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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2)

陈翰屏于三月三十一日,正好有事到重庆,对陈治均,霍绍文,霍栗如作了交待说:

“你们在家不要动,李蔚如的来信我先要向地委请示,另一方面还有县党部党务问题,向省党部报告。”

“你放心去吧!我们守着!”

陈翰屏叫来滑杆,讲定八块大洋,坐上去放下帘子。轿夫一路喊起:

“……

要踩左,在于我,

要踩右,我将就

又高又矮,注意走踩,

慢得适当,快的不要,

顶高高,弯弯腰,

双靠,两照。”

滑杆落地,二轿夫汗流如雨,一轿夫说:

“天已擦黑,已到巴县公平场了!”

“那就宿一晚再走!”

三人找了一个客栈。当夜无话,第二天,天麻麻亮便又赶路十多里,到了百节场时,天已大亮,路上小草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找了一个路边店,三人坐下来吃油条,坐在旁边的人细声地说:

“兄弟!昨天重庆打枪坝开群众大会,刚宣布大会开始不久,忽然四下枪声大作,不晓得打死,踩死好多人哟!真是惨啊!”

“是朗个回事吗?”

谈话的人向四周了了一眼后说:

“哪个晓得哟?”

街上的人交头接耳,一队团丁忙忙碌碌地背着长枪跑来跑去,陈翰屏四下一看景象,震撼不已,冷汗直冒,心情十分复杂,陈翰屏只好继续坐上滑杆前行,轿夫一路喊起,滑杆溜溜闪闪,号子声悠扬顿铿唱道:

“大钉带小钉呀,脚上长眼睛嘿,

高矮,挑踩,

活翌,踩板不踩角,

两块合一缝,后踩石莫踩缝,

一踩一滚,十拿九稳,

前后一匹坡嘿,后面慢慢拖哟,

之字拐,两边甩

前面一大滩,一脚来踩干,

大路一根线,跑得马来射得箭,

平阳大道,甩开大步,

右有吊脚楼,让开走里头,

横龙,顺踩”

陈翰屏在思索着发生了什么事情,蒙蒙胧胧地就到了老厂了,突然一队人吼道:

“让开!让开!”

只见前面几个背手枪的团丁推攘着路人,一乘滑杆过来,上面坐着杨淑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是夏奠言一伙的国家主义派,陈翰屏赶忙将帽子遮阳拉下,假装睡觉,虚起眼睛看他们,后一乘滑杆坐的一位全身戎装肩披金板领章的川军军官,后随几个弁兵和团丁,急急前行,街上有人说:

“今天六角耻热闹,不晓得又要开哈子会?”

陈翰屏一听,心里更是紧张,不敢下滑杆打听消息,心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亲自到重庆看个明白,滑杆行径在黄桷古道中,两边古树参天蔽日,城里依然如故,看不出异样,陈翰屏把滑杆开销了,徒步行至老君庙侧坐下歇气,其石级甚峻,老君庙飞甍叠栋,内供太上老君,左右各有楼,其制宏敞,随即来了一个六十岁上下年纪的小商人,也坐下歇气,样模古道热肠,于是二人摆谈起来,陈翰屏说;

“哥子!今天好像有异常,你看见没有?”

“小兄弟!我朗个又没看到歪?今天六角场有些军官来来往往,不晓得发生了哈子事情,我看到长生桥的团总曹燮阳,界石场的邹汉卿,龙岗场的好像是……,哎呀!我这个记性也不好,等等人都去了,恐怕是开会吧!”

说着说着老头一阵咳嗽,口吐晏痰,接着说:

“昨天打枪坝不晓得开啥子会,打死好多人哟!”

老人边说边喃喃地走了,开枪坝!又是打枪坝!陈翰屏便把今天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反复琢磨,为什么杨淑明这家伙也来南岸?足见昨天重庆发生的事情很不简单。

陈翰屏见天色尚早,为了避开民国党的视线,一坡下来全是陡峭的下山路,到了海棠溪,人们的生活还是依旧,到了码头,找到了一家僻静的小茶馆坐下来,细观动静,江里百舸争流,江边妇人洗衣,汉子担水,码头上下货物,远远看见两个青年从江边急齁齁的上来叫嚷道:

“喂!溜溜马!快点牵两匹好马来,我们有事要赶到六角场,照平时的价钱多给你几个。”

“要得!”

