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1)
第八十八回叹为观止警醒人思,死里逃生偶遇贵人。
天山脚下责重生,破镜重圆感人肺腑。
东方一缕云开,红彤彤的旭日腾升于云端,多日的夙雾顿开,日影焕发,群峰吐颖,众壑盘空,百花争奇吐艳,万物生机盎然。
那天中午时分,天气澄澈,旭日当空,赖参谋长,柳西明,刘乃哲,向天培,高镇如,常团长,张团长等领导就坐于主席台上,在县衙的校场开公判大会,整个綦城万人空巷,挨肩擦背,仰望观瞧者挤都挤不开,人山人海,四周站列着持枪的解放军战士,所有要犯在牢中被紧紧地捆绑着,再插上一根标牌,柳西明说:
“下面把罪犯押上来!”
两个战士押一个,一字长龙,第一个上来的是胡大斌,依次是罗德卿,罗玉杰,李兆康,霍雅晴,杨森林,冯浩然,刘梦加,王伯言,犹国清,王醒愚,彭秋华,王善夫,刘明华,夏奠言,张树熙,欧举之,黄教尧,张奎豹,霍仁帆等,柳西明拿出准备好的判决书,大声念道:“同志们!根据中国共党綦江县革命委员会的决定,经川东行署回电批准,判决如下:原中统特务,原綦江县伪县长胡大斌,死刑,立即执行!”
胡大斌竟仰天大笑,二位战士使劲地往前推,人群爆发出潮水般咒骂:
“打死他!打死他!”
战士将他推至墙角,执行的战士把枪对着他的后背,“砰”胡大斌当场倒地,柳西明继续说:
“原伪乡长,土匪头子罗德卿死刑,立即执行!”
罗德卿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已经死去,从此半痴半疯,任由人推至墙角,“砰”的一声枪响,扑地倒下。柳西明又说:
“大地主,土匪头目,罗玉杰,李兆康,霍雅晴,冯浩然死刑,立即执行!”
四声枪响,四人倒地身亡。柳西明看了一眼下面又说:
“土匪小头目王伯言,王醒愚,彭秋华,王善夫,刘明华,犹国清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七人被押解上了军车,开走,这时他特别加重了语气说:
“原国民党党部书记刘梦加,原青年党党部书记夏奠言,青年党中常委员张树熙,国军师长黄教尧,死刑,立即执行!”
四人极力反抗,口中大骂不止,战士们根本不顾他们的挣扎,推至墙角,四声枪响,倒地身亡,这时柳西明严肃地说:
“原伪公安局长,反动邪教头目欧举之,死刑,立即执行!”
当场宣判完毕,欧举之反而有恃无恐,口中还喃喃地念着叽哩咕噜的咒语,信教的街民也在下面低声嘀咕:
“道首可是刀枪不入啊!”
执行枪决的那名战士见欧举之桀骜顽冥,恨得牙齿都咬得咯咯响,特地从弹带上挑了一粒开花弹,推上枪膛,瞄准欧举之的后脑,扣动扳机,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脑水、血水四溅,像一截腐朽的烂木头般倒了下去,信教者惊讶得目瞪口呆,一位勤务兵匆忙来到赖参谋长身边说:
“首长!电话!”
赖参谋长起身进屋,拿起电话:
“喂!”
“我是王近山!”
“司令员!”
“我刚才知道你们在开公判大会,其他人我不管,把霍仁帆留下,改判有期徒刑,另外!那些九路军士兵立即集中训练,一个月以内向朝鲜战场上开拔!”
“可是他罪恶满盈,罄竹难书……!”
“行了,他一半是神,一半是兽,为官时是贪官,为民时为刁民,解放后为土匪,不要忘了,他还对我们有过功的,我没有时间给你多说!就这样!”
电话对方生硬地放下了话筒。门外的会场上沸腾了,大家都议论纷纷,只见柳西明拉长了声调说:
“原九路军头目、青帮头目、哥老会头目……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柳西明的话,句句像利剑般刺进霍仁帆的心脏,只见他浑身冒冷汗,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灰白,呆若木鸡,神态木纳,会场也是寂静一片,赖参谋长从屋里出来,打断了宣判说:
“慢!”
