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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2)

却说这里,在赶水区,自从赶水保卫战之后,罗德卿气势逐渐低落了下去,盘据在各乡的匪部几乎都跟罗德卿陆续退往银碗槽。三九四九冻死老狗,坝下虽是没有下雪,阵阵寒风吹来,乡民大多不出门上坡。广袤的田野啊!一片萧瑟,只有根根野草还在凛冽强风的吹拂下茁壮生长,周世义召集队员们开会说:

“现在县委向天培书记的指示我们马上举办党员积极分子训练班,为我党的发展打下基础,经过近一段时间的征粮剿匪,大家是不是可以发展几位新党员啦!”

他们在发展组织上早有分工,王汉民,代文选负责安稳、羊角,王冠宣,杨子超负责扶欢、青年,董全孝重伤仍在东溪治疗。张文波说:

“完全可以的,我们经过了征粮剿匪,清匪反霸,发展生产,减租退押等一系列的群众运动,提高了群众的阶级觉悟,涌现了大批农民积极分子,这些都为我们发展党的基层打下基础,大家心里都有谱,把名报上来吧!”

“金玉珍!”

“你说她有何表现啦?”

“每次下乡,金玉珍积极主动,工作勤勤恳恳,从不计较得失!”

“好,叫进来!”

代文选推荐金玉珍,马上到工作队里去叫金玉珍。杨子超生怕落后,赶紧说:

“区长,叶树云也很不错,每次征粮,他都主动干活,秤粮算帐,做账制表,从不含糊。”

“很好,这小子脑瓜机灵,那手指似麻杂腿似的打算盘,你也把他叫进来。”

“区长,牟有才,他的工作成绩,大家都是看见的。”

“嗯,这小子也真不错,打起仗来,没命地往前冲,叫进来!”

‘金玉珍,叶树云,牟有才,根据代文选,杨子超等同志的推荐,根据区委研究决定,批准你们三位同志为中国共党的正式党员!’

“真的!”

三人激动万分,金玉珍留着两根油亮乌黑的辨子,二十岁的姑娘在农村已算是老姑娘了,整天跟着工作队跑,风里来,雨里去,惹来不少非议,一听自己入了党,抑制不住的泪水直往下淌,周世义说:

“你们先分别填写入党申请书,入党自愿书,然后宣誓!”

一切就绪后,张文波安排了人在墙上挂上画有廉刀,锤子的鲜红的党旗说:

“你们过来,这是党旗,跟我宣誓,举起右手,紧握拳头,跟我念:我自愿···”

三人紧紧地攥着拳头,表情严肃地对着党旗宣誓。完毕,张文波向他们解释组织纪律问题。一个战士推门进来,递上一张纸条,张文波看后说:

“同志们!有情况:罗德卿的副官马廷焕现在正在扶欢乡他自己的家中。”

“大家都把弹药领足,有大仗打!”

“政委!我们手里早就发痒了!”

战士们斗志高昂,精神振奋,张文波说:

“一排钟排长跟王汉民去羊角,安稳,邢连长跟我去扶欢,出发!”

王汉民与钟排长带着一排去羊角,其他队员各自归队。张文波,王冠宣,杨子超,邢连长直扑马廷焕家。马廷焕长期在银碗槽,未与老婆见面,随着冬天的来临,山上的日子越来越难受,弟兄们缺衣少药,罗德卿脾气越来越暴躁,趁了空偷偷回家,见到自己老婆早已心急火燎。邻里线人快速地把情报送到张文波的耳朵里。张文波率众来到村子,村子很大,青瓦白墙,四周全是高大挺拨的松树与楠竹,杨子超打头阵,直冲马廷焕家。马廷焕也许是笼耸过度,正躺在床上抽旱烟。老婆端茶递水,又是个小脚,缠得象个粽子,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战士们早已将房子围得水泄不通,严严实实。杨子超一脚踢开大门,冲进屋里,老婆惊吓一跳,手中的茶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下,马廷焕刚想趴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着了胸堂,一边一战士拿着绳索,三下五除二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马廷焕老婆呼天唤地,两泪直流。押到乡公所,张文波把马廷焕提来审问,马廷焕将头压得低低的,一问三不知,张文波无奈之下说:

“押下去,关起来!”