马夫应声将马牵来,两个家伙翻身上马便向黄桷垭方向去了,陈翰屏认得一个是总土地,即国民党右派党部的,一个是民党学会的,陈翰屏坐到太阳下山后,才起身出门上船过江,到了储奇门时路灯亮了,从街头望去,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行人,一片暗淡的景象,一轮弯月升上了天空,余辉洒在清石板上。他从鱼市口穿过文化街,旧神仙口,到书帮公所去找陈慕潮,他是共青团员,叫开了门,陈慕潮戴着眼镜,急忙将翰屏迎进来,关上门,惊讶地说:

“昨天打枪坝打死了很多人,我们的人都被打跑了,你还敢进城来!”

“不进城来!怎么能了解昨天发生的事情呢?”

陈翰屏说道,那陈慕潮几乎眼含着泪珠,快要痛苦流涕了,陈翰屏急问:

“牺牲了哪些人呢?”

“当大会主席团宣布大会开始时,刚讲几句话,枪声即起,主席台上的人还高喊纠察队和童子军维持秩序,便衣接着手持刀棍,横冲直撞,乱砍乱杀,各路口均遭枪击,人群大乱,主席台上的人大多数跳城墙逃走了,宋南轩,漆南薰被大刀砍死。”

“闇公同志呢?”

“我看他跳城墙走脱了,可是今天早晨,他准备去朝天门乘船去上海,向中央汇报,刚上船便被便衣认出,被捕了。惨案发生的同时,另一些暴徒又到了莲花池党部,中山中学等几处进行了破坏,抢劫一空,捣毁无遗。”

“嗨!”

陈翰屏听到这些消息,感到惊心动魄,对军阀刘湘的残暴行为愤然不已,陈慕潮端来吃的,二人吃毕,当夜寄宿书帮公所,上床后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一早,陈翰屏说:

“慕潮!无论如何为了了解情况和知道今后怎么办?一定要到街上去走走,中山中学那里的綦江学生多,可能会碰到几个熟人。”

“你要注意便衣!”

“我知道!”

二人分手,翰屏便向天主堂街走去,到了中山中学,校门口是空洞洞的,地下飞舞着残纸,那里还有人呀!景色凄凉,正想找人问问,就听到一个过路的人说:

“哥子!冉家巷又打死一个人在哪里摆起了。好惨哟!”

冉家巷就是中山中学背后的一条小街,陈翰屏把帽子遮阳往下拉,装着是过路的行人往那里走去,果然看见离街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穿浅黄色雨衣的死尸侧着身子,胸口中弹,地下一滩已凝固了的紫红的血,足有箩斗大一滩,腥味扑鼻,陈翰屏一看,这不是冉钧吗?心中一怔,感到今天还不平静,翰屏不敢停留,转身回去,陈慕潮问:

“怎么样?”

“冉钧被杀于冉家巷,要尽快使组织知道:尽早去收敛冉钧同志的遗体。”

“我刚才听到一个非正式的消息:党团组织的负责同志,大都到涪陵了,莲花池省党部也决定搬到涪陵去。”

听到消息使陈翰屏半信半凝,陈翰屏心想:在涪陵那个地方,我们倒还有较强的地方武装作保障,这次我来重庆会不到上级的人,又得不到真实消息,如何办呢?心中很纳闷,陈慕潮倒来茶水说:

“今天都还有不少人到打枪坝去认领尸体。惨呀!”

陈翰屏似乎没有听到,慕潮关切说:

“你脸色难看,早点休息吧!”

陈翰屏只好洗脸上床,因为昨天在混乱中被踩死的学生不少,在被踩死者的中间,很有可能有本县的学生,他们的家离重庆这么远,无人认尸,怎么办?惨案的消息,今明两天一定会传到綦江,县里人得到这个消息又将是怎样的呢?那时,若綦江的反动派纠合在一起,必将向人民反扑过来,我们的共产主义的前途将是怎样的呢?想到这些,心绪不宁,辗转反侧,窗外传来阵阵打更声,当夜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等到天明,陈翰屏辞别慕潮,踏上归途,东方太阳刚露脸时,陈翰屏过江到了海棠溪盐市口,走上黄桷古道,老君洞依然传来阵阵悠扬的诵经声,林间小鸟啼鸣声,上到黄桷垭叫来骝骝马,骑上,途经老厂,六角场,都策马而过,未敢停留,到了百节才松了一口气,稍事休息,又直奔一品场,有人喊:“陈翰屏!陈翰屏!”

“李永铨!你朗个在这里呢?”

“走!进茶馆吃茶!”

