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回家
那处,激烈的交战逐渐平息下来,遍地的侍卫尸体,只有欧阳溯一人独站着,噙着不屑的冷笑瞥着颈侧冰冷的剑刃。
“卑鄙小人,下药压制我们的武功,根本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执剑的那人大笑几声。
“欧阳将军,无论如何,如今你输了,只要结局如我所愿,怎样的手段又如何。”
“不过。”
顿了顿,那人冷哼一声:“让你死的明白也好。”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们为何突然失去内力呢?”
欧阳溯皱起眉:“莫非你们下的是迷幻散?”
那人微微颔首:“你答对了一半,是‘迷幻’,也不是‘迷幻’。”
“什么意思?”欧阳溯反问道,完全无视那人手中的长剑。
“我们将‘迷幻’改良了,毕竟‘迷幻’对没有内力的人是剧毒,如果夫人有任何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那日,第一次抛的汹丸是引子,还记得当时飘散的香气吗?”那人眯起了眼。
“当时你们避开了,因为担心有诈,可惜那些粉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普通药粉罢了,真正的药其实是下在第二次抛出的黑丸里,那时你们被第一次的迷惑,而第二次的胡椒粉也让你们放下了戒心,才让‘迷幻’投注你们身上。”
“不可能,我们都掩了口鼻,药从何起效?”欧阳溯费解地蹙着眉。
“那是因为,药可从人的皮肤融入,根本不需要从口鼻进到身体里,而且扩散的范围极广,怎样,欧阳将军现在服输了吗?”剑尖往他的脖子深了一分,刻出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染湿了衣襟。
“有一点忘了告诉你,药性起效的期限延迟了,因而你们才会在半月后才会发作。”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相逼?”如此精妙的药理,一环扣一环的陷阱,将他们算计到如此地步,什么人与他们有此大仇?
“为什么?哼,你对宫主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为首之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冷笑道。
欧阳溯叹息了一声:“果然是魔宫的人!萧清,不,司空清也来了吧,公主如今应该在他手上了,是吗?”
“没想到,司空清不但武艺超群,连做戏也如此逼真,竟将公主也蒙蔽了,信以为真。”
欧阳溯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最终,我欧阳溯还是辜负了先皇的遗愿。”
垂下头,他嗤笑一声:“我欧阳溯前半生驰骋沙场,不想最后没有在杀敌中死去,反而落入如今任人宰割的境地,你们要杀要剐,请便罢!”
欧阳溯仰起头,不卑不亢地望着那人。
“真是条汉子,本想让你受点苦头,毕竟当初你差点要了宫主的性命,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留你全尸,死得痛快一点!”
话音刚落,剑身没入他胸前,欧阳溯退后一步,勉强稳住身形。
“欧阳!将军”不远处传来彩桥撕心裂肺的喊声,那人拔出长剑,默然地立在一旁。
欧阳溯半眯着眼,安心地倒向飞奔而来的彩桥。
彩桥抱着他,半跪在地上,咬紧下唇,逼退眼底的泪光。
“彩桥…”他喘着气,低声说道。
“你…现在自由了。”
“将军!”彩桥哽咽着。
“溯,溯,彩桥这就带你回去,回禹国,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了…”
“好…”欧阳溯低低地应着,漾起一抹安然的笑容,缓缓闭上双眼。
彩桥吃力地把他背起,生怕吵醒他,轻柔地低语:“溯,累了罢,安心睡吧,到了彩桥再叫醒你…”
彩桥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往禹国走去,黑衣人紧围在他们两人四周,未有退让之意。
“彩桥姑娘。”
为首之人在背后沉声说道:“今日之事,希望你全部忘掉,否则…”
“我明白。”彩桥顿住脚步。
“公主在回宫途中被山贼所劫,欧阳将军不敌阵亡,公主如今下落不明,这样,你满意了吗?”