马廷焕被关进后房,锁上大门,大家都休息。原来与马廷焕一起下山的还有一位亲随警卫,平时都在他身边,唯独那哈不晓得到哪里去屙屎扯把子去了,解放军摸进村时正好他看见,动也不敢动一下,等解放军把马廷焕押走才后悔不已,不过这小子脑壳聪明,解放军走后他悄悄地紧随其后,马廷焕的老婆早派人往司令部送信去了。亲随跟到扶欢,找了个紧靠乡公所一墙之隔的客栈住下,眼睛不停地了望乡公所,挨到半夜,在客栈里找了把梯子,悄悄地架起梯子爬过去,解放军大都熟睡,门前挂着灯笼在风中飘荡,下面站着二位解放军。他小子轻轻地摸到后房,后房虽是上了锁,却不甚牢靠,几下弄搞,居然把锁弄烂搞开,解开了绳子,马廷焕二人又爬墙悄悄地逃走了。直到天渐渐明亮时分,狂风吹来,大雨滂沱,战士查哨,惊叫:

“土匪跑了。”

张文波,邢连长赶紧前来查看,张文波后悔不跌地说:

“嗨,早知此人花岗石脑袋犟着应该一枪把他毙了!”

“指导员,咋办?

“把战士们都叫起来,我估计罗德卿不会善罢干休的!”

话刚说完,半边街方向枪声阵阵,张文波大喊:

“紧急集合!”

不到一分钟,战士们全部整齐排列,张文波说:

“杨子超,董全忠。”

“到!”

“你二人带一班人从正街冲出去迎敌。”

“是!”

“邢连长带一班人从枫香林转新场扰敌右侧,剩下的人与这些女同志,多准备手榴弹,守乡公所。”

大家听完命令,分头行动,这乡公所原本是禹王庙。杨子超,董全忠一人端支轻机枪,冲在最前面,街上乡民早已闻风四逃,九路军战士手持中正步枪,口中呼叫:“杀呀”蜂拥而来,杨子超见对面人多气势旺叫了一声:

“全部趴下,打!”

大家立刻卧倒,二挺机枪一响,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九路军顿时倒地,有的趴在地下叫爹叫娘,后面的扭头便跑。杨子超生怕立不到功,快速地趴起来喊:

“追!”

追到半边街,一个九路军战士跑在最后,还在端枪射击,杨子超对着就是一梭子,身中数弹,应声而倒。邢班长穿过枫香林冲到新场口,看见乱坟堆后黑压压的一片土匪,邢连长命令二挺机枪射击,子弹如冰雹般落在乱石堆中,崩花四溅,落叶乱飞,九路军象老鼠见到猫一样全部溜走了。后河坝王冠宣带的那个班追过垭口便回来了,战斗约一个小时结束。

战士们将尸体拖到河沙坝,同志们都站立四周,乡民都出来看热闹,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

“这不是转角口住的李孝余吗?”

“这个李孝余一天也没个好,只晓得赌。”

“这不是牛栏湾的陈永初吗?”

“······”

杨子超很不服气问邢连长:

“邢连长,今天的战斗如果你们解放军认真打,至少要多打死好几十个,你们为什么不瞄准打?”

“哎,这些小土匪都是乌合之众,那里经得起我们打,想当年我们在太行山上跟鬼子打那才叫苦哇!鬼子又有大炮,又有飞机,打枪特别准,我们的枪又差,还不是给打瀛了,我们的目的是捉拿匪首,分化,瓦解匪众。”

张文波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他拨开人群,站于高台之上说:

“乡亲们,你们中间有土匪家属的,希望你们找机会规劝你们的儿子、丈夫回家生产,向他们讲明我党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者奖。只要他们脱离土匪,一切即往不咎。”

老乡们极口称赞。几天后回家的土匪就有二三十人之多。

王汉民,钟排长,代文选,金玉珍带着部队首先来到羊角乡,队员张元祥,霍煜常,黄永芳,王永庆,陶登甲在乡公所眼巴巴地迎接王汉民问:

“怎么样?这几天有情况吗?”

“有!”

“啥情况?”

“张华清支队长徐树林来到乡公所,表示要投诚自新,正在里面坐着。”

“去看看!”王汉民跨进乡公所,只见徐树林站了起来,王汉民细细地看了看他,没有发现什么破绽,问:

“你是徐树林?”