李永铨是同学,盖石乡人,他下马,交给老板,二人进茶馆,李永铨小心地说:

“听说重庆杀了很多人,这里得到的消息,都是零碎的,重庆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重庆发现惨案的那天,正是我从綦江起身的那天,第二天才进的城,现在的形势有变,人心惶惶的,我买点东西就回来了。”

“唉!现在军阀和团阀都搞在一起了,我告诉你,重庆惨案那天,我们南岸的团防都抽了一些人,化装成便衣武装前去参加的,团防的头头还亲自参加指挥。六角场团总申文英的兄弟申中立都去了,听说第二天还在六角场开了一个会,曹燮阳,申文英,邹汉卿等人都在场,军阀王方舟也派代表参加了会议。”

“我在路上看见的。”

“听说你们在綦江也在搞赤化?”

“真是胡说,你不要听那些鬼话!”

李永铨付了茶钱,二人分手,这时陈翰屏感到这话虽然近乎开玩笑,实际上是一个不寻常的消息,陈翰屏继续登程,到了巴县龙岗场夜宿,第二天半上午到了綦江的号房,号房建在道边,有瓦舍茅屋数间,为往来居停之所,便在路边茶馆休息,号房离城三十里,陈翰屏也不敢贸然进城,先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再说,这时远远看见一批挑夫,挑着担子,唱着歌走过来:

“重庆不平坦,山城多坡坝。

挑担走上坝,脚杆酸又软。

挑担下坎坎,脚杆打闪闪。

上岩又翻垭,坡坡够得爬。

抬头往前看,梯坎不断纤。

低头向后瞧,山路条是条。

想过一匹山,要爬大半天。”

“大哥!请问一下,城里头,情况怎样呀?”

“怎么样?还是老样。”

陈翰屏才放心地到达石佛岗,到一家饭馆休息,等到城里点灯的时候,才起身过河,绕过城墙边的小路到沱湾团干校,霍栗如,陈治均,霍绍文见陈翰屏回来了,都围了拢来问:

“怎么样?”

“哎!我问你们一下,这几天綦江的情况呢?”

“重庆发生的惨案,这里也有人知道了,传说打死踩死了很多人,中街缪国珍的女也被踩死了,她家里已经请人去抬尸去了,甲等商校教务主任封岳松,用绳子吊下城墙跑走的。”

“我也不知人芬怎么样了?”

然后,陈翰屏将重庆了解到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说:

“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还要看看形势变化。”

“不管形势如何变化,我们都要镇静,尤其需要消息灵通,治均要多与军方和官方接触,观看他们的动静。”

话毕大家回去,也是近十点钟了,陈翰屏回城,家门前的小酒馆正在收堂,陈翰屏说:

“老板!有人来问我,你就说我到重庆去了,还没回来。”

“要得!”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正准备到团干校去,霍栗如跑来,他神情有些紧张地说:

“今天情况大变,街上出现了许多反动标语。”

二人立即赶到团干校,找了四个学生到街上察看,一会儿回来说:

“标语的内容有‘打倒共党!’‘打倒国民党的赤化分子!’‘打倒赤化分子陈治均、陈翰屏,’这里还有一些传单及抄件。”

陈翰屏接过一看:

“寄生于国民党中的共产分子,贪苏联赤化之金钱,贿买无知识,无教育之工人,捣乱地方,无所不用其极,士不得学,农不负锄,工不入厂,商不居肆,女不安室,动辄游行,以加薪为条件,以罢工为要挟,……视地方公正之士,无绅不劣,无豪不土,……如有出面抗衡者,以反革命头衔,加诸其身,……是可忍,熟不可忍,……共党之流行病,势将传染大江南北,不早消灭,蔓草难图,唑脐莫及,吾等不忍坐视,急起募集同志,揭竿而起,斩木为兵,灭此共党凶魔。”

“民国十五年七月本党出师北伐,笠年三月十六日先头部队开抵上海,二十一日完全克复淞沪·····本党以一党治国,故所渭党外无党,党内无派,否则本党还是一个普通的政党。但在当时,即有许多人怀疑,究竟将来奉行三民主义还是共产主义,因怀凝而生恐惧,吴稚晖先生以其果断勇敢之不惑精神,提出弹劾,清党,幸各界领袖之合作,响应本党清党之号召,上海,重庆终以本党忠实同志之努力,以及各界领袖之协助,将共党机关完全推翻·······本党之得有今日,中国之得有今日,清党之举,实有极大关系,换言之,举凡参与清党之有力者均为国家功臣,吾人表示敬仰·····”

几人接过一看,其它大多数是抄送国民党左派綦江县党部给莲花池省党部的党务报告,在信函方面有栗如给南川张茂春的信,绍文给南川西北区联团主任王茂迁和涪陵四镇乡联团务工作发出信函,后面却乱加解释与评语。霍栗如说:

“我看到民党头头们几乎倾巢出动!”

