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度春宵(3)
“让开!”忽然察觉到月夜殿内一直以来浅淡的气息相继消失,怜儿急急飞掠而来,却被柳儿挡在夏倩的房门前。
柳儿轻抬玉臂,低低地一笑。
“怜儿,打扰人家小两口温存,可是会被驴踩死的。”
“是被马踢死…”怜儿只觉青筋突起:“废话少说,你们想对主子做什么?月夜殿里那些暗卫的气息怎会突然消失?”
忽闻房内低沉的男声响起,怜儿紧握双拳,将轻功发挥到极至,急欲闯入房间。
柳儿把玩着垂下的秀发,任由怜儿与她擦身而过,未出手阻止。
怜儿见她不出手,心中一喜,跃至房前数步之外,却生生顿住了身影。
一把剑直指她的脖颈,不过毫厘,皮肤甚至能感觉到剑身的冰冷。
望着眼前瞬间出现的棕衣男子,怜儿眯起眼眸,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小齐齐,你怎还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呢。”柳儿霎时展开一抹邪魅慵懒的笑容,莲步轻移贴近他。
玄齐冷冷地扫了柳儿一眼,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剑却未动丝毫。
见玄齐避开自己,柳儿也不恼:“剩下的都解决好了?”
玄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认为,他们快的过我的剑?”
“也是。”柳儿罗袖一挥,怜儿身影一滞,愤恨地瞪向她。
“夜深了,怜儿还是早些休息吧。今晚,你主子不会让你伺候了。”
说罢,柳儿拽了拽已然僵直的怜儿,拉着她往殿后的厢房走去。
半途,还回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齐齐,在公主房外偷听可不是君子之为哦…”
闻言,玄齐默然地垂首,打了个手势。
房顶上几条黑影立即分散在殿的外围,迅速融入夜色中。
回头看了房间一眼,阵阵似有若无的喘息声传来,玄齐垂下眸,转身隐入暮色里……
指尖轻轻地描画着臂弯中沉睡人儿的轮廓,萧清浮起一抹淡淡的浅笑,眸里闪过一丝心疼。
昨天,他太过于放纵了,没想到一向清冷的自己也会有如此疯狂的时候。
自从满十四岁后,魔宫里便为他准备了数十名侍妾。
然,不喜人近身的他从未召她们侍寝,只因在他心里,除了复仇,别无他想。
低头见夏倩的睫毛一颤,那双明亮的双眸缓缓睁开,从起初的迷蒙逐渐清明。
入目的是萧清绝美俊颜,眸底流淌着丝丝柔情。
两人如墨的青丝缠绕,犹如昨晚两人纠缠的身影,思及,夏倩小脸蒙上一层绯色,翻身就要埋进被子里。
不想刚动,腰下阵阵酸痛传来,身子不由一僵。
萧清略微粗糙的掌心从她脖颈后,顺着背脊滑下,停在腰间,轻柔地按摩起来。
夏倩舒服地眯起眼,萧清调整了卧姿,让她倚靠得更舒适。
许久,两人未发一言,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温存。
“倩儿。”萧清低低地唤了一声。
夏倩侧头望向他,却见他似是沉浸在思绪中。
半晌,他紧拥着夏倩,低沉的声线才再次响起。
“倩儿,我娘是魔宫的前任宫主。魔宫其实在百年前便已被先人所创,但一直以来只是僻静山林中的无名门派。二十多年前,十六岁的娘亲接了宫主之位。娘亲不满魔宫的默默无名,下定决心要将它发扬光大,可惜宫内数十人,武艺平平,无人擅长行商,生活贫苦,人力物力皆无,让娘亲倍受打击。”
萧清顿了顿接着道:“正想放弃之际,娘亲却偶然在山中救起一家人。未曾想,所救的竟是良国首富贺其。得到贺其的慷慨解囊,娘亲才得以展开拳脚,魔宫在短时间之内逐渐崛起。”
“不久,司空瑞南巡,娘亲与他一见倾心。司空瑞回宫前,对娘亲承诺,他会回来接她以及腹中的婴儿。”
萧清仔细地将玉佩在夏倩脖颈上系好:“这是他留给娘亲唯一的东西,也是我身份唯一的证明。”
“从此他再没回来过。”
夏倩握住他微凉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萧清的神色未变,但她感觉的到,他并不是全不介意。
萧清搂紧她,两人的气息近在咫尺。
夏倩执起他的掌心,写到:你恨他抛弃了你的娘亲?
“不。”萧清淡淡地应道。
“娘亲自小在江湖中过惯了,不拘小节,她进了宫也不一定幸福。”
“自我出生后,娘亲每年出外游历,边提高医术,边找寻适合的人教导我的武艺。沿途遇见穷苦却筋骨具佳的孩童,便带回宫中加以培养。”
“我三岁那年,娘亲机缘巧合的救了身中奇毒的男子。男子为报救命之恩,便留在了魔宫,教导我剑术,之后成了我师父。”
“师父身上的毒,以娘亲的医术也只能暂时压制住,好在他内力深厚,虽不能根治,仍与之前无异,只是不能离了娘亲的药。”
“师父将平生绝学都传授给我,十三岁时,我剑术大成,甚至能与师父连过百招而不败。”
夏倩疑惑地望向他,不知他为何突然从他娘亲谈到他的师父。
“在那之后不久,娘亲病倒了,终年四处奔波,再加上日日黯然神伤,积郁过深,药石无医。”
夏倩心疼地伸手抱紧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娘亲死后,师父拒绝吃药,身体一日一日衰弱,毒发越来越频繁,临终之时,才将这一切告知于我。”
萧清冷冷一笑:“倩儿,你问我为何如此恨司空瑞?那是因为,原来所有的都只是一场骗局!”
