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终回烟浮国

眼前影影绰绰人影晃动,耳边是他悲泣的呼唤声,她好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着实沉重。

柳梦离愧疚的泣不成声,早知有今日的惨烈,当初在端王府,说什么她也不会去阻拦千山暮的那碗堕胎药,如今说什么都有些迟了。

却看到医女手上染满了血迹,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王爷,王妃她,她血崩了...”

猝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林云墨的头嗡的响了一下,脸上的血色退尽,仿佛万箭穿心,痛彻骨髓,刹那间,他只看到那个医女满脸惊惧,嘴在一张一合,却全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他皱着眉头,爆喝着又问了一遍。

医女跪在地上哆嗦着,涕泪横流:“王妃,王妃急产后,血,血流不止,民女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求王爷饶命...”

林云墨眼眸里染上了一层惊恐之色,他用力的攥着拳头,踉跄了几步,终是压抑不住胸腔的那股剧痛,喉间一阵甜腥,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主子!”李继奔过来扶住了他,噙泪道:“主子,你可要保重啊!”

“都滚出去!”林云墨铁青着脸,颤声怒吼道。

烛光朦胧,床幔后,千山暮静静的躺着,脸色蜡黄,气若游丝。

他紧紧的抱着她,不觉椎心泣血:“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为何你总是不听话?”话说间,眼泪涌了出来,疯狂的滴落到她的发间,脸颊上。

突然间,他心头袭上彻骨的寒意与恐惧。

再也忍不住,伏在她颈间撕心裂肺的痛哭,那些无法弥补的自责与剜心般的悔恨。

犹记得,母妃仙逝时他才五岁,弱小的他独自守于棂前,偌大的宫殿内是漫无边际的昏沉阴冷,内心更是充斥着凄怆与无助。

那种窒息的感觉如鬼魅,萦绕在他心头好多年。

以为早已散尽,如今却又如清晰狰狞的浮现而出。

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竟都是挽留不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哽咽在喉间疼痛难忍,他怔怔的自言自语道:“我陪你去可好?”

话音未落,他举起利刃,决然朝了心口便刺。

突然,手上猛的一震,“当”的一声脆响,利刃被击落在地,“王爷,不可啊!”不能焦灼的喊道。

自不能身后闪出了一个容貌十分妖艳的妇人,梳了繁琐的发髻,脖颈上戴了条令人悚然的骨链,竟然是东方韵!

东方韵脸上布满了阴霾,不发一言疾步走到床榻前,伸手便搭上千山暮的脉间,抬眸扫向林云墨,厉声道:“这是将我的嘱托当做了耳旁风了9不出去!”

林云墨心中一下子燃起了希冀来,这世间,能救千山暮的人恐怕只有东方韵了,心知救命要紧,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多言,起身便走出门去。

由夜色弥漫到清晨席卷,再到天色昏暗沉寂,林云墨等在门外,始终惴惴难安,不肯离去,亦不敢闭眼,就这样在纠结痛苦中煎熬着。

东方韵一脸倦容推门而出的时候,天际已然泛白,院中的清晨,湿润而清爽。

“暮儿她...”林云墨小心的问道。

“公主性命暂时保住了!”东方韵叹了口气。

听到千山暮性命保住了,焦急等在一旁的柳梦离等人高兴的直抹眼泪。

林云墨亦是悲喜交加,对东方韵感激不已。

东方韵眉宇间并无半分喜色,反倒透着深深的焦虑,她眼神冰冷的盯着林云墨,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必须要带公主离开!”

林云墨布满血丝的眼中闪着冷硬的拒绝:“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东方韵冷哼一声,凄然的说:“公主虽暂时保住性命,可她身心俱损,若没有石棺的养护,五日内必定气绝而亡!”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林云墨心中一阵酸楚,想起了几日前,千山暮曾说的那个梦,原来是真的。

他竟然让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东方韵面色清冷的说:“我是不会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的!”沉了片刻她又道:“我也知道你在提防着什么,你放心,国君已闭关修炼,没有一年半载是不会出来的。”

“即便如此,我也放心不下留她一人在那不见天日之地。”林云墨揪心不已。

“我想陪着公主回去!”柳梦离拭了拭眼泪,走上前去。若能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她甘心情愿做任何事。

林云墨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应下,千山暮的性命要重过任何事。

“暮儿要去多久?”林云墨抬眸盯着东方韵。

“许是半年,也许更久些...”东方韵若有所思,语气里有些闪躲。

林云墨将东方韵的神情收敛与眼底,苦涩一笑,终什么也没问,嘶哑的说道“知道了,我去看暮儿,柳梦离你去将暮儿所有的衣物都收一下!!”

一日后,阴云密布,天空飘起了雨丝,东方韵与柳梦离将尚在昏迷中的千山暮,安置在密不透风的马车内,离开了启洲城。

林云墨神情憔悴,背手立于宁王府门口,千山暮一走,他的心骤然变得空冷孤寂,细密如织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王爷?就这么让王妃走了?属下仍是担心呢!”周琛关切的说道。

林云墨缓声道:“暮儿能侥幸活下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停了半晌,他眼中忽的划过浓重的戾气“林邦彦在哪里?带我去!”

周琛恭敬的答道:“回王爷,目前在王府地牢!”

林云墨冷哼一声,两人便回了王府,朝地牢而去。

林邦彦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万万没想到,姜琰清刺杀千山暮之后,便桃之夭夭了,冷血到连她自己的女儿都不顾。

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快三日了,无人管亦无人问,他可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怎能被关在如此肮脏污秽之地?

这几日,他食不饱腹,早已饿的头晕眼花爬不起来,连骂人的气力都没有了。

却不想,林云墨却来了。

昏暗的油灯下,林云墨眼眸中阴鸷嗜血的光泽,令他胆颤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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