“他们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

“夏奠言,张庶熙,刘华,刘丹书,刘慧根,卢肇华等人,连国民党右派李真吾,高执中等人,一些素来不露面的人都出来了,在中街茶馆洋洋得意地坐镇指挥。”

绍文以拳击桌,气愤地说:“真是编造谎言,满城风雨,群魔乱舞!”

一会儿,胡治平,罗绍贤,周绍溪,刘祥书,潘志寰等都已到了团干校说:

“听说巴县团防受刘湘命令要来綦江剿赤,说我们綦江赤化了。”

“听说杨闇公同志虽已脱险,但仍想到中央上报请示,在朝天门被密探认出被捕,结果……”

“结果怎么样?”

“杨同志受尽酷刑,仍然坚贞不屈,说,‘你们只能砍下我的头,可绝不能丝毫动摇我的信仰,我的头可断,志不可夺’,结果被刘湘割舌,剜眼,剁手,仍然坚贞不屈,身中二枪,壮烈牺牲了。”

“嗨!”

大家非常震惊,陈翰屏眼泪都要快掉下来了,他忍着悲痛说:

“同志们!我认为从重庆的惨案可以看出军阀,国民党右派,国家主义派已经纠合在一起了,已经开始对革命人民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企图把四川革命的中心——重庆地区的革命力量消灭掉。不仅如此,刘湘对重庆南岸、綦江、江津、南川、涪陵的革命势力,特别是各县共党和国民党左派掌握的民团和农民武装,视为对他的潜在威胁,企图一举消灭之,为了掩盖他直接向人民进攻的罪恶目的,早就制造了綦江已经赤化的谬论,早就想把南岸的革命力量各个击破,如果我们不采取妥善的对策,重庆的惨案一定会在本县重演,尤其值得注意是:一个月前后,我们给南川王茂迁的信,李蔚如给我们的信,通通被南坪镇张茂春的岗哨检查扣留下了,现在拿来公布,可见敌人是早有预谋了,而我们却还蒙在鼓里头。”

大家交头接耳,翰屏毕竟是文人,分析形势有条有理,都感到环境十分险恶。有人问:

“书记!那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为了应付时局,我决定部分同志撤走,霍绍文回蒲河,同时在石角联系吴玉森,黎子良,集合好团队作好迎战准备,周绍溪回永新,掌握住武装,霍栗如到桥河联系陈仲藩,古剑的文焱明,文曙东两兄弟,叫他们也作好应战准备。另外,陈治均发函给东溪的吴举宜,陈叔凡,同他们取得联系,胡平治,潘志寰,刘祥书几个,暂时离开县城,乡下去隐蔽,陈治均,霍栗如,罗绍贤,王泳修,谭问鱼,罗焱明你们几个一定要掌握好团干校的武装,稳住阵脚,静观变化。同时调出六个通讯员担任永新一线和桥河,古剑,石角,蒲河一线的紧急文件的分送任务,从晚上十点起,团干校附近和沱湾一线设置岗哨。此外,还派两个精干的侦察员到龙岗,烟坡一带侦察巴县团阀的动向,一有情况,及时回报,然后火速通报各地,团干校要每天派几批人上街打听街上消息,多看标语和传单。”

霍绍文板着一张脸说:

“翰屏!我反对这样安排,现在敌强我弱,无凝是拿起鸡蛋碰石头,不如我拖兵上青山,大小槽,走贵州,守老瀛山,当年棒老二也不站住了脚吗?”

谭问鱼急了,也说:

“这些地方,我已摸熟,完全站得住脚。”

“拉山头是土匪的行为,再说,我没与上级联系上,只能按兵不动。”

“唉!”

众人皆叹息不已。陈翰屏感觉到自身与党组都受到威胁,于是布置完毕,说:

“治均!我决定离开县城到永新团队作一段时间隐蔽,有什么事到周绍溪家找我。”

“翰屏!你放心,我保证人枪不散!”