“王队长,我是徐树林,张华清那个狗日的,一天到晚只晓得玩女人,抽大烟,根本不顾下人的死活,我受够了,我愿意投诚自新,我愿意参加工作队,我路熟。”

“好,投诚了就好,只要你改邪归正,人民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要求加入征粮工作队,我们也欢迎。”

“谢谢!”

徐树林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道谢,就这样,徐树林也编入征粮剿匪工作队中,每次下乡他都跑在前面,一有空便与调二郞当的钟排长打得火热。转眼到了来年的腊月,坝下寒冬加聚,北风阵阵吹来夹杂着稀稀拉拉的雨雪,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乡公所的办公室里,一盏明亮的悬于屋中的马灯轻轻地椅,王汉民心中十分烦闷,坐立不安,干脆在屋中来回踱,想:

“乡里这几天发生的许多反常现象,钟排长与徐树林打得火热,钟排长原本是国民党的排长,淮海战役随大部队起义后稀里糊涂编入解放军,继续任排长,全排战士除雷班长是上级派来外,其余全是成都潘文华起义的川军改编的,他多次说办土匪训练班,大多数土匪都未投诚缴械,办什么训练班?县里布置钟部的任务是负责剿匪,保卫人民的财产安全!大土匪张华清还盘据在安稳,松坝,道真,正安两县亦未解放,迹象不对呀?”

他呼吸急聚,手不住地压在腰间的驳壳枪上,突然他打开门喊:

“张元祥!你去通知霍煜常,黄永芬,陶登甲来!”

“是!”

张元祥出门,这时,一个绪着平头的儿童团员进来说:

“王队长,王队长,好多解放军在贴标语。”

“小兄弟,你去撕几张标语来我看!”

小兄弟听话地出门,张元祥引着大家进来,不一会,小兄弟撕来一叠标语,大家展开上写:

“打倒乡政府!”

“打倒乡长何正国!”

“打倒农会主任赵兴阳!”

“·····”

王汉民一巴掌拍在桌上说:

“这几天有点不对劲,你们发现没有?”

“队长,我们早就觉察到了,因为钟排长是解放军,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该说的不说,觉悟还不如我们的儿童团员。这些标语就是钟部暴动的信号,徐树林是诈降。情况紧急,大家赶紧准备,黄永芬你赶快报信!”

“是!”

“张元祥,你把这些标语烤干,分成两叠,一叠送区政府,一叠留着证据!”

张元祥将标语在火盆边烘烤,其他将枪取下装弹。王汉民整衣,悄悄开门出去侦察。虽然天上下着雨雪,地下到处积有雨水,黄昏时分,天已黢黑一片,街上关门闭户,不见人烟,如同一座死城般寂静,看见离乡政府大门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架有一挺轻机枪,绕近一看,正是雷班长他们卧伏在那里,王汉民问:

“雷班长,这是在做啥子?”

雷班长站起来见王队长十分神秘地说

“王队长,钟排长说:今晚乡政府要暴动,我负责阻击。”

王汉民提起机枪一甩,气愤地说:

“胡说,乡政府几个人,搞什么暴动?”

“可是····”

“行了,你过来!”

雷班长听话地走到一边,因为雷班长是党员,组织关系暂交王汉民负责,很听王汉民的话,王汉民说:

“你想法把钟排长叫来,我在乡公所里等他,你要叫这里的战士不要乱动!”

“是!你们原地休息!”

雷班长去了。王汉民回到乡公所,见同志们已做好准备说:

“张元祥你们几个躲在门后,钟排长一进屋就拿下他的枪。”

不一会,钟排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口中叼根香烟,他还以为王汉民没有怀疑他,目中无人大势地问:

“王队长!深更半夜找我有何事呀?”

“钟排长!请进,商量一下明天的征粮对象!”

“奥!我说有啥事呢?”

刚跨进办公室,几名队员眼急手快呯地关上了门,手枪对着他的后背,张元祥伸手摘下他的枪,钟排长慌了问:

“哎!你这是干什么?”

