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们与他们
清晨，京都城郊处……
萧清狂身着暗红色锦衣，宽大的黑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其自双目以上的面容……
萧清狂身前，一具美丽女尸平静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腹部如妖艳之花一般的红色伤口，谁都会以为她只是睡在这里而已……
女尸是他刚从几个暗影门门徒手中夺来，萧清狂也从他们的口中知晓了昨晚的打斗……
女尸的死亡是如此的安详，也许如果不是自己的命令，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这样平静地“睡”着了吧。
萧清狂痴迷于武道，喜欢玩弄世人，但他不傻，他明白火剑对自己的感情，只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她，但现在她死了，自己为什么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萧清狂默默蹲下，没人看得见他的眼神中包含那些情感，缓缓将右手伸至火剑的额头，体内运转起罗刹神功，猩红色内力从萧清狂的右手传至火剑的全身，如业火焚身一般附着在火剑美丽的身躯上……
自己第一次遇见她时，她还不是火之护教使者，而是姓雷的最喜欢的弟子，当然，当时还以为这种喜欢仅限于师徒之情而已，至于自己，则是老教主的义子，并且是武学天赋最高的义子。
老教主义子众多，但他很严厉，甚至有些残忍，废物是不配成为他的义子的，所以当自己成为罗刹教教主的时候，老教主的义子，也只剩自己一个了。
当时她还是少女，自己年长她十岁，也曾指导过她的武艺，却也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在自己被老教主逼迫练功时能偷偷送一些吃食过来。
后来，自己成了教主，她也成了和姓雷的一样的火之护教使者……
再后来，有一天她想要寻死，我救了她，但不过只是希望她成为我监视姓雷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她死啦，也完成了我最初对她价值的预想，可为什么，自己又有这样无奈的感觉……
……
萧清狂右手发力，原本完全被猩红内力附着的尸体瞬间消散，这是罗刹教教众最荣耀的安葬方式——由教主损耗近半数内力（当然内力是可回复的），将其化为云烟，罗刹教教众相信，以这种方式离世，就可以飞度罗刹大殿，不用再受转世轮回之苦……向来只有历任教主和对教中贡献巨大的教众才可如此……
萧清狂起身，猩红内力环绕周身，他现在要去找一个人，去问问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出手……
人影消失，萧清狂所站的位置有一滴水珠落下，然而奇怪的是，天上并没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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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分舵，天气阴沉，高墙所围殿宇之内……
院内一竹亭处，云芷身着京都贵族女性所特有的宽大云裳，长长的袖摆与云芷出尘的气质相辅相成，仿若这种服饰天生为云芷所制一样。云芷坐于竹亭中央修炼茶道，一举一动如画中人一般优美……
竹亭旁是一人造的玄，极其优美，如果不是四周的高墙与云芷手脚上的镣铐，谁会想到这里竟是一座牢房。
一袭黑色锦衣的慕容渊从院外缓缓走进竹亭，云芷见到来者自觉起身。慕容渊径直端坐在云芷面前，云芷亦随之坐下……
看着紫衫木案上的玉制茶具，慕容渊淡淡发问道——
“你懂得茶道？”
“儿时，父亲曾教过我一些……”
云芷言罢，慕容渊默默拿起案上一旁的玉壶，修长的手指如变戏法一般摆弄起来，洗壶、冲泡、去沫、封壶、分杯……一气呵成……
“尝尝……”
云芷双手接过慕容渊所递来的玉杯，杯内茶香四溢，一闻便知是一茶道高手所制……
云芷分三口慢啜，茶水清香留鼻，温度适宜，令人回味无穷……
“很好……”
无数赞美之语，在云芷思量再三之后也只化作一句“很好”。
慕容渊并不在意，拿起一杯放于鼻尖轻嗅茶香，淡淡问道——
“你知道茶道文化是谁带来的吗？”
“这算是这次的第一个问题吗……”
慕容渊冷漠看了云芷一眼，后者似因此而不自知地一阵颤抖……
“你给我泡杯茶吧，今日的三个问题就当全问过了……”
云芷有些震惊，同时竟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希望听到面前这个男人冰冷却又动人心弦的声音呢……
云芷无声地摆弄案上茶具，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宫仙人般的出尘美丽，茶艺流程与慕容渊大相径庭，但却更多了几分其自身特有的仙气，最后在加以其特殊功法所产生的云雾环绕，一杯清茶，却似仙山所采集的琼脂玉·浆……