众人各自行动,陈翰屏的父亲正在病中,他感觉自己未尽孝心,愧对父亲,回家安慰了一下老父,趁着夜色,从后门走出,直赴永新场,走到场口,家家户户点上了灯烛,中间一条大街,禹王庙高大巍峨,王爷庙内热闹非凡,拉船纤夫在内喝酒吃茶,聚乐楼上妓女与嫖客笑声一片,观音阁,万天庙传出阵阵钟声,经声朗朗,到周绍溪的新庄,新庄周围墙足有二丈高,方圆占地足有七、八十亩,四角有碉楼,大门包铁皮,门上额大书正楷“新庄”周绍溪的家在永新也是一大绅粮,当夜在新庄住下,第三天一早,陈翰屏接到陈治均交通员送来的信,打开一看:

“翰屏!已探明巴县团队到达龙岗,烟坡一带,他们扬言要到綦江来剿赤,并有继续向前移动的迹象,城中已是风声鹤泪,团干校的学员已有不安定的现象,我们应采取相应的对策。——治均。”

陈翰屏马上写回信,交与交通员,大意是叫治均按陈翰屏所提名单发出通知,到郭扶召开县委扩大紧急会,明日到朱柴恒家会面。

第二天一早,陈翰屏先到中锋与胡平治一道,经三角塘、回龙庙、石龙场、下午五点到达朱紫恒家,霍粟如、涂西林、陈治均、刘祥书、周绍溪、唐济臻、唐济荣、张龙泉、霍绍文、罗绍贤、王泳修、吴太森、李克成、陈仲藩、文焱明、文曙东,周绍溪,张龙泉,向希平等人都到了,文炎明经其兄弟文曙东的劝说,也参加了共党,危直士在重庆,没有参加,朱紫恒叫人煮好了饭,有腊肉,大家却草草吃饭,大家都心事沉重的样子,晚饭后开会,陈治均说:

“消息已经传来,泸州起义原本计划攻打川南广大地区,建立根据地,不料起义失败了,责任不在我们,在于敌人过于强大而又狡猾,我们太幼稚了。”

“失败了,你可不可以讲详细点!”

陈治均却默不作声,大家一时议论纷纷,有的显得有些惊慌不安。霍绍文说:“在惨案发生之前,刘湘就先将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蒋介石,惨案后不到三天,刘湘就勾结贵州周西成出兵泸州,还是邓锡侯手下人某某与刘伯承相好,很是同情刘伯承,本来的想支援他,见势不好,只好通知刘伯承突围,有的人说刘伯承向川北走了,有的说向合江朝南走的,这不是全看清楚了吗?刘湘是铁了心要杀人的,要大杀,企图一网打尽,不放走一个,重庆南岸都有队伍,刘湘又恨又怕,他做贼心虚,把泸州打下来后,所以就安排了第二步,就是继泸州之后,赶紧派兵先到綦江,所以先派了申文英、曹夑阳来了,在南川方面,已经命令张茂春出兵堵截,隔断綦江与涪陵的联系,在江津方面,他命令周化成出兵北路阻拦,申文英、曹夑阳正面攻打我们,县城内又有驻穆瀛洲一个旅,看来刘湘布置得极为周密,他要消灭綦江这个后患,消灭了綦江,再对付涪陵,那就容易了。”

大家交头接耳,不知所措,有人说:

“聂!格老子,刘湘这老二手段毒呀!我们不是成了坛子里面被捉乌龟了哟!”

“是呀!是呀!”

霍栗如却异常冷静,说:

“事实上,敌人也不全是铁板一块,这几天我都在想:看先应作具体分析,从穆瀛洲、晏云骞来讲应认识他们的本质,他们都是三、六、九赶场看人说话,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人。刘湘的命令当然在他们心里头是有点抖的,那就要看那方面胜,扶胜不扶败,菜刀打豆腐——两面讨光生。抱着看笑谈的态度,这个穆瀛洲在过去未得志时,在綦江帮过丘二,平时对我们有好感,估计他们一时不会翻脸不认人,与他们也有利害关系,当真巴县人打进綦江城来捕人、杀人,搞得个稀巴烂,他当旅长县长的难道又安逸吗?南川方面张茂春已经到了万盛来堵截,他原与我三哥霍树南是结拜兄弟我去把他软下来,江津周化成按兵不动,这是个关键,我看他是能看风色的,他的兵力比穆瀛洲、晏云骞、申文英还强,他有他的算盘,现在我帮你,将来你刘湘好收拾我。所以极有可能按兵不动。”

粟如一分析完,陈翰屏说:

