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还能打小爷屁股蛋子不成?

“哇…手好酸啊……”

仅有两人的书房内,赵政一把扔下毛笔和厚重竹简,不断椅着自己的白嫩小手,实在是抄的有些乏了。

说实话,赵政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嘴贱了。

——但也只是后悔被罚抄写经文,而不是后悔出言相帮这个本来有些烦人的七公主赵芸。

毕竟他之所以会出言力挺,一方面是认为男女平等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甚至隐隐对赵芸能够说出那番话来感到钦佩。

另一方面则是想被罚站,然后趁机偷溜出去继续自己的踩点大计……至于偷溜被太傅发现了怎么办?

切,管他呢,这种时候自己这便宜皇子身份还是挺管用的,哪怕只是个庶出的次次次次子,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啊!

难道太傅还会用戒尺打小爷的屁股蛋子不成?

还不是和现在一样,板子高高举起,随后又轻轻放下,只是罚写几遍经书而已。

并且还不是抄写《诗经》全文,而是《诗经·国风·周南·关雎》这一篇,还不到百字而已!

但就算如此,赵政还是懒得抄了!

哼,真以为在竹简上写字容易啊??

“你……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歇着吧,等会……等会我帮你抄。”

一旁正一丝不苟,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字慢慢抄写的赵芸闻言悄悄抬了抬眼,却有些心虚的没敢和对方对视。

“切!抄什么抄?你我大好时光,怎能浪费在如此地方?!”

赵政却是丝毫不领情的突然起身,一边还强行拉着赵芸和他一起同样起身。

“走!昨日教的《关雎》你会背了吗?”

赵芸被突然拉扯之下,心神慌乱,一脸茫然的望着赵政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被突然问到也只能下意识的回答道。

“会、会背……”

“那就行了!跟哥走,咱兄妹两今天还就不抄这破经书了!”

说着赵政便强行拉着茫然失措的赵芸走出书房,却正好与正在吃鸡,满嘴流油的太傅钟邈碰个正着!

——由于太傅今天是真的生气,所以让两人在自己的书房内罚抄经书,自己则在门外亲自盯着,一定要让这两个小家伙吃些苦头,有所敬畏才是!

“嗯?赵政……你二人全都抄写完毕了吗?”

太傅打眼一看,心下还正奇怪着怎么会如此迅速?

“回大人,并没有!”

赵政拱手行礼,一脸理直气壮的朗声回道。

“?”

这下却是轮到太傅钟邈深感茫然了,怎么这小子明明没有抄完经书,却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就像是在说自己已经抄完了一样,这般恬不知耻呢?!

就连身后还不明所以的赵芸心慌之下,都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赵政衣袖,示意他收敛一点...

“那你!”

太傅总算回过神来,却是一把放下鸡腿,正准备当橙斥!

“敢问大人,政有一言不知可否请教?”

不料赵政却是不慌不忙,拱手而问。

“哦?请教?”

眼看着这混小子这般镇定自若,钟邈却也是生起了几分兴致,索性努了努油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试问大人罚我兄妹二人抄写经书,本意其实并非抄写百遍,而是想让我二人能够熟练背诵此文,这才乃其中真意……不知政所言对否?”

太傅闻言顿觉不妙,连忙轻拂白须,略微思虑之后却只能点头应道。

“唔…确实如此……罚写并非本意,但……咦?莫非你已将通篇背诵的滚瓜烂熟?”

念及至此,太傅不由暗暗心惊,毕竟昨日才刚刚教的此篇《关雎》而已,并且也只是朗诵几遍,勉强让所有学子能够顺利诵读而已,这小子怎么会如此神速,竟然都已经在私下里将全篇偷偷背过?!

若说一向刻苦的赵芸他倒还有几分相信,但这混小子明明入学以来便心不在焉,表面上看来根本就没有在用功读书啊,怎么也能够在一日之间熟练背诵全篇呢?

“自然如此!不过一篇《关雎》而已,这有何难?”

赵政昂然作答,旋即却是不等太傅有所回应,便已经自顾自的朗声背诵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通篇背完,并无任何一个错字,更无任何一个错音!

那字正腔圆的标准发音,与平时课堂上吊儿郎当的浑水摸鱼,完全就是天壤之别,简直判若两人!

以至于太傅钟邈和七公主赵芸都忍不住呆愣当场,尤其是后者望着皇兄那挺拔而立的英姿,眼神中更是直冒五颜六色的小星星……

就连太傅也是不由正色,深深看了眼昂然而立的赵政,就连之前随意般的坐姿也微微坐正。

“不错…并无任何错字错音……”

连连拂须之下,太傅也只能这般点头应道。

“芸妹,你且背来!”

眼见着太傅大人点头,赵政连忙出声提醒道。

“好、好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次,赵芸也十分知机的没有乱改篡词,而是磕磕绊绊的勉强背了下来,其中还有几个读音并未读准——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既然我兄妹二人都已经熟练背诵,不知这罚写经书……大人以为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面对赵政如此合乎情理,有理有据的要求,太傅钟邈一时愣神之下,却也只能是摇头笑道。

“也罢,既如此……自无必要!”

“赵政多谢大人!”

赵政闻听此言,都不等对方后话,却是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领着匆忙行礼的赵芸昂首而去,仅剩下太傅钟邈一人独坐榻中,远远的望着赵政越走越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

“逢始皇与常山王赵芸初学《诗经》,及《国风·周南·关雎》。

芸当众对问:‘古往今来,只见君子好逑淑女,未曾得见淑女好逑君子乎?’。

太傅钟邈大怒,欲戒尺加身,惟始皇挺身而出,凛然对曰:‘此言大善!男女平等,理应如此也!’。

邈叹服,遂折戒尺,仅罚《关雎》百遍。

而后抄写方才数遍,芸掷笔而泣:‘竹简用笔,实费力也!不过数遍,腕竟酸麻至此!’。

始皇不发一语,拾笔拢卷,代抄百遍,然笔迹一致,仅此一份耳,遂自告太傅,惫懒偷奸,甘愿受罚。

太傅望字知人,洞悉因果,字里行间,铮铮铁骨,正如其人!

却又知其护妹心切,不忍直言,遂含泪执戒,不下百次,遍掌通红,却未有半分吃痛之语!

芸侧立身旁,声声戒尺,如临己身,心痛如绞,泣涕涟涟!

自此之后,此身上下,皆托付其兄,赴汤蹈火,尤未悔之!”

——《华夏野史》·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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