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肺腑之言

此时琴音已停,云门众人随文墨等三人来到七星殿前,只见云天行背对众人站在大殿门口,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拄着长琴,衣袂飘飘,气度非凡。

反观大殿内部,桌翻椅倒,人仰马翻,杯盘满地,可谓是一片狼藉。

除了秦有道空性等几个功力深厚的老辈人物尚能站立外,殿内其他人或卧或坐,或倚柱或靠墙,有的耳鼻流血,有的满面红肿,有的甚至陷入了昏迷。

云门众人见到此情此景,都不禁愣住了。

“这……”

“这里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变这样了?”

“咦,那只禽兽在地上趴着,是死了吗?”

“门主一个人就把他们都打翻了?”

“这也太猛了吧!”

“门主威武!”

……

每个人心中都不禁生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云天行是个很随和的人,只要你不惹他,怎样都好,可一旦把他被惹急了,叫爸爸都不好使了。

秦寿调戏红雀在先,反诬赖红雀和文墨公然行那不耻之事,又让秦有道将人捉走,百般戏辱。一会儿七星海棠,一会儿十香软筋散,还拿奎狼和文墨的性命做筹码,逼迫红雀就范。被当众揭破,不但没有坦诚认错,反颠倒黑白,文过饰非,甚至编织谎言,反过来羞辱红雀,实在可恶至极。

儿子如此,做父亲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有道表面上热情,背地里偷施手脚,连番刁难,甚至还请了这许多人来助威,根本就是在挑衅。

常言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秦家父子做得这么过分,云天行要是再忍,云门的人在巴蜀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远处传来鸡鸣,天色已由漆黑转为灰白,星光不再显耀,天就要亮了。

云天行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对面的秦有道等人,向身后云门众人道:“我不是叫你们在外面等吗?”

吴英雄道:“爷爷,我们等了,可你一直不出来,我们怕秦老狗加害于你,特意进来接应。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云天行道:“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老帮主何等胸襟肚量,慢说跟我没仇没怨,就是有仇有怨,也不会跟我一个小辈计较。你们不在这里,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秦老帮主待我可好了,还邀请我过去与他同榻而坐,怎么会加害于我呢。”

吴英雄向殿内一指,道:“那这又怎么解释?”

云天行道:“我刚才弹琴为大家助兴,大家一高兴就手舞足蹈起来,不小心就把桌椅掀倒了。”

谢岚微笑道:“桌椅是人掀的,人呢,人又是谁掀的?”

云天行道:“人倒当然是酒掀的。”

谢岚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醉倒了。”

云天行也笑道:“没错,就是醉倒了。”

练二娘见云天行脚边还趴着俩,笑了笑,走上前拿烟杆一指,道:“他们两个醉倒在门主脚下,莫非是来向门主敬酒的?”

云天行道:“他们不胜酒力,想临阵脱逃,被我给劝住,不想就醉倒在这里了。唉,说起来也怪我,早知道他们酒量不行,就该放他们离开,强行把人留下,反闹出事来了。”

秦有道听他暗讽自己扣留文墨等三人,反闹成现在这局面,心中好生气恼,因忌惮他的本事,不好向他出手,便道:“既然已经撕破了面皮,大打出手,云少主又何必再做这些无谓的遮掩。”

云天行微笑道:“秦老帮主是前辈,我这个后辈得向前辈学习,不是吗?”

秦有道冷笑一声,道:“学习打前辈吗?”

云天行微笑摇头,双手托琴,走到秦有道面前,将长琴递上,道:“琴是好琴,只可惜琴弦被秦老帮主用暗器打断了。秦公子醒来,如果问起来,麻烦秦老帮主如实以告,不然,秦公子又要怨我弄坏他的琴了。”

秦有道接过长琴,道:“老夫这门暗器虽不说百发百中,却也极少有失手的时候。云少主抚琴酣斗间仍能接而反打,并且准确打中老夫的要穴,不比老夫发暗器打断几根琴弦要难上十倍?”

“秦老帮主谬赞。”云天行抱了抱拳,“告辞。”

秦有道道:“且慢!”

云天行停住脚步,道:“秦老帮主还有何吩咐?”

秦有道道:“粮价的事你再考虑……”

云天行打断了他的话,道:“秦老帮主,你有挨饿过吗?”

秦有道道:“有过。”

云天行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吧?”

秦有道道:“永生难忘。”

云天行道:“那为什么就不能帮一帮那些正在挨饿的人?”

秦有道道:“因为他们吃完了你给的粮食就会反过来吃你。”

云天行道:“我不否认有这样的人,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秦有道道:“但我们遇上的坏人却远比好人要多。”

云天行道:“所以你不肯帮忙。”

秦有道道:“我只是不想同样的伤受两次,甚至更多。”

云天行道:“这不该是见死不救的理由。”

秦有道道:“云少主,你还年轻,不懂人心的险恶。即便你现在帮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记住你的好。等战事平息,他们只会说自己福大命大,连阎王爷都收不走,谁会记得你是谁?等你落难的时候,他们会围在你身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向他们伸手求援,他们会毫不犹豫把你的手打掉,然后痛骂你可能会连累到他们,更有甚者会踩在你的头上,借此高升。这些都是老夫的肺腑之言,望云少主三思。”

云天行道:“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让谁记住我什么,我只是……只是……算了,道不同,何须多言。多谢你的肺腑之言,我的决定不会变,在战乱结束之前,粮价分文不涨。”

秦有道道:“云少主,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巴蜀的粮价不是由单方势力决定的。你们云门在巴蜀开设粮铺,并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售粮,已经严重损害了其他粮商的利益,按说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云门低价售粮,为什么没有受到阻挠?是因为大家给你云少主这个面子,希望你能及早察之,及早改之,这样大家相安无事。可如果你罔顾大家的情面,一意孤行,那大家就不得不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云门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云天行走到门口,忽又停住脚步,“秦老帮主,我也有一句肺腑之言要送给你。”

秦有道道:“云少主请说。”

云天行道:“秦公子这性情,今后若不严加管教,总有一天,会引来杀身之祸。”

秦有道怒喝道:“不送!”

云天行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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