二名战士正准备推至墙角,霍仁帆知道自己死期已到,心情反倒平静了,他在人群中寻找帮共、淑华。赖参谋长从柳县长手上接过判决书,说:“原土匪头目、青帮头目、哥老会头目霍仁帆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台上的人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台下的人群按耐不住潮水般愤怒,大喊:“打死他!打死他!”
参谋长示意,将霍仁帆押上车,霍仁帆仿佛还未回过神来,拖着踉跄的步子,一班战士紧握步枪守住他上车,驶出会场,淑华紧紧的牵着帮共的小手,站在城门外场口,小帮共惊叫:
“爸爸!妈!你看!爸爸在车上!”
“帮共!淑华!……”
“爸爸!……”
汽车飞驰,可怜的母子拼命地追赶着奔驰的汽车,直到不见踪影。军车渐渐远离县城,过北度大桥,霍仁帆回过头来,他似孚有点清醒,但见青山依旧翠绿,綦河依旧清澈,田畴已是插秧盈绿,生机盎然,渔夫驾船出港,村童驱牛上坡,村姑依旧溪边綄纱,樵夫在树林唱着山歌:“上山砍柴啰尔,树挨树儿郎啰!
互助合作啷啷扯,广扯,有好处啰啰!
你帮我来啰尔,我帮你哟儿郎啰!
要想富裕朗朗扯,广扯!大家富啰啰!
找柴不找啰尔倒钩藤儿郎啰!
走路不要朗朗扯,广扯!一人行啰啰!
互助组来啰尔,合作社哟儿郎啰!
共产主义朗朗扯!广扯C前程啰啰!
……”
境内匪患已基本平息,二娃子早已在训练营中接受政治、军事强化训练,他将集体参军奔赴朝鲜战场。大娃子胡汉国则在那天下山后,将机枪藏好,到处躲藏,最后在桐梓县羊角场,便结交旅馆老板王克,谁知此人原来也是国军连长,二人颇为交好!眼目之下大局已定,胡汉国说:“兄弟!我看:我早晚会被抓住,街面上天天都有公安在巡逻!”
“是的!工作队都问了我还几次了,我都把你瞒着的,要不自新吧!”
胡汉国满脸焦愁,王克想了想说:“要不,我与你同去,说说好话!”
胡汉国无奈地点点头,二人说好来到羊角乡政府门前,大门站着两位解放军背着步枪,门的两墙挂着:“首恶必办,协从不问,立功受奖”的大字横幅,一队队的解放军背着步枪进进出出,十分威严,王克悄悄说:“大哥呀!首恶必办!你说你算什么呀?”
胡汉国沉思一会,拉起王克便到一家偏僻的酒馆商量,说:“我觉得我是首恶,进去肯定出不来了,不如往山里跑,等以后政策有变化再出来。”
“大哥我跟你一起走!”
“要得!”
于是,王克,胡汉国二人离开羊角场,连夜走到大水井,王克说:“我得回去给家里留个信,让家里人放心。”
“那都要得个铲铲,这是留尾巴,你回去以后,千万不要说我们一起跑的,我先走一步,你随后就来。”
“大哥,你到白岩漕找杨树林,他是我的佃户,你到后,我随后赶到,不见不散。”
二人分手,胡汉国只好赶到白岩漕,找到杨树林,杨树林年纪轻轻却单家独户地住着,他是一个憨厚的汉子,胡汉国问:“兄弟!你朗个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大哥!说来话长,我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跟着伯父杨汉清长大的。杨汉青有个兄弟叫杨九轩,四七年被拉去当兵,四九年底,杨九轩又随部队起义,整编后又复员回乡,哥哥杨汉清作主给他找了个寡妇人家倒插门,伯父杨汉清由于欠债过多,无法生活,街壁邻居一天都来追帐,四八年举家迁到桐梓茅坝乡何家沟大山里头开荒定居,伯父走后,留下我一个单人,经常到场上王克家帮工,混口饭吃,王东家见我酗勤快,不时周济我点穿的吃的,解放后,东家的土地被收了,只留了点街房,我也无事干又回到白岩漕老房子住,房子实际上还是么伯杨九轩的。”
二人说着说着,天色渐黑,杨树林洗米涮锅,生火煮饭,胡汉国自动去烧火,杨树林上灶,杨树林果然为人耿直,憨厚,一味老实,相貌猥琐,一根肠子通到底,没有心眼,胡汉国故意摇头叹息,杨树林问:
“大哥!你唉声叹气的做啥子呢?”
