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歌

颜歌的剑狠狠的插入他的肩头,他挥刀一砍,硬生生的将颜歌手中的剑斩断。

他后退几步,刀插入地下,硬撑着身体站住。

颜歌后转飞到一旁,皱眉看他,惊讶的问道,“你为什么故意相让?”

他轻笑,黝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我答应过她,这次还要让她赢。”

萧萧站在门外,呆愣的看着他肩上深深的插入的残剑,血,从他的伤口中不停流下,那惊心的殷红,染红了她的双眼,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回过头,宠溺的望着她,“萧萧,从今以后,不要再哭了。”

她愣住,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摇头嘶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看着她,深邃的眸中也似有泪光闪动,低声说道,“我曾经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除了耶律斜,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崩溃的坐到地上,泪水模糊中望着满身鲜血的他,大婚那日,他接过她手中满满的酒,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对着万千百姓高声呼喊,“我耶律荣光,今日娶萧萧为妻,此生此世,都要伴她所有,护她周全!”

那时的她,涂满红色丹寇的手微微颤抖,看着他的目光充满绵延不绝的恨意,根本感受不到,他目光中的爱怜与深情。

他对着她,用力拔出剑,锋利的剑割伤他的手掌,血花四溅中,她看到他,缓缓朝她走来。

他在她身旁蹲下,伸出手,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你想要的,只有他,就像我想要的,只有你一样。”

他的手依旧炽热,温度蔓延在她冰冷的脸上,她看到他额上的虚弱的汗珠,目光迷恋的盯着她。

她看着他,嘶哑的开口,“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向西夏告密,是我派人……”

“我知道,”他打断她,看着她眼中的惊愕,伸手拢过她耳边的碎发,低声安慰道,“是我派人护送你的信使,不让耶律斜的人捉到。”

萧萧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什么在一瞬间破碎,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她自以为慎密天衣无缝的行动,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情感,原来,他都看在眼里,原来,他都记在心上。

是不是,她在默默看着耶律斜的背影的时候,他也在身后痛苦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苦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情感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止住眼泪,她低声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难道不知道,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时时刻刻都想你死!”

“可是我,时时刻刻都在爱着你。”他温柔的笑起,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还是在看十几年前的小女孩,疼爱怜惜,恨不得付出一切让她快乐。

眼泪控制不住滚滚落下,她的心痛苦不堪,她捂住耳朵,紧紧的闭上眼睛,尖声大喊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他吃力的站起,伤口中的血不断涌出,他低头望着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拍拍她的脑袋,“萧萧乖,等下就没事了,有荣光哥哥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慢慢走着,手里的刀紧紧握着,面对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俩的颜歌,举起刀,冷声说道,“我可以死,但你要知道,你还没有那个能力杀死我,你们西夏也没有那个能力占领我们的城池,我们契丹人,不会容许外族的欺辱。”

颜歌看着他,眸光闪烁,迟疑的问道,“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值得么?”

耶律荣光笑起,眸子冷冷的看向他,沉声说道,“为了我爱的女人,一切都值得。”

“那好,既然如此,我成全你。”颜歌冷冷笑着,挥舞起断剑,刺向耶律荣光。

耶律荣光转过头,看着远处的萧萧,她的眼中全是泪水,娇媚明艳的脸颊显得愈加的楚楚可怜,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这样爱哭,每次耶律斜冷漠的对待她,她都会哭着跑来找他,他总觉的,那样的她,最让人心疼,也最美丽。

他怎样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是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会是他,让她如此痛苦,夜夜痛哭。很多次,面对她媚笑的眸子中冷冷的恨意,他都有冲动想要放手,可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身边熟睡的她,他都眷恋到没有放走她的勇气。

而这次,他该放手了,是他的自私夺走了她的笑容,现在,他要加倍奉还给她。

剑尖直直的刺向胸膛,他笑着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了小时候的她,洁白的衣裙,漫天飞舞的花瓣,她在微风中舞蹈,催开一路繁花似锦。而他,站在远处,满眼都是她的笑颜,动人无瑕。

“不!”尖利的喊声响起,他睁开眼,看到面前满眼泪水的她,颜歌站在一旁垂着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

他低头看着她,心中涌动着蛰伏了十多年的汹涌感情,她仰起头看他,眼泪簌簌落下,一遍遍说道,“不要死,不要死,我错了,是我错了!”

“对不起,”他怜爱的拂去她的泪水,眼中酸涩,模糊中,他感到她将自己冰凉的小手覆盖在他手上,心中一动,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她伏在他宽大的怀抱中,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身体微微的颤抖,当她看到利剑直直的刺向他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无法失去他,那盘踞在她心中多年的仇恨,在那尖利的剑下被撕裂被挣破。

她终于知道,从小到大,在她身后的,一直都是他,一直只有他。

这些年,她漠视不见的他的深情,就如同耶律斜无法感受到她的爱一样,不眠不休的缠绕在身体中,深入骨髓。

原来,她一直恨的,不是强娶她的他,也不是不理会她的爱意的耶律斜,而是自己那份无论怎样都无法消逝无法抽身的对耶律斜深深的爱。

她恨的,其实是自己对爱情的无能为力啊。

烛火摇曳,颜歌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手中的剑插回腰间,他轻轻的走过去,冷冷的问道,“她在哪?”

萧萧转过头,看着颜歌,低声说道,“她在古泉山,不过就算没有耶律斜,你恐怕也无法得到她。”

“我知道。”他冷冷的答道,转身离去,金色的大门外,他年轻的脸高傲冷漠,一如少年时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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