那人手一挥,众人迅速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彩桥缓缓走出他们的视线,直到完全消失……
“师兄,那姑娘真可怜…”
隐在暗处玄武抬手给了身侧的男子一个暴栗:“这是宫主的命令,欧阳溯绝对不能放过,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他慌忙摇头,不停否认。
玄武抚额,头痛不已。
他这师弟,对药理的天赋甚至在他之上,但对其它事情却一知半解,心慈手软。
师傅也对此担忧多时,玄武本想今次行动带着他,让他多多学习,看来成效不大。
“对了,师兄,刚才宫主传话,让你马上去看看夫人…”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玄武大叫道,提气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掠向树影下的马车。
“你也没早点问我啊…”他委屈地喃喃说道,不远处的玄武听罢,差点从半空掉了下来……
紧搂着仍一直昏睡的夏倩,司空清盯着她的睡颜,神色不悦。
思及玄武诊脉后的话,眉头不禁皱紧几分。
“夫人已经服用了解药,体内的毒药除尽,但解药是以毒攻毒的类型,对常人有所影响,但夫人底子较弱,近日又连连赶路,元气耗损大,所以,夫人这一月内都会动弹不得,时常昏睡。”
被司空清冰冷的眼神一扫,玄武脖子一缩。
“宫主,属下会开几帖药,让夫人恢复得快些,药性温和,兴许疗效不会在短时间内见效,但长时间调理的话,对夫人的体质有很大帮助。”
待司空清微微点头,玄武立刻跳出马车开药去了。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玄武暗暗叹气。
他说的话其实有所保留,夫人这段时间积郁在心,似乎也不注意饮食,再加上那药,身体跨了下来。
这些,他都不敢跟宫主提起。
宫主那日服用解药,不想与毒药混合之后,呈假死状态。
夫人以命相逼,才得以让他们几人逃出。
到风云山庄藏身时,一向温和的风卓大怒,把他们个个骂得狗血淋头。
然后,风卓让玄冥易容成宫主模样回皇宫恢复七皇子的身份,自己则紧密追踪夫人的情况。
司空清醒后,大发雷霆,直到风卓设了此计,才让他暂时安心养伤……
但他身侧几丈之内,冰冻异常,众人避得远远的,唯有他这个苦命的大夫每日需把脉端药,次次被宫主的冷眸注视着,生不如死……
话还是说一半好了,反正他有办法解决,让宫主徒增担心就不必要了……
再说,寒气逼人的日子他也受够了……
咬着笔头,玄武认命地苦苦思索。
这几种药,药效相近,得找出最温和的。
夫人如果有任何不适的副作用……
摸了摸脖子,玄武反反复复地研究着药方,提心吊胆……
“倩儿…倩儿…”
见夏倩微微睁开眼,弥蒙的双眸满是震惊地望着他,司空清俯身柔声唤道。
清怎会在此处?
她记得毒药开始发作,她疼痛得昏迷过去。
似乎有人给她喂了些冰凉的水,而后身子渐渐不痛了,然后呢?
夏倩正想抬手,却发现全身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不由惊慌起来。
将怀里的夏倩搂紧:“没事的,倩儿,目前你这种状况只是解药的副作用罢了。”
解药的副作用?
夏倩疑惑地看着清,却见司空清轻轻颔首。
帮她调整了姿势,让她躺得更舒适。
“清…你,没有失忆?”清冷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她的身影,哪里有那日的疏远和陌生?
唇轻轻印上夏倩的额头,司空清伸手抚上她松散的长发。
“刚醒的时候,记忆是有些混乱,很快就恢复了,风卓借此设下陷阱,引欧阳溯上钩。”
“你怎知我与欧阳溯一定会来良国?”夏倩的脸颊贴着他胸前,聆听着他的心跳声,汲取着这熟悉的温暖,心里一直紧绷的弦慢慢放松下来。
“登基大典,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对外宣称失忆,欧阳溯也会来试探一番。”司空清拉起薄被,披在两人身上。
“见到你,不能立刻与你相认,毕竟公然带走你,会挑起良国与禹国两国的战争,再说欧阳溯身边高手众多,不一定能得手。”
“那群山贼都是你的人?”夏倩诧异地望向他,问道。
司空清浅笑着默认了。
“你又如何得知欧阳溯必会交出解药?”
“欧阳溯为人自负,见你病发,定会给你解药,而且彩桥也在,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的。”
“欧阳溯和彩桥现在如何?”夏倩迟疑地问道。
“欧阳溯死了,彩桥放走了。”他眼底寒光一闪,转瞬即逝,而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就当作是给禹尘的一份谢礼罢”。
看见夏倩孤疑的神情,司空清耐心地解释道。
“你喝下秘药的事,是禹尘派人秘密告知的,不然我又怎知解药在欧阳溯身上。”
“再者,禹国顾命大臣名为中立,实际上暗地里都听从于握有兵权的欧阳溯,他一死禹尘的皇位算是坐稳了,他也就不用非要你当皇后,追究所谓的血统之事了。”
“他这是借你之手铲除异己?”夏倩了然,但随即问道。
“无妨。”司空清的手臂紧了紧,唇微扬。
“我只要你毫发未损地回来,就足够了,如今你是在两不管地区被山贼掳走,下落不明,禹国那些固执的老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你是回到了失忆的我身边。”
思及以后夏倩将会安然地在他身旁,司空清笑得更欢了。
夏倩垂下眸,轻声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来的?”
“怎么了?”司空清低头看着夏倩,敏锐地察觉到她些许的异样。
沉默了片刻,夏倩才缓缓启口。
“那你…你的立后大典…”
司空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夏倩的发丝,答道。
“怕人看出端倪,立后大典结束后,我才跟来的,我让玄林暂时装扮成你,出席仪式以后一直留在寝宫,欧阳溯才没有起疑心。”
见夏倩只是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有些闷闷不乐,司空清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