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濠州子弟名蓝玉

朱五虽然没什么心机,却不傻。

张佑一开口,他就知道这老子没憋好屁。他俩人之间的芥蒂,都是军需闹的。一开始朱五手头宽裕的时候,每次要物资都是银钱开路。

可是后来手头紧就只能厚着脸皮,拿好话糊弄这位便宜舅舅。但是一次好话行,两次三次就不大管用,这位大帅的舅子贪财好色,不给他上供,心里早就记上了。

只是朱五没想到,这个当口张佑会忽然捅铁路一刀。郭子兴之所以让他独领一军,还是为了培养心腹势力。

张佑轻飘飘这一句只听五哥的,不得又得让郭大帅的疑心病犯了。扪心自问,这事换了朱五也受不了,姓郭的给你权利,给你钱,给你粮。结果练出来的兵姓朱,谁受得了。

当下也顾不得肩膀疼,开口道,“舅,您是不是有啥误会?五手下那些弟兄,吃大帅的喝大帅的,生是郭家人,死是郭家鬼,怎会不听大帅的令?是不是您当时没明白!

五手下的兄弟以前都是要饭的,不讲礼数不懂尊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都是直肠子。要是冲撞了您,五在这给您赔礼!

等五回营里就把得罪您老的提溜出来,回头专门给您赔罪!”

随后,又对郭子兴道,“义父,这事怪我!平日仗着是您的义子,五没少在营里拍胸脯装大个儿的。他们等于是大帅的家兵,所以一个个鼻孔都朝,以为除了郭大帅,别人都一指挥不动他们。”

这时,马秀英拿着膏药过来,刚才的话她在里面听个七七八八。早上在城门口的事也有所耳闻,大概就是张佑摆谱闹了个没脸。

于是走过来的功夫,把话头接过来,“舅,您老也别挑理。五那些兄弟俺都见过,原来都没个人样,好不容易如今有五这么个依靠,这么个主心骨。”

着,拉着朱五的胳膊贴上膏药,继续道,“五有难,他们当然得救,这也算知恩图报不是?懂得报恩就是好人,改咱们有难,这些兄弟不一样拼死相救!”

张佑面皮发热,有些讪讪的。大帅拿这干闺女比亲闺女都亲,他这舅子可不敢惹。

郭子兴脸上好看了些,他也知道自己这舅子有搬弄是非的毛病,再加上大战在即也不愿意在这上头纠缠。

朱重八在边上冷眼旁观,只觉得突然间自己这五兄弟不但看不懂,也更看不清了,像是藏在一团雾里。

在朱五军中这些日子,他是亲眼所见朱五如何一步步广结恩义,收拢人心。衣食住行亲力亲为,伤病时嘘寒问暖,待军士真如血亲手足。流民出身的士卒哪经过这个,各个对他感恩戴德。

想到这里朱重八突然有些心惊,朱五手下那些兄弟,许多人干脆跟了他的姓,姓朱。

朱五这些心腹兄弟皆为各队队长,他们同吃同住,若有财物悉数分之。这些人极为报团排外,哪怕自己这个朱五的兄长,在他们那都没几分笑脸儿。

别看后来自己在朱五那当了百人队长,但是那个圈子就是进不去,连自己的副手郭家老四都不和自己一条心。那种若有若无的防备,无处不在。

自己也想过,不过是一个营的兵,自己这兄弟就把的这么紧。可是今日恍然大悟,朱五是左军指挥,可领三营兵马。若是手里有兵,把这一营打散重组,那不消几日,整个左军就铁桶一般。

若是手里有几万人,再以这些老兄弟为根基,到底姓朱还是姓郭,谁能得准!

而一直以来,心里有个疑问始终不得其解,五到底有何志向?

像徐达,他就是想将来能有三十亩水,娶个悄老婆。周德兴想当个财主,开几间铺子,自己投军之后想的是博个富贵前程。

五却从未过将来如何!

想到这里,朱重八不由得暗中看了眼朱五,又观察下郭大帅。

郭大帅如今在下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一城基业,万余精兵。如今下大乱,朝廷应接不暇。假以时日,势力定然更加庞大。

五为大帅义子,也势必水涨船高。听汤和过,大帅有亲子,但颇为纨绔。大帅已是命之年,五刚刚弱冠。

想到此处,朱重八不由得看向汤和,他这从的光腚娃娃,坐下之后就没话,可是在别人给五上眼药的时候,一直幸灾乐祸。

这汤和哪都好,就是心眼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时候徐达要是吃上个白面馍,他都能暗地里骂几,同村的这些玩伴若不是看着自己面子,早和他掰了。

想不到他这臭脾气一点没改,在军中做了官更是谁也瞧不起。五比他出息了,他就嫉妒上了。

他也不想想,五不是徐达,不是同村那些兄弟,惹毛了人家有自己项,看自己面子人家都让着三分。

(汤和阿,对不住了,不这么写,你以后咋活呢!)