“看来形势是越来越险恶,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为了保存力量,避免无谓的牺牲,有关人员暂时的转移,关于县委书记的职务,由涂西林暂代,你在社会上没有露面。但是,转移必须有计划的撤退,不是一吓就跑了,还需要显示一下我们的力量,以迷惑敌人,使我们不致遭受损失,举行一次反剿赤示威游行和宣传是必要的,为了一防万一,霍绍文带二区三区两个中队,四百余人枪,防守抬头山,直下登瀛,从正面抗击巴县团阀的进攻,文焱明、文曙东率本区三百余人,驻防古剑山下,随时准备出击,周绍溪率本区人马三百余人驻防开平、永新、北渡一线,其他各区也集结待命!”

霍绍文却满脸不高兴,使气说:

“粟如!军事你懂些,你来指挥如何?”

“哎!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上南川,作张茂春的工作。”

“哼!不管懂不懂,总横我这个脑壳拿到河对门石佛岗战场上砍下来吊在城门上,总比那些被捉到跪在北教场要光荣些嘛!”

“绍文!不要发牢骚!”

为了抓紧时间,当晚散会,各自返回工作岗位布置工作。霍绍文找到吴玉森,吴玉森是穷读书人,未考上秀才,他怕打仗,便把石角一个中队交给了霍绍文,霍绍文带着二个中队的人枪到了抬头山,布置阵地,申文英、长相滚肥,八字胡,小眼睛,黑脸膛,曹燮阳中等个子,山羊胡,号称神枪手,驻扎号房,二军隔河相望,申文英对曹燮阳说:

“曹大哥!打吧!打进去了,听说綦江城的妹儿,十个见了九个乖!”

“我先喊话,先礼后兵吗!”

曹燮阳、申文英骑着马,挎着驳壳枪,带着人马逼近沙河,霍绍文也率队来河边,二军针锋相对,曹燮阳喊:

“霍绍文!刘湘军长命令我军前来剿赤,放聪明点,赶快逃命吧!巴县綦江山水相依,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连,霍树南、霍寿南在世时与我都是好兄弟!撕破了脸也不好呀!”

“你说了半天都是官山坡卖布——鬼扯。你跟我听到,你们不开枪,老子就不开枪,你硬是要伸脚杆过河,老子就要斩断你的脚杆。”

这边穆瀛洲在北城楼看得真切,口中念道:

“噫!有点名堂,有几杆烟竿!得赶紧想办法,若是真得打起来,我朝那里打呢!打了綦江,本官不是留下骂名吗?打了前面吗!那刘湘不把本官捉去杀了?真是鲢巴朗进大峡——进退两难。”

远远看去,两军硬是要坚持下去,赶紧带上一连人,喊道:

“霍绍文!曹燮阳你们不要硬了,撤!”

“穆旅长!曹练长犯到我的地盘了,干吗我撤!”

“曹练长!一个老娲一个窝,撤!”

“穆旅长我可是有刘军长的命令。”

“刘军长那边我去说!”

“那好吧!撤!”

申、曹撤去,穆瀛洲骑在马上对霍绍文说:

“兄弟!借一步说话!”

一卫兵牵一匹马给他,二人跑有二百米停下,说:

“这个东西就是叫我来逮捕你们的,怎么样,请你们暂避一下,以便我好回复埔公!”

一看上面是刘湘用朱笔点名逮捕陈治均,霍绍文二人立即到案的手令。

“穆旅长!容兄弟回去商量一下!”

“好!”

霍绍文回到团干校,与陈治均商议,陈治均说:

“如果我们蹲起不走,你不给他面子,他就不顾你的颈子,要讲点策略,答应他退,我们撤出沱湾。”

“也好,看上级有没有通知,如果没有通知,我们就把队伍拖到贵州边上去,管他说匪不是匪,在那边上转上几圈,再派人到涪陵去联系,李蔚如与我们把南川一挤,不就把张茂春挤死了吧,况且南川一部分队伍王懋迁领导的,上级不是一再喊武装起义,武装斗争吧!正好逼上梁山了。”

“绍文!我也不是怕死之人,主要是上级一直没有指示,如果你要稳起的话,是不行的,早迟总得走。”

不到三天,就接到陈翰屏的信:

“省委要你赶快到涪陵,另有工作。”

于是霍绍文把枪文交给栗如,带着兄弟人芬一起,走了。绍文对这个事情,心头好几年都不舒坦,栗如把人枪接过去,没过几天他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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