骗局?
夏倩瞪大双眼,诧异地看着他。
“从一开始,司空瑞与娘亲的相遇,不久娘亲遇到首富贺其,之后生下我,甚至是师父中毒后将平生绝学传授于我,均是他一手刻意策划!”萧清眸中涌起浓浓的哀伤。
萧清略微哽咽了下:“为了他自己的一己之欲,却毁了我娘亲的一生。”
夏倩惊异地在他手中写到:你师父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他真实身份是?
“良国二十四年前,曾有一名国师。国师拥有天眼,能知过去与未来。但不久后,他突然暴毙,从此良国再无国师一职。大家都纷纷揣测是国师擅自逆天改命,才突然身亡。”
“国师的暴毙与司空瑞和娘亲的相遇,两事相隔的时间蛮久,我从来没将它们联系起来。如果不是师父最后告诉其实他就是当年那个国师,而他中的毒是司空瑞所下,是司空瑞要求师父接近我娘亲,并传授我剑术,让我变得强大起来,他日好进宫辅佐!”
“你说,我怎能不恨!杀他,实在太便宜司空瑞了。我不断扩大魔宫的势力,让风卓接手风云山庄,控制良国三分之二的财力;建立春风楼,收集朝廷大臣的把柄;让沉阁刺杀他的心腹,派玄冥的人易容取代他们。”
你想毁了良国?
夏倩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起初以为萧清想取代司空瑞为帝,现在看来他在一步步侵蚀良国的根基。
他是想要司空瑞成为亡国之君?
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的确是致命的打击!
但,如果司空瑞提早传位给司空勤的话……
知夏倩所忧虑的,萧清嘲讽地笑道:“倩儿,皇后是我死去师父的女儿…”
夏倩一怔,难道司空瑞对二皇子与皇后宠爱有加,只是出于对国师的愧疚?
抚上夏倩的脸庞,萧清喃喃道:“计划尚未结束,我还没有能力公然反抗他,现在你仍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能舍下所有,但你…”我又怎能舍下……
萧清温柔的吻小心翼翼的落下,似在膜拜着这世间最美好的珍品。
夏倩深深地望着萧清的双眸,犹如天边孤星般清冷的眼里,宝石般摧残夺目的美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有他这份爱,如此足以……
“主子,二殿下来了。”怜儿立在房间十步以外,用内力将声音传至房内。
萧清眼神一凛,神色不悦,低头看着在怀里轻喘的夏倩。
夏倩微微一笑,在他手心写到:我把玉佩还给他。
闻言,萧清才松开手臂,起身随意披上里衣。
在衣橱里挑出一件雪白高领的衣裙,细心地帮夏倩穿戴起来。
怜儿在房外等得着急,不停往房内张望,却慑于虎视眈眈的玄齐守在一旁,不敢贸然上前。
半晌,房门缓缓打开,夏倩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白衣如雪的男子。
萧清衣裳略有凌乱,如墨的长发披散在侧,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淡淡的浅笑,慵懒邪魅,让人移不开视线。
怜儿许久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失声喊道:“你是萧晚?”
不可能,萧晚几年前便离世了,难道是……
“魔宫宫主萧清?”怜儿一脸诧异的神色。
萧清微微皱眉,冷冷地扫向怜儿。
“你是欧阳溯座下第一暗卫彩桥?”萧清冷漠的声线刚落,怜儿惊恐地看向夏倩。
“主子,我…”
“彩桥,公主早已知晓了。”柳儿邪魅一笑,身影闪动,瞬间立于彩桥几步之外。
“柳儿在第一晚求见公主时,已经告知她,你的真实身份。”
彩桥揪紧双拳:“不可能!那晚我在门外,根本没听到你曾提起此事。”
柳儿笑而不答。
夏倩眼神一黯,原来自己选的这三个人都不单纯。
喜儿受皇后之命要取她的性命,现在的假怜儿则是欧阳溯的手下,不知小木子又是谁安放在她身边的呢?
“幽若公主,殿下等候多时了,请您移驾。”
气氛正僵直着,司空勤派来的太监尴尬地望着夏倩,恭敬地问道。
夏倩点头,回头见萧清早已在太监来前闪入房内,这才跟着来人抬步离开。
“小倩,你来了。”司空勤展颜一笑,似是毫不介意夏倩的姗姗来迟。
夏倩点头,取出玉佩递给他。
见他一愣也不接,夏倩径直把玉佩放在他身前的桌上,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笔墨,弯腰写了起来。
只见纸上赫然三个字——很抱歉!
司空勤霎时心里不是滋味,苦涩渐渐涌起,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她,最终还是如此直接地拒绝他吗?
夏倩见司空勤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心中略有不忍,弯腰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安慰的语句:
这几日我独自锁在房里,茶饭不思,明显消瘦了许多,衣衫有些松动。
司空勤无意瞥见她的颈侧,身子一僵,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扯开夏倩的衣襟。
夏倩的颈侧、肩上、锁骨或浅或深的点点殷红,刺眼得让司空勤倒吸一口气。
“谁?是谁对你动的粗?!”他激动地用力抓紧夏倩的双臂,双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