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的八卦流言
尤瓦尔·赫拉利在他的《人类简史》中说,几十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八卦了。而且,人类是一边八卦,一边进化的。
基于如此深厚的历史根源和进化使命,八卦不会消亡,只会强大。
所以,我有理由认为,关于我是臭流氓的八卦也是人类伟大进化的一部分,我不应该为此自惭形秽,而我的家人也不应为此感到羞惭。
可是,二叔却并不这样想。
他认为这个八卦极大地损害了我的形象,损害了李家村的形象,损害了李姓族人形象,给祖宗的脸上摸了黑。
事关祖宗的脸面,所以二叔决定亲自来西安求证这八卦的真伪。
据说,这个八卦来源于某人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的亲眼所见。但是,关于所见的内容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我陪着一个怀孕的女孩打胎,也有人说是两个怀孕的女孩,还有有说不是去打胎,是去保胎。关于女孩的身份也是各执一词,有人说这个女孩是我大学的同学,也有人说是我现在的同事,还有人说我的学生。
反正,我就是一个祸害女孩子的臭流氓,人渣。
听说有人给我泼脏水,二婶就要去撕人家的嘴,却被二叔给喊住了。
“清者自清,管别人放什么狗臭屁!”二叔当兵出身,又是村干部,口中很少说出粗话,特别是在二婶面前,但这一次他说了。
尽管如此说,但他的心里还是不踏实,特别是联想到我最近前前后后从他手里拿走了二十五万元巨款地,就更睡不着觉了。
他并不是心疼那些钱,而是怕我学坏,怕我自甘堕落、胡作非为。
这就是二叔来西安的前因,与大牛哥与无关,与女出纳无关,而是与我因男女之事而堕落有关。
其实,男女之事并无堕落而言。
对于那些成功人士,男女之事再多都是情趣,都是爱的自由,都是人性的解放。对于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来不敢有风吹草动,否则就是沉迷女色,就是不思进取,就是自甘堕落、自己找死。
毕加索,当代西方最有创造性和影响最深远的艺术家,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天才之一。他同时跟四个女人拍拖,连他家的狗都能轻易分辨出电话是女人打来的还是男人打来的,如果是女人打来的,它马上就兴奋地躁动,如果是男人的电话,它则无动于衷。
齐白石,近现代中国绘画大师,世界文化名人。78岁还能生孩子,取名“齐良末”。92岁时忽然想起老家一个绝色女子,想招来做小老婆。93岁还要与一名22岁的女护士举行婚礼。也多亏是老天有眼,在婚礼前收了这个“老流氓”,否则又要祸害一个黄花大闺女。
当然,称齐白石为老流氓的并非是我,而是中国当代作家王朔。
我本想将以上道理说于二叔听,又怕他用巴掌给我扇回来,只好作罢。
见我心中有些不服,二叔又说出另一个担心:“农村的流言蜚语是把刀,杀人不见血!”
这一点我同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刘家沟曾有一女孩,谈不上多漂亮,却也端庄大方,质朴善良。
有一次她与嫂子去公共澡堂洗澡,两人闲谈中聊到了各自身材,那时嫂子刚刚怀孕,腹部微突,失去了往日的苗条,她看了禁不住感叹:“我可不想有一天肚子那样大!”
这只是姑嫂之间的亲密私语,却不想被一个长舌妇听到,又传了出去。
传言刚开始还有些影子,说什么这个女孩臭美,将来不想大肚子(怀孕)。到后来就传的没有边际了,有说女孩不能怀孕的,有说女孩已经怀孕的,更有甚者竟然说这个女孩已经生了娃。
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是那些长舌妇不是智者,所以谣言不止;这位没读多少书的农村女孩也不是智者,所以伤害不止。
因为经受不住流言的折磨,女孩抑郁了。
结果那些长舌妇还不放过,又将这抑郁说成了精神病,说成了疯子。果然,没有多久,那女孩就真的“疯”了。
上一次回去,二婶说她已经死了,是在家里上吊死的。
这个姑娘是我的高中同学,死时只有二十四岁。她的事是我的另一个同学哭着告诉我的,她俩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农村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无耻而野蛮。
记得王小波在《黄金时代》的开篇中写道,陈清扬(女医生)想找王二明她不是破鞋,王二对陈清扬说:
“所谓破鞋,乃是一个指称,大家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没什么道理可讲。大家说你偷了汉,你就是偷了汉,这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这就是农村流言蜚语真实写照,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什么道理可讲。
农村人的羡慕嫉妒恨是带着血的刀子,杀人于冠冕堂皇。
在农村,事情白的可以被说成是黑的,黑的也能被颠倒成白的。一个人永远都不知道在别人的口中自己有多少个版本。
我虽然考上了大学,户口迁出了农村,但毕业后又回到县城工作,这就意味没有脱离农村,县城是根本无法抵御这些八卦流言攻击的。
二叔绝对不允许刘家沟姑娘的悲剧发生在我的身上,那怕一丝可能都不允许。所以,他才急匆匆赶到了西安。
还好,一切都是虚惊!
首先,我并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的恋爱稳定而牢靠。这让二叔很欣慰。多少年来,我都是二叔的骄傲。
我打小懂事听话,学习又好,常常把学校里的奖状拿回来给卷纸烟抽。后来又考上大学,成为自建国以来我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此外,在我的影响和带动下,妹妹小凤也不甘落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其次,我买的房子很让二叔满意。来的时候,他还有一丝担心,怕得将二十万元的购房款糟蹋了。可等他来了以后,不但看到了我新买的房子,而且还在里面舒舒服服地住了一晚,很惬意,也很得意。
最后,我在西安找到了工作,这一点带给他的喜悦和快乐,即使前两条加起来也无法比拟。
从此以后,我就算真正脱离农村了。即使有再多、再恶毒的八卦流言也无关紧要。因为,长舌妇的舌头再长,也伸不到西安城里来。即使偶尔伸了过来一些,也会被现代城市文明碾得粉碎。
这就是二叔来西安的结果,一切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