难得有些时空来御花园里散步。

“父皇,父皇!”一个清脆稚嫩的男声,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地传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突显出来,鼻梁高高的,眼睛很大还水汪汪的,最妙的便是那嘴唇,红润得能滴出水来,好一个俊俏的娃娃!

商倾闻音,低头看着那小小身影,笑了,“齐抈。”

“父皇,齐抈想念父皇了,母妃也想念父皇了~!”说着小娃娃上前抱住商倾的大腿,撒娇着,声音略微微有些嗲,“父皇~今晚来明月宫用晚膳好不好?”

“嗯。”商倾鼻子发出一一个音,蹲下抱起那个小娃娃,像个慈父,“齐抈,功课可都做完了?”

小齐抈乖巧地点头,脸蛋在商倾的脖子上蹭了蹭,“父皇,齐抈最近好乖呢!那父皇多多去看看母妃好不好?”

一听此言,商倾收起笑容,脸立刻蹦了起来,但还是刮了刮娃娃的鼻子,戏谑道,“是你母妃要你来当说客了?”

“唔,可没有。齐抈也有半月不见父皇,也想念得紧呀!”

商倾略略地点头,抱着小齐抈往明月宫走去,身后的太监连忙跟紧了,“皇上,要不要坐龙辇?”

“不必了,你们也都退下罢,朕想单独和他们母子相处一晚。”声音格外的温柔,让商倾也不禁皱了皱眉,自从有了齐抈之后,自己好像哪里也改变了。

“是。”太监退下。

抱着怀中的齐抈,商倾莫名的有种知足感,但心里还是默默地道,‘七七,等齐抈长大了,我便来找你,这一次,让你逃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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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个远在城郊的静谧竹阁里,织布机的声音格格地响个不停,一双手在忙碌着,只是那双手中右手的无名指短了一截。

“他立了齐抈为太子,你今日去看他了?”缓缓入心的声音,不用细听就知道那是音於的声音。

织布机上的手忽然停了一下,只是单单的一秒钟,又转动起来,没有回应他的话。

音於也并无感到什么,坐在一旁的竹凳上,深深地叹一口气,看着织布机上的身影,一身洁白的粗布衣,为什么要说是洁白?因为原本的布料已经被洗得更加泛白,却不显破旧,干干净净的。

头发散落着,却只到了腰间,一袭白绫敷在眼上,鼻梁高挺,嘴唇红润,皮肤白胜雪,坐在一个轮椅上,双腿自然垂下,没有穿鞋子,一双赤足白皙的脚裸露在外头。

“其实你何必这样辛苦呢?我和小雪又不是养不起你。”音於淡淡地说,望着外面的阳光大好,轻轻地叹气。

还是没有声音回应他,啪啪啪地指头拍打机器的声音,音於转过头来,只见那双手僵硬的比划了几下,朱唇露出一个微笑。

音於看懂了她比划着什么,她说,‘我想自食其力,我能养活自己。’

“这五年多,你还真是变了。”音於的手指有些泛白,抵在了另一个竹凳上,挑眉看了看她,又说道,“外面除了阳光,我推着你出去透透气吧,这布可以改日在织,漓儿也快回来了呢。”

那双白皙的手颤了一下,接着比划,意思是,‘多久回来?’

“快了,走吧。”音於站起来,走到女子身后,推起那竹制的轮椅,往外面推去,或许是因为女子走动不变,这竹屋里的任何一个门都是没有门槛的。

女子被推到外面,暖和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手指弯曲着抬起,又缓缓地摊开手心,嘴唇又绽放出一个笑容,很美,只是那块白绫遮盖了女子多半的容颜。

“你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的,总闷在屋子里不好。”音於淡淡道,推着女子又往阳光多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我其实知道你为什么给那孩子取名齐抈的,齐抈齐悦,只是想要一齐欢悦,给人家的孩子取这样好韵味的名字,却给自己的孩子取名陌漓,固然是莫离,但带个漓字总是不好的。。。”

音於还没有说完,女子的手掌摊开,举到耳边,示意他别再说了。

音於却淡淡笑,没有止住口中的话语,但又转换了话题,“小雪过些日子便能来看你了,她还要和你当亲家,定要把丽儿嫁于你家陌漓,呵呵。。。”

女子听到此话,笑得更加漂亮了,双手拍了拍,又比划了几下,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不太真切。

音於看到那手势,微笑,“你切莫高兴,到时候我家丽儿还不定能看上你家陌漓呢!”

“唔。。唔唔!”女子似乎有些着急了,手指飞快地划动着,音於笑意不减,那手势再说,‘那就把他们的亲事早些定下,我也好放心,丽儿赖不掉只好嫁给我家陌漓了!’

音於最后低笑,“那好那好,你可要把陌漓培养得好些,好配上我家丽儿。”

女子微笑着点点头,手缓缓地放下,放在双腿间。

“娘亲,呜~娘亲!”

呜咽的娃娃声,女子一听便惊慌失措,手抓住了轮椅,音於看见前面那一个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到眼前,扑倒女子的身上,抽泣起来。

“怎么了?”女子比划着,“在学堂和同窗拌嘴了吗?”

不高的小娃娃,也是一身粗布衣,还背着一个书娄,脸上青紫的一片,看不出什么好模样,此刻抽抽搭搭,“呜呜。。。娘亲,我和隔壁的二胖打架,他打不过就叫来好多人,一起揍我。。。”

音於听闻,皱了皱眉,略微有些训斥的语气,“怎么还和别人打架?”

“是。。是他说我娘亲,是个瞎子,瘸子,哑巴,还说。。。还说娘亲是废物,是。。。从不出门的妖怪,哇呜呜。。我娘亲才不是,我忍不下这口气,就打了他,没想到。。。呜呜。。。”小娃娃苦的更加悲惨,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女子的手缓缓地放下,头也随之低下,没在比划什么。

音於一看,叹口气说道,“陌漓,你且先回屋去。”

小娃娃看见女子不说话,低着头,心里也有些愧疚,看了音於一眼,便止住哭声,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音於的手握住了女子的手,低声道,“孩子们的无心之谈,也能扎进你心窝里去?”

‘其实说得也没错,我除了织布,的确没什么用。’女子缓缓地比划,微微抿住的双唇也能看出来此刻心情的低落。

音於拍了拍她的肩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推着她进了屋,女子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很细心地给陌漓上了药,接着比划道,‘你身体不好,别去打架,他们说的都当没听到便是,若你娘亲真成了废物,你在去打架也不迟。’

“是,陌漓受娘亲的教诲,不去打架了,以后躲着他们便是。”唤作陌漓的孩子抱住女子,乖巧地回答着。

音於看了看这间简陋的竹屋,盯了半晌,终于说道,“你还是跟随我和小雪去住吧,这里也每个照应,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能就这样算了,看旁边的那户也是霸道得过了头。”

女子摸了摸陌漓的脸,轻轻地摇头,左手比划,‘不碍事,就像你说的,都是孩子们的无心之谈,我不会放在心里,陌漓也没受什么委屈。’

音於看着陌漓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还有女子逞强的背影,眼睛却有些模糊了,却不知自己哽咽地说道,“七七,何必这样逞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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