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启程

x.

底下众人都安静的听着，沈卜芥心下酸涩，又是一年离别时，万千思绪在脑中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祝福。

春雨在修炼场的上空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站在下方，抬起头，能清晰看到蒙蒙春雨中的万物，梨花雨细，春意阑珊，燕子低回，夹岸桃花蘸水开，仿佛是映着离别的气氛，平白多了几分凄凉与清寂。

军事学院短短四年光阴，她们改变了很多，沈卜芥神识笼罩全场，因着受天地规则的限制，幽冥鬼眼不能在人间露出来，她一直是用神识代替眼睛视物，这才不至于影响日常行动。

这四年来她有意识的用水之道去温养神识，再加上当初在缚海楼国主给了她一片冰蓝色莲花花瓣，让她的识海变成了璀璨星空，当时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后来到了军事学院没事经常内视识海，这才发现莲花花瓣化为星空只是表象，真正的力量还没被她挖掘提炼出来，有了这层发现，沈卜芥投注到神识上的时间更多了。

四年下来，她的收获颇丰，神识如水，无声无息，润物细无声，很难再被人察觉，就是她现在把神识铺满整个修炼场，秦正也无法发觉。

神识笼罩下沈卜芥将各人表情尽收眼底，老实说，四年时间对人均寿命三四百岁的浮桐国人而言，是真的很短，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却发生了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是样貌，不是实力，而是心态，她们逐渐意识到个人命运与家国天下之间的血脉联系，她们的志向也逐渐统一到报效国家，守护天下安宁上来。

她们相互之间也不再是刚入学时的各自为战，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这群天之骄子凝聚在一起，非患难与共，同舟共济莫属，四年来，她们共同进退，守望相助，攻克时艰，一同跨越万水千山，不畏山高水长，那种无言又深沉的默契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这些改变秦正自然是看在眼里，但这还远远不够，只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就不是军事学院能够教给她们的了，唯有他们自己亲身经历方才懂得——她们彼此是这一路唯一的同行者，是那看不见前路漫漫长夜中唯一的光芒。

秦正说完话后，又深深地凝视了她们许久，直到所有学生都在修炼场上集合完毕，一班三十人，十二个班级，一共三百六十人，苏不离作为此次的领队人，站在最前方，由秦正、郑楠、唐诗玟等老师交接各班事宜，还有四名老师从旁协助。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是归期，亦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归来。

今日启程，又是新的征途，纵有离别不舍，但也满怀期待，人生一世，来去匆匆，每天都在演绎聚散离合，再华美的花事，繁盛的筵席，都有散场的那一天，所不同的，亦不过是早晚而已，这些，她们都懂。

短暂道别后，苏不离构建出一个空间通道，三百六十名学生们在师长的目送下走向了更远的远方。

秦正神色复杂，大概为师者总是逃脱不了这种命运吧，人生路漫漫，我只陪你们走这一程，此后目送你们远走高飞，我则是原路返回。

“回去吧。”待空间通道消失，郑楠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悠远，扭头对着秦正和唐诗玟说道。

唐诗玟定定的注视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须臾，收回视线，垂下眼眸，若无其事，眼睫毛上却有一点晶莹在闪烁，像极了春雨沾染到碧草上，泛起流动的光彩。

苏不离神识扫过全场，确认所有学生都从空间通道内出来后，她才撤了空间通道。

虚空一如既往的浩瀚，一望无际，广袤无垠，这里除了苏不离，沈卜芥两人，其他学生都是第一次见到虚空，虽然曾在军事学院看到过关于虚空的照片，但亲身经历的那种震撼感是照片所无法给予的。

虚空那股特有的苍茫古意令看到它的人不免心中发颤，深感自身之渺小。

沈卜芥感受到虚空气息，衣袂被虚空凌厉的风吹的猎猎作响，蒙眼白纱在风中飞舞，她手伸到后脑勺，轻轻一扯，白纱散开，缓缓掀起眼皮，露出那双浅淡的灰色眸子，许久不曾用这双眼睛看世界。

这猛地一睁眼，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抬手揉了揉眼睛，缓了一会儿，这才完全适应过来。

叶澄站在她左边，看到沈卜芥的举动，心中诧异，“卜芥。”

沈卜芥扭头看她，朝叶澄笑了笑。

叶澄惊讶的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你的眼睛？！”

沈卜芥眨了眨眼睛，浅淡的灰色眼瞳里倒映着星河烂漫，璀璨绚烂，让人不自觉迷失其中，她甩了甩右手上的白纱，“现在可以摘下来了，怎么样，跟你想象的相差可大？”

沈卜芥从入学时就以白纱蒙眼，叶澄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自然是想知道沈卜芥这双不能示人的眼睛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如果不是沈卜芥郑重其事的告诉叶澄，一旦她睁开眼睛就会引来紫色天雷劈她，叶澄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手。

但这种乖觉也只维持了一年时间，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害怕、恐惧等情绪，甚至带着点诡异的兴奋感，因为沈卜芥说的太神乎其神了，又没有可供参考的案例在前，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直到有次沈卜芥实在是受不了叶澄的骚扰，主动解下白纱，睁开眼睛，只停留了短短三秒时间，就招来了十几道威势浩大，携带着浩荡天威的紫色天雷，直劈的军事学院的护院大阵颤了几颤。

叶澄毫不怀疑，若是再多来几道，护院大阵大抵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直接崩毁。

她活了一百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威力那么大的天雷，令人灵魂颤栗，如果单凭肉身硬抗，浮桐国绝大多数人是连第一道紫色天雷都抗不过去的，那不是天劫，而是天罚！以诛杀为目的！

叶澄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利索，沈卜芥这得是把天道祖坟挖了才能招来这么厉害的天雷吧！

好奇心满足是爽了，事后付出的代价也是异常惨烈，作为罪魁祸首的沈卜芥和她，被请去了执法堂，足足受刑了一个月，其中辛酸，苦痛，生不如死自不必再提。

导致的结果就是，受刑之后的那一年，她和沈卜芥见到穿着执法堂弟子服的执法堂弟子都是绕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