“兄弟呀!当哥的实话跟你说了吧!解放前我也在国军里当兵,中日战争结束后,复员回乡,解放初也上了山,部队被解放军打垮了,我原本是在松坎河上跑船,有个老汉与兄弟,也不知生死,解放军天天抓我也很紧,兄弟,求你没法把杨九轩的复员证搞到给我,我这一辈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
“哎呀!大哥说到哪里去了!都是弟兄间,好说,明天我去找他拿!”
“那就谢了!”
“来!来!吃饭!”
二人亲亲热热地吃饭,然后同床睡觉,临上床还摆了一阵龙门阵。
第二天,杨树林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上路去找杨九轩。第二天下午,杨树林果然弄来杨九轩的复员证,胡汉国将复员证上的杨九轩的九字改为元字,放在内衣,从此胡汉国就叫杨元轩。胡汉国又跟杨树林去何家沟见杨汉清,快到杨汉青家,胡汉国说:
“兄弟!见到你伯父要说我是你哥哟!叫杨元轩,刚复员回家,无家可归,只好来投奔伯伯哈!不要说漏嘴哟!”
“好呢!”
杨树林一来为人耿直,思想单纯,二来地方偏僻,少去开会学习,不明政策,当即满口答应,二人穿过密林,来到何家沟,果然人间仙境,世人罕至的世外桃园,一条汪汪溪流从山沟里流出,上面夹山,一汪银缎般的瀑布飞驰而下,杨汉清搭了几间草房,开了几亩田土,二人来到杨汉清家,杨树林说:
“大伯,大伯!”
“你不在白岩漕守到!来干啥子?”
“大伯!我有个当兵的哥回来了,带来看你!”
“噢!”
“大伯!我的哥叫杨元轩,刚复员回家,无家可归,只好来靠我噻!”
“噢!恁个说吗都还差不多哈!先住几天再说,前几天农会主任,武装委员来讲啥子抗美援朝,不如去当兵,我这里噻田土都是小块家哈!人多了不够吃。”
胡汉国一听当兵,来了精神说:
“大伯!麻烦去说一下,我自愿报名参军!”
大伯点头答应了。原来五一年五月间桐梓县到处都在开展“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宣传运动,乡长,村长,武装委员来到杨汉清家,乡长见胡汉国身体结实,头脑机灵,是个当兵料,便动员他,其实胡汉国巴心不得离开四川,贵州,越远越好,但表面上还是装起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经过乡长的反复动员,他才“勉强”承认下来,茅坝乡自愿报名参军的人不多。
第二天,杨汉清为胡汉国准备一下,叔侄二人送到县城,县城里热闹非凡,乡长,农协主席,武装委员,县武装部等早已在操场上等候参军的青年,武装部长喊:
“杨元轩!”
“到!”
“过来!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兄弟,祝贺你!”
“谢长官!”
“兄弟!改口,叫同志!”
“是!同志!”
胡汉国被引至新兵站列的队伍中,穿上崭新的军装,欢乐的人群敲锣打鼓,吹起唢呐,几位女兵依次上前给新兵们佩戴大红花,一位脸似桃花,眼如闪电,阿娜多姿的女兵挂着甜甜的笑容来到他的面前,惹得他的脸上燥红如潮啊,如山间春天的鲜花红红似火,她说:“大哥!在前线要勇敢作战,为咱祖国出出气,狠狠地教训美国鬼子!”
“妹儿!你是陕西的吧?”
“大哥!你咋知道的呢?”
“听口音!”
“所有新兵们听着,立正,向右转,上车!”
新兵们依次上车,杨汉青这里才有点舍不得的样子说:“多好的劳力呀!”
“大哥X来我们哥俩还是住一处哈,不要忘了写信哟!”
“放心吧!兄弟,我会的!妹子再见了!”
他们相互洒泪挥手,汽车开走了。
胡汉国到了朝鲜,被分配到某部二十三营二连当战士,因为他机智灵敏,军事技术过硬,站岗,放哨表现积极,连长特别喜欢他,说:
“杨元轩!我说你在国民党里到底是个啥人?”
“连长!我在国军里是个兵!”