“哼!少在我面前装蒜,徐树林与你打得火热,老子早就知道了,你这个伪兵痞!老子早就知道你要办这个灯,绑起来。”

霍煜常,陶登甲一边架个膀子,三下五除二,五花大绑,绑得紧,痛得他哎哟啰子地叫了起来,王汉民说:

“叫,再叫老子叫你老壳开花,封他的嘴。”

霍煜常拿根毛巾,使劲地按进嘴里,关进一个房里。当晚无人合眼,紧闭大门。黄永芬很快将情报传到区府,周世义连夜用电话向县委汇报,向天培,柳西明紧急派张文英副营长前往羊角,张文英连夜率众出城,在城门口拦了四辆贵州车,于贵州日上午十点赶到张文英脾气暴躁,满脸凶相,黑脸膛,他率先跳下车来大喊:

“准备战斗!”

大家纷纷下车,张文英直扑钟部驻地,大喊:

‘不许动”

张文英率先将钟排长所部全部缴枪,雷班长除外,押到乡公所门口,王汉民也将钟排长押出来。张文英问:

“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张营长,钟排长叫我们先锤平乡政府,然后上山,我们是当兵的,只有听话的命!”

“噢,看来债有主,冤有头哇!”

张文英走到钟排长面前,见他有个挂包,取了下来,沉重,一倒竟有十几块洋表和一百块大洋,几根金条,大怒:

“哼,看样子你本性不改,把他押下去,枪毙!”

霍煜常,陶登甲把钟排长一推一拉,钟排长情绪一下子落了下去,软弱无力被推到墙角,张文英对着脑壳“呯”的一枪,鲜血如泉喷水般地射出,重重地倒了下去。张文英说:

“如果不出什么耽搁,估计张华清马上就要到了,把他抬到河沙坝去埋了。把这些人先关进乡公所。咱们兵分三路,王队长守乡公所,我守前场口,霍班长带一班人守后场口。”

同志们分头行动。中午时分,大家都草草吃饭,立即在两个场口布防。张华清坐着滑杆,徐树林一路上不断表功说:

“司令,钟排长本身就是咱们国军的排长,他的兵也全都是不心甘情愿被共军策兵的官兵,还是我们的川军,都是些袍哥弟兄,我把二百块大洋送到钟排长手上,他也爽快,估计王队长早就下封都去了···”

张华清来到场口时已是下午五点,天色已昏,大街上清斯哑静,张华清毕竟是拖枪上山的绿林中人,起了疑心,下了滑杆说:

“徐队长,你带上一队人先进城,没得问题,再回来跟我说。”

“是!”

徐树林则满不在乎,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张文英躲在场口的居民房中,从夹墙中看见张华清大部队持枪远远站立等待,暗暗叫苦。这回又不能全歼土匪了,悄悄命令说:

“张华清派人进场想摸情况,我本想闷他的葫芦,现在看不行了,大家跟我冲,能打多少算多少,机枪第一排,冲锋枪第二排,其他跟进。”

张文英端着轻机枪,把门打开,口中高呼:

“同志们,冲!”

“哒哒···”

战士们从房中猛然冲出,机枪,冲锋枪射向徐树林,躲闪不及,乱枪打死,其余人等被打得东倒西歪,退了回来。张华清听到枪声,命令手下还击,解放军的机枪子弹似雨点般射来,前锋阵脚已乱,解放军火力强大,越冲越近,子弹在张华清头顶上呼啸,身边的中弹者呻吟不停,他趴在地下动弹不得,只好命令:

“撤!”

兄弟们一听撤,纷纷拥着司令,往回跑,解放军边打边赶,赶过垭口,不再追了。回到乡公所,雷班长也率众归来,刚入党的金玉珍早组织人员把饭菜煮好。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王汉民问:

“张营长,你估计打死了多少土匪?”

“王队长,明天天一亮,派人把土匪埋了一数,不就知道了吗?”

“哈哈哈····”

“王队长,我来你乡一看,怪不得工作没有进展,你们原来还没有实现土地改革,只要实现了土地改革,大力发展农协会,把这些受苦受难的农民武装起来,我看他土匪还神气不?不要怕,要大刀阔斧地干,明天我们走了,留下一部份枪,我向县长说:派梁仲恒这小子来搞土改,他有经验。”

“张营长,太感谢!”

当夜无话。第二天张文英押着钟排长的部队回县,留下了一部份枪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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