云芷双手将清茶递上，慕容渊淡淡接过，从茶杯中似还能感受了云芷雾化内力的存在……
慕容渊将玉杯放于鼻尖轻嗅，开始庆幸黑面獠牙阻毒而不阻气，淡淡茶香比起自己所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茶……”
与云芷对自己清茶的评价一致，但不同的在于这是慕容渊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嗅过茶香，慕容渊放下玉杯准备离开，他似乎并不准备摘下面具品尝……
“对于她人精心所制的清茶，若是都不品茗，便直接离开，似乎不合礼仪……”
云芷话说一半时止住，看着面前停住脚步的人，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喊住他，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与人说话了，可是……自己以前不也是一向少言的吗。
当云芷反应过来时，慕容渊已经再次回到案前，跪坐下来，右手拿起玉杯，左手取下面具，按着茶道逐步品茗……
云芷不太记得后面慕容渊的动作，只是在其面具脱落之时，感觉到一丝心脏的静止……
始料不及？不，应该是如她所料，第一眼就看出慕容渊的不凡气质，能有如此容颜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单单只说俊美，萧清狂美艳近妖，可是，自己面对他时却没有这种感觉……
慕容渊将茶饮尽，静静看向面前略有些呆滞的云芷……
云芷也突然发现自己的失礼，将头微微避开。
良久无声，当云芷转过头来时慕容渊已经离去，云芷伸手，欲言又止，将手缓缓收回，露出似笑似哭的疑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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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细雨的丈夫江阿生死了……”
一黑衣暗影杀手躬着身来到刚出高墙的慕容渊一旁，声音低沉而清晰……
慕容渊的冰冷双眸中平静无波，他早就知道了大概，但仍是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
慕容渊负手不急不缓地向大殿走去，身后黑衣杀手紧随其后，同时快速答道——
“当时我们的人已经准备撤掉对慕容细雨的监视，却于空气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波动，而源头正是慕容细雨的居处，当我们的人赶到时，只有慕容细雨抱着江阿生的尸体痛哭，因为有门主吩咐，所以我们没有轻举妄动……”
慕容渊止步，黑衣杀手也在同一时刻停止，继续补充道——
“……现在慕容细雨也许会出京安葬江阿生，我们是否需要……”
“她已经与我们无关，但……”
慕容渊内心思索着，他本不愿再去管这几个与任务无关的人物，但谨慎的个性让他仍有一丝担忧……
“……你找几个擅于潜行的暗影杀手，悄悄跟着，不要暴露，也不要出手对她不利，只需看看她接下来做些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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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人凤和慕容细雨住所的附近，出京都便有一座小山，山顶有一青禅寺……
山腰间，有一块新立不久的墓碑——“爱夫张人凤之墓，立者：慕容细雨”。
这是张人凤以前对还是曾静的慕容细雨所说，希望死后能葬在青禅寺脚下。慕容细雨已在墓碑前跪了半月有余，粒米未进，两眼无神，直到一红衣男子走近自己身旁……
“他死呢？”
萧清狂的声音中没有大多波动，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双手上的斑斑血迹证明了之前一场近乎屠杀式的血战。
慕容细雨没有回答，萧清狂再次问道——
“怎么死的？”
“我杀的……”慕容细雨的回答毫无生气，继续道：“……你，要为他报仇吗？那就动手吧。”
萧清狂短暂沉默，看向墓碑，淡淡念出后说道——
“……本来我有个问题要问他，但现在，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说罢，萧清狂看向依旧跪在墓碑前慕容细雨，继续道：“……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比死了更难受……”
这，也算是我对他的惩罚……
萧清狂心里暗道，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天空中似有雨滴落下，但慕容细雨依旧跪立在原地……
后来，江湖中再也没有了慕容细雨，京都里也没有了曾静，有的，只是青禅寺一女尼，法号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