“行行行!根据近段时间表现,连里给记小功一次,提为副班长,你有空写个入党申请书,我与指导员作你的入党介绍人。”
“报告!敌机来了!”
“马上隐蔽!”
话未说完情况来了,二连的任务是守卫铁路,空中响起美军飞机的轰鸣声,人员马上分散,敌机扔下燃炸弹,就飞走了,到处一片火海,幸亏未及伤人,大火迅速地漫延到装着满满炮弹而连在一起的车皮上,随时有可能大爆炸,连长趴在地下,叫苦连天。说:
“完了!完了!”
“连长!有办法,先摘钩,然后用杠子撬动轮子,把车皮分开推走,炮弹怎么着也要烧一阵才会爆,马上叫人找水,把棉衣浸水去打火。”
“好是好,这么大的火谁敢靠近!”
“我去!”
“你不要命了?”
杨元轩奋不顾身冲出掩体,找一根杠子,奋不顾身跑向熊熊的大火,连长大喊:
“找水!”
同志们赶紧分头找水,杨元轩不顾熊熊大火,登车摘掉铁钩,其他战士也赶到,大家奋力撬动车轮,分开了车皮,脱掉棉衣,浸透了水,奋力扑打烈火,终于灭了火,使数车炮弹安然无恙。事后,团部发来嘉奖令,不久杨元轩调升连部文书兼文教辅导员,加入中国共党,年终评比时,获三等功,连长,指导员对他如亲兄弟般的关怀与友爱。
一九五三年的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像我这样的人,只有立功才能抵销历史的罪恶。浑然不知的连长,指导员来查房,问:
“杨元轩!你的眼睛睁得比牛眼睛还大,还不睡觉?”
“连长,我……”,
“我什么,睡觉,明天上前线!”
“什么?”
战友们刚睡着就被惊醒了,连长大声说:
“同志们!马上睡觉,明天早上四点起床,团部首长指示我连去除掉一个美军据点,为大部队前进扫除障碍。”
“连长,终于有仗打了!”
战士们兴奋不已,杨元轩说:
“连长!既然有任务,现在就应该作准备,派人先去摸营,搞清楚情况,明天一天亮,敌人的暗堡一般都伪装不动,不好找的。”
“对呀!上几次大部队行动就是因为未清掉暗堡而吃的亏!”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连长,指导员也觉得有理,连长说:“全体集合!”
战士们立马起床,穿衣,带上装备出发,经过四小时的急行军,悄然来到美军据点附近。果然如杨元轩所说:夜深人静,四周茫茫群山,夜暮的山谷下只见据点却一片繁忙,美军在山口左右分别设两个暗堡,汽车送来食品,水,弹药,美军进进出出,搬运物资,战士们看得清清楚楚,杨元轩说:
“连长!指导员!现在打是最好机会,一旦汽车开走,暗堡就关门,再打就难了,用火箭简,机枪开道,不让敌人抬头,关键是快,狠,准。”
“好!大家听着,兵分二路,匍匐前进!”
杨元轩率先冲在最前面,美军丝毫未察觉,战士们武器已不是入朝时的三八大盖,已是全新式转盘机枪,冲锋枪,火箭筒已配到班,快接近洞口时,火箭筒一发射,刚好射好进暗堡“轰隆”一声巨响,火箭弹在地堡的核心爆炸,杨元轩一马当先,手持轮转机枪,一路疯狂扫射,奋力冲至洞口,美军措手不及,仓促应战,杨元轩手上机枪喷射出烈火,他当场打死五名美军,端掉暗堡,里面弹药,食品无数,轻重机枪七架,另一支队伍也端掉了暗堡,连长命令炸掉暗堡,“轰隆”几声巨响,炸毁了暗堡,顺利保证了大部队的进军。
一九五六年,以中国人民的伟大胜利而促成了朝鲜停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由朝鲜回到祖国,并开始大批转业,在五五年部队开展肃反运动时,杨元轩也产生过向组织交待自己过去的罪行的念头,然而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在沈阳火车站站台上,当与连长,指导员战友们分别的时候,战友们舍不得了,大家围在一起相互拥抱,泪流满面,火车头的烟雾弥漫直冲去霄,这里是欢乐的海洋!鲜花的海洋,无数的男女青年手捧鲜花,唱着革命的歌曲,欢迎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凯旋归来,连长说:“兄弟X到家后一定给我与指导员写信报个平安,现在土改已经完了,家家户户都分了田土,回家后,讨个婆姨,好好过日子!”
