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斩杀信使
“是,大帅!”
叶富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后世在研究萨尔浒战役时,西路军首战失利是失败的关键,如今叶富提前告知敌情,就算到时候西路军战败,也给了其余几路大军汇合的时间。
只是叶富也没想到,杜松对他的提议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实际上,杜松此人虽然刚愎自用,但毕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载,自然不是一无是处。
作为久经行伍的统帅,杜松虽然急于求战,但既然事情出了变化,势必得小心应对。
这叶百户跟在自己身边时日不短,且说话条理逻辑清晰,想必也是个人才,值得重用。
正当叶富准备离开中军大帐时,一个三十余岁书生模样的男子也上前拱手道:“大帅,既然已知敌军动向,我等也尽快出发,将杨经略之信送与努尔哈赤。”
杜松微笑道:“尊使请便。”
那名男子点点头,径直出了大帐。
叶富望着那名男子的模样,心里忽的咯噔一声,想起了一件事。
在穿越之前,叶富便在准备有关萨尔浒之战的论文,所以功课做的同样很足。
在叶富看来,抛去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自然因素,单从明军方面而论,有三个致命错误。
其一,辽东经略杨镐只知纸上谈兵,却不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选择了兵分四路的错误战术。
其二,作为主力部队,杜松麻痹大意,轻敌冒进,被努尔哈赤声东击西,一举全歼。
在杜松的西路军全军覆没之后,努尔哈赤才能够集中兵力,逐个击破,最后导致十万大军大败亏输。
第三点,也是最容易被人所忽略的一点,但叶富认为萨尔浒之败与这一点同样有着十分重大的关系。
在决战之前,杨镐曾派使者前往努尔哈赤大营送信。
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努尔哈赤,我大明上国已集齐大军四十七万,将于某月某日发起总攻,尔等蛮夷莫要再执迷不悟,若是束手就擒,可从轻发落。
从表面上看,这封信并无问题,甚至可以算作一种心理战术,让敌人感到惶恐不安。
可是错就错在,杨镐自诩天朝上国,太过自以为是,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给忘了,竟然将大军出征的准确日期如实相告。
正是因为这一点,努尔哈赤准确把握了明军动向,最后才能够反败为胜。
叶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杜松的大帐上遇见这名信使。
“不行,决不能让他把信交到努尔哈赤手上。”
……
一百骑士整整齐齐地端坐在马上,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寒风凌冽,所有人都被冻的又青又紫,不停地抽着鼻子,但却没有人吭一声。
“出发!”
随着叶富一声令下,所有斥候都紧了紧衣领,策马向前。
虽然只有百人,但那种万马奔腾的气势却依然让人望而生畏,和战马一样,都是罕见的极品好马。
叶富夹紧马腹,寒风不断钻进他的五脏六腑,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他的全身。
前世是学校里象牙塔里的学生,而现在却准备去动手杀人,叶富当然有些紧张。
但明军现在已经出了抚顺关,厄运不远,与生死悠关的命运相比,这点紧张早就被叶富扔到九宵云外去了。
天地不仁,以众生以刍狗,自己活着才最重要!
大约向前奔驰了五里之后,四周仍然是空旷无垠,荒无人烟,只有那一片银装素裹下的北国风光。
叶富勒马而行,身后的部众们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张全蛋、刘大旺你二人率所部北上联系北路军。”
“赵大力和江狗子两个小旗部联系南路军。”
叶富从容不迫地给手下斥候们安排了任务,很快小旗官们便率领部下领命而去。
叶富环顾四周,此时还留在原处的,加上他自己只有十一个人。
靳一川所领的小旗部被叶富留下下来。
叶富和靳一川同是军户出身,靳一川的爹便是叶富老爹的手下小旗官。
所以二人自小一起耍大,关系十分要好。
而且靳一川生性老实,在整个大军之中,也是叶富最为亲信之人。
“叶哥儿,俺们要上哪?”
李二娃骑在马上,一脸茫然地问道。
“先行北上去萨尔浒。”
叶富面无表情,眼中却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杀机。
“去萨尔浒,我们不是去找东路军吗?”靳一川有些疑惑道。
“不,先去萨尔浒,杀个人!”
说罢,叶富猛一甩马鞭,一路向西,飞速前行。
“哦!”
靳一川挠了挠头,接着便带领手下,紧紧跟在叶富身后。
他打型叶富一块长大,早已习惯了对叶富言听计从。
所以叶富不说,他也不会多问,总之叶哥儿所说的一准没错,这是靳一川的固有认知。
因为如果不截杀信使,让努尔哈赤掌握了各路大军的动向,此战结局依旧难料。
家国兴亡,个人安危集一身的叶富,选择了夜间奔袭!
直至次日天明,他们已经长途奔涉了四十多里,而直到此时,却依然未发现信使的踪迹。
叶富勒住马儿,心生绝望。
已经出了抚顺关四十五里,再往前五里就是界凡山了。
虽然周围一切看似平静,但是叶富十分清楚,杜松大军便是在界凡山遭受了后金主力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明实录》以及《明史杜松传》中都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努尔哈赤早在界凡山设下埋伏,等杜松大军通过一半之时,突然发难。
杜松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路被追赶至吉林崖,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杜松被围吉林崖,曾经强行突围,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此战,西路军几乎全军覆没,杜松、赵梦麟和王宣都战死在这一场。
而监军张铨被围之后,誓死不降,最后自裁明志。
不得不说,张铨虽然行兵打仗让人不敢苟同,但是作为一个宦官,有此气节倒是叫人好生敬佩。
当然,这是题外话,此时此刻叶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毫无疑问,前方界凡山处,定然有后金大批兵力,若继续向前,恐怕是九死一生。
可昼夜追击,最后却无功而返,叶富极不甘心。
此刻,他想到的已经完全不是个人生死了,他想到的是二十四年后,清狗入关,那一幕幕生灵涂炭的人间惨剧。
不!只要还有一丝希望绝不放弃!
“继续追击!”
叶富大吼一声,语气中有股铁和血的味道,一拍马背,在雪地上疾驰起来!
身后的斥候们没有任何异议,同样催赶着马儿卖力奔跑。
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他们虽然是那些读书人口中不耻的丘八,但他们同样有血有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罢了!大丈夫无所惧也!
冰雪之中,甚是难行,足足一个时辰,他们才仅仅跑了五里。
前方十分空旷,依稀已经能看到界凡山的轮廓了。
就在此时,叶富突然两眼一亮,而身后一个斥候也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
“有人!是信使9……还有……”
“还有……”
那斥候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兴奋之色也被惶恐不安所替代。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变得一脸肃穆,默不作声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随着距离拉进,他们发现,信使周围竟然还聚拢着二十个女真人。
如果所猜无误的话,应该是信使刚到界凡山,正好与后金斥候交涉完毕,准备去见努尔哈赤。
对方很显然也发现了叶富等人,纷纷调转马头,狞笑一声,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斥候战是最纯粹的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对方人数两倍于己,这个时候叶富完全可以选择逃之夭夭。
因为明军斥候一人三马,能够轻易拉开距离。
但叶富却停在马上一动不动。
信使必须死!萨尔浒之战决不能败!我华夏之人绝不再受外族奴役!
此刻,叶富心中顿生豪迈万千之感。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来吧!满洲狗!”
叶富大吼一声,待对方冲之近前五十步,他举起朴刀,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