张佑上了一回眼药,这顿饭吃的就有些沉闷。吃过饭朱重八和他那些同村兄弟,有人带着领了战马兵甲,安排房屋。

而朱五则是告辞回营,答应弟兄们的事得做到。卖出去的亲眷要找回来,战死的兄弟要祭拜。还有官军马上要来了,战前准备各种事宜。

刚走到大营门口,就见许多街坊邻居站在营门外,不少都是熟面孔。

攻破濠州后周边几条街道都归他管,他算是本地人,自然不能骚扰劫掠乡亲父老。所以他这大营周边,在如今城里算的上难得的清净之地。

手下的心腹兄弟也都是濠州本地人,这些乡亲也都另眼相看,更为亲近。

“朱公子回来了!”

有人看见了朱五,一嗓子以后人呼啦的围过来。

营里有人干了坏事,找上门来了?

朱五心中纳闷,乡亲们却直接跪在他面前跪了一地。

“这是干啥?”朱五跳下马,“各位乡亲有事事儿,这干啥?折杀五了!”

“朱公子,看在乡亲的份上,救俺们一命?”相亲中有人话,朱五看看,居然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铁匠。

起始之前曾找过这铁匠,想打个护心镜,结果让人猜出来了。铁没打成,还让人家劝了几句。

“救命?这从何起!”朱五不解,“各位先起来,有啥难处直。都是乡亲,五能办的一定办!”

领头的铁匠在朱五搀扶下站起来,“朱公子,官军要来了,请救救俺们!”

世上没有秘密,官军要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城,红巾军关着城门不是为林挡官军,是怕城里的百姓逃跑。

朱五叹气,万一这些人是想让自己送他们出城,帮是不帮,刚才的话的太满了。

就听那铁匠继续道,“朱公子,咱们乡里乡亲的,俺就直来直去的。你也知道咱大元的规矩,攻城之前若是投降,可活命。若反抗,则不分军民一概屠城!

俺们不是求你让你放俺们出城,红巾的军法厉害,俺们不能为了自己害了你,况且俺们这些人出了城有能去哪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俺们这些老骨头死不足惜,可是家里不能断了香火。”

铁匠了一大堆,伸手从人群后面招过来一个十五六岁,面相英武有些倔强的少年。

“朱公子,俺知道红巾如今缺兵,俺儿从舞刀弄棒学过几把式,让他跟着你就算是救了俺一命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朱五懂了,可有些哭笑不得。自从红巾占了濠州竖旗招兵,城里人没几个投军的。怎么知道官军来了,反而巴巴的把男丁送来。

“大叔,他跟着我有啥用?”朱五道,“别濠州破不了,就算是真破了,他跟在我身边就能活吗?五是拿刀拼命的,跟着我没准更凶险!”

“你是大帅的义子阿!”铁匠苦求,“若是城破肯定跟着大帅一起走,俺儿跟着你也有几分逃出去的指望!朱公子,莫要推辞了,俺愿意奉上家财求你庇护俺儿!”

“求朱公子庇护!”

“都是乡里乡亲,不能眼看着绝后阿!”

“俺也愿意奉上家财!”

街坊乡亲七嘴八舌的,纷纷拉着自家儿子上前,朱五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什么逻辑,刚想出言反驳随后又马上想通了,乡亲们想的也对。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与其在家里等死,不如把儿子送到当官的身边。

城守若是守不住,红巾的头头肯定要跑。朱五是大帅义子,大帅不带别人也得带他,自家儿子跟着或许还真能保住一条性命。

只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自古以来造反的想跑,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还在乎一个干儿子。

不过正好自己这缺兵,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都是自己的老乡,总比外人好管理。

当下,朱五朗声道,“进了营就是兵,哪怕打跑了官军也得继续当兵。营里只有军法,没有乡亲的情分。当逃兵也得砍头,你们可愿意!”

街坊乡亲还没回话,铁匠的儿子却先开口了,“愿意,俺早就想投红巾了!”

朱五看看他,十五六岁在这世道是男人了,身板子也壮实,眼睛贼亮,有股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早想投军咋不投?”

铁匠儿子回道,“俺一直住在老家定远,这几日是来接俺爹去投奔俺姐夫的,谁知道被堵在城里出不去了!”

朱五又问,“你叫啥?”

“俺叫蓝玉!”

(凌晨开始又拉又吐,这章写的不好,以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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