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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刨笔刀

第一千零六章刨笔刀

“呵呵呵,亨之你应该认识吧?这位是高家岷州商号的王临周王大档,四通每年采购的羊毛,羊绒,就是王老爷子供给大宗,是我们四通的战略级合作伙伴。”

“大档那边对茶,酒的需求量很大,亨之记得以后要首先保证。夷人地区嘛,这可是关系到边境稳定的大事情,大档这不光是于家有助,可还是于国有功呢!”

王临周被捧得舒适异常,端起酒杯和两人轻碰了一下:“不敢当程公赞誉,小老儿就是给主上守财的仓奴而已。程公功成身退,今后四通石公主事,两家累世通好,小老儿还要多多仰仗才是。”

几人客气了一番,程文应才带着石富向下一处大佬盘踞的小圈子走去。

程文应对石富小声说道:“高家垄断了岷州的羊毛产业,如今已然开始向青唐伸手。河湟交界处的蕃人,与这王临周主持的商号颇多往来,不少部落心向大宋。”

“呵呵呵这事最后要是能成,王老儿一个横班使臣的官职跑不掉。”

石富问道:“青唐那里就任由我大宋如此施为?”

程文应微微一笑:“王韶在青唐留了他儿子王处道,现在是高遵裕的得力干将,青唐那边,董毡病重,吴氏专权,亲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养子强势,旧臣如青宜结鬼章等,惶惶不安,那边的政局,留给了大宋很多措手的机会。”

说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或者反过来说,正是大宋插手了,那边才变成了如此局面,王厚这小子在那里边纵横捭阖,心险不亚之父!”

“高家人陛下是要大用的,不过那是在边陲。”

“至于腹心,高公纪高公绘兄弟如今在编练京周义勇,忙的是将厢军往建设兵团那边转业的差事,新军碰都碰不到,其中意味,亨之你也要明白。”

石富微微摇头:“程公交给我这烫手山药,不好接啊。”

程文应哈哈一笑:“就别谦虚了,从二十几年前慧眼识人,到今天石家重返顶级勋贵之列,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

石富微微一笑,却不接这话,轻轻一碰程文应,对着一人将杯子举起来:“王公!你如何在此?今冬怎么没见你尉氏露面?怎么的老寒腿好了?这铜臭之地,怎好让学士亲降,熏着了可怎么得了?”

对面一个紫袍官员也端着杯子走了过来:“你给的法子还真不错,今年好过多了。”

跟程文应点头打了招呼,有对石富说道:“朝中多事,不得闲啊,陛下命我前来监督交割,却不料今后这里就是老世兄主事了,这里先恭喜啊。”

老头乃是王克臣,也是出自老牌勋贵之家,秦王王审琦之后,自己考中进士,现在是朝廷龙图阁学士,明明勋贵出生,却靠科名累居高位,算是老一代勋戚里边,出挑得厉害的人物。

老头有个儿子叫王师约,当年面见英宗,即席一首《大人继明诗》,被英宗看中,选为长女陈国公主的驸马。还特意下旨,从此王姬下降,免升行之礼,于舅姑当行盥馈,与普通人家女儿侍奉公婆无异。

出嫁的时候,还命当时还是王爷的赵顼,以及赵颢亲自送姐姐到王家府邸,也堪称一时之荣遇。

老头是保守派,因为郑侠案被吕惠卿搞了一道,夺了一官。

但是风水轮流转,一转眼不过数年,吕惠卿已经被丢到了万里之外的南海,而老头却昂头成了龙图阁学士,如今还被赵顼派下了勾当封桩库务所的重要差遣,摆明了是想要给姐姐这老丈人补偿。

程文应心底下暗暗摇头,流水的大臣,铁打的勋贵,老头两样都占了,只要他不失心疯了牵连到谋反之中,这就基本上是政坛不倒翁的存在。

其实油娃也类似,不过油娃通过薇儿才与勋贵接上了关系,到底是隔了一层。

待到苏油带着俩娃上得楼来的时候,就见三位老头言笑晏晏,一副多年老交情的样子。

见到扁罐石富立刻将王克臣抛下了:“扁罐过来,哈哈哈又长高了不少!”

这个二伯是扁罐超级喜欢的人,有着一双神奇的手,扁罐和漏勺从小就拥有无数同时代孩子不可能拥有的机械玩具,全部出自这个二伯和大石头哥哥亲手制作。

除了金属的,还有木头的,甚至还有一只木鸟,身子很瘦,用一根弹力地丁胶连接着机关,上紧机关后松手,木鸟就会短促地一下下扇动翅膀,在空中盘旋很久。

在宋人眼里,这已经是不输公输班的神技,然而被扁罐打小就玩坏过不少,现在漏勺也大有接替哥哥,发扬光大的趋势。

如今漏勺玩着的那个叮叮当当的金属球,就是石富给制作的,堪称全天下最顶级的工艺品,今日早上苏油发现,已经被漏勺踢得在石头上撞瘪了一块。

还不能说,上次石薇抱怨扁罐不珍惜玩具,弄坏了二伯给他的黄铜青蛙,然后很快石富就又给扁罐寄了三个过来。

一个黄铜镶银的,一个铜胎烧翠绿珐琅彩的,一个铜皮敲出很多光滑小突起,模拟蟾蜍的。

这上哪儿说理去?搞得石薇哭笑不得,苏油垂涎三尺。

扁罐跑过去将石富一把抱住:“二伯!”

“诶——”石富开心极了,打铁的老胳膊单手就把扁罐抱了起来,还颠得扁罐咯咯直笑,搂着二伯的脖子:“二伯,爹爹回来了!”

“嗯,爹爹打你屁股没有啊?”

“没有,爹爹可好了,给我们做了奶香米球!来给你吃一个。”

“嗯好吃!”石富乐呵呵地嚼着扁罐塞到他嘴里的米球,顺手从袋子里摸出一件物事来:“答应了等你进学,二伯就送你一柄削铅笔用的家伙,拿去!”

扁罐接过,却是一个黄铜制作的水车磨坊的样子,嵌了极细的银丝作为装饰,是仿造的一个小木屋,边上还有个水车模样的小铜轮。

“二伯这是什么呀?”

“带铅笔了吗?”

“带了!”

扁罐从书包里取出文具盒,打开拿出一支铅笔。

石富将磨坊的小窗打开,里边是一个锥形孔,将铅笔塞进去然后摇动水车轮子,沙沙几声之后,再将铅笔取出来,铅笔就已经刨好了。

再将小门打开,里边竟然还别有洞天,乃是一个水力炼铁工坊的模型,刨子就是冶炉。

将刨花抖掉,里边还有一个小铁砧,两个小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正在锻造一件铁器。

墙边有一个大扫帚,取下来就是清扫刨笔刀的刷子。

这哪里是什么孝用的玩意儿,这简直就是应当摆在书房里边的顶级文玩。

苏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将刨笔刀接过来:“扁罐这个就放在爹爹书房好不好?以后削铅笔的任务,爹爹保证帮你圆满完成!”

扁罐憨憨的就要答应,却被石富将刨笔刀一把夺过来,塞回扁罐的手里:“不知道是谁说的,铜器不上六十年不得进他的书房9是我们扁罐乖,一定不会嫌弃二伯手艺的哈?就放在扁罐的书房里最好了!”

苏油都快哭了:“石公,小时候的话你居然记仇到现在,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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