“指导员,连长……”
杨元轩心中无比的激动,一下子扑在连长的肩上,铮铮铁汉也抑制不住热泪满面地说:
“我是有罪的人,我有错……”
“嗨!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谁没有错?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许多弟兄都是从国民党那边跑过来的,有当过伪军,土匪的,现在跟你一样,多的是,都是战斗英雄了。兄弟!我真舍不得你呀!”
“呜呜!”
列车汽笛鸣叫,一位列车员拿着话筒高喊:“前往成都,重庆方向的同志请立即上车,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同志们!上车吧!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见了!”
同志们依依不舍地登上了火车,杨元轩最后一个登上火车,连长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急速地放在杨元轩的下衣包里说:“兄弟,回到家里,讨个婆姨,生个娃就来个信。”“连长,这个钱我不能要!”
“拿着兄弟,安个家不容易,这是当哥的一点心意。不要忘记生个娃认我为干爹。”
火车缓缓启动,杨元轩渐渐分离了连长的手……。
杨元轩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旅行,终于回到桐梓县,杨树林,杨汉青,乡长,县武装部长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着英雄的归来,到处找一片欢乐的海洋,锣鼓喧天,转业军人们一下车,家属们一下子围拢了来,妻子抱着男人痛哭流涕,母亲抱着儿子使劲流泪,杨树林挥着手喊:
“大哥,大哥!”
“兄弟,兄弟!”
兄弟二人相抱,乡长也迎了上来说:“这下好了,我们茅次乡也有个英雄了。”
“谢谢乡长的夸奖!”
大家一起坐上武装部长派来的汽车,回杨汉清家,四乡八邻皆来祝贺,这家送几升豆子,那家送几把干面,有的捧来自酿的干酒,穷苦的人,仅此而已,杨树林更是不亦乐乎,赶紧请乡亲们大吃一顿。
席散人去,夜深人静,杨元轩心里越想越难受,从床坐起,心惊胆颤,如坐针毯,此时全国正轰轰烈烈地展开肃反运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所经之地,随处可见: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走一个坏人!”
白底黑字的醒目横标。他想:“要想蒙蔽过关,实在是白日做梦,明日向桐梓县公安局交待,不行,桐梓离綦江太近,一且送回老家,那就说不清楚了,我有战功,要交待,还是到国防部去交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天刚亮,杨元轩不打招呼就出了门,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已是太阳高挂,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野花争夺斗艳,散发出阵阵清香,小鸟们成群结队飞出鸟巢,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田野里传来悠扬的山歌:“綦河水哟清又清,翻身不忘大救星。
社会主义就是好,跟着党走不变心啰哟!”
杨元轩到了桐梓县兵役登记后,武装部长叫他等着分配工作,他从兵役局出来,买了车票,就乘车北上了。
来到了北京,杨元轩找到了国防部,国防部叫他去内务部,内务部来访科李代同志接待了他,胡汉国和盘将自己的一生作了交待,李代立即伏案写了一纸介绍信,交他带回江津专署公安处,上面写道:“兹介绍胡汉国同志,原四川綦江人,解放初为匪,化名杨元轩,由贵州参加志愿军,现介绍加你处,根据坦白从宽的政策给予处理,并将处理的情况立即来部。”
“当!”
一个足有水杯大小的鲜章盖上,交给胡汉国说:“行了z汉国同志,请相信党和人民,毕竟你也是战斗英雄。”
一席话,似春天的暖流温暖着大娃子冰冷的心,他带着介绍信来到江津公安处,根据他的交待,与綦江进行核实,三个月后作出免予处理的决定,并分配了工作。并与家人二娃子团聚。
一九六0年全国范围内的清队运动,又被送重庆教养一年,后转成教养二年。
一九六四年教养期满,送回松坎务农,文化大革命,被宣布就地管制,拨乱反正以后才撤销管制,那时他已是白发苍苍,疾病缠身,死期将至矣。铮铮铁汉,无人时也痛哭过无数,上诉无门,沓无音讯,在痛苦与郁忧中耗费了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