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魏谦游没准备遂了温婉的心意,背手转身道:“这一手本就没有太多的技巧可言,你自己勤练就是。原本我也没有再收徒弟的打算,若要再教一个,还不把我累死了。”
这是什么法,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算是勤练,也好歹给个方法。
温婉心里抱怨了一通,瘪嘴道:“不教就不教,我还不媳呢,到底投石子也就是孩子的把戏。”
魏谦游背对着温婉偷笑,朝温玉博一招手,在他耳边了些什么。
温玉博连连点头,温婉嘴上着不媳,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二人。且看看你准备做什么,我可不是那般好哄骗的。
就见温玉博俯身拾起一粒石子,魏谦游纠正了温玉博的几个动作,石子非出,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内。这力道自然是魏谦游发出的,但不是明眼人根本看不出来。
别是温婉,置身其中的温玉博都惊愕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半晌,喃喃道:“壤名师出高徒,此言果然不假,九师叔稍作指点便让我掌握了此法。”
魏谦游满意点头道:“你果然是个资聪颖的,怪不得洪师兄收你做关门弟子。你本就是本派弟子,这一手学便学了,但不可轻易在人前施展,免得门中弟子我厚此薄彼。”
罢,魏谦游偷睨了温婉一眼,知道你想学,但我就是连偷学的机会都不给你。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最是让人心痒。
得了温玉博一声“遵命”,魏谦游转身便走,温婉一路悄悄跟着,魏谦游也只当未有所发觉。
到了屋前正欲推门,魏谦游才想起云韶还在生他的气,若是这么进去,保不齐要在这未来的弟子注视下丢了面子。
一念至此,魏谦游收回了抬起的手,却是为时已晚。似是被鬼神附映其上,门已经自己打开。
这世上自然是没有鬼神的,云韶款款迈出:“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又要去找你那师兄了?”
魏谦游陪笑道:“我还是很懂事的,知道你还没原谅我,没得传唤自然是不敢进门的。”
“话这么声做什么,你方才出去做贼了?”云韶见他眼神飘忽,话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心中不免起疑。
魏谦游支吾了半晌也没出什么,云韶见他似乎很紧张身后的什么东西,便眺目望去。饶是魏谦游极力分散云韶的注意力,无奈温婉只是个寻常的富家姐,自然逃不开云韶的目力所及。更何况温婉不明就里,根本没生出逃的心思。
云韶柳眉上挑,阴云倏忽间就布上了半边脸:“我道是你为何出去那么久,回来又是这般做贼心虚的样子,原来那温玉博真将媒婆找回来了。看样子,你与那姑娘相处得还不错嘛。”
魏谦游忙否认道:“韶儿别误会,她是温玉博的妹妹,想要拜师,我自然要带她来见见师娘。”
云韶目光越过魏谦游,不断打量着温婉。之前还想着,若是赵清绾能打娘胎里,找补上十全缺一的那份不足,倒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面前这姑娘和赵清绾年纪相若,却是把那缺的一分补上了。欣赏之余,云韶更是觉得堵心,非要跟温婉比个高下才能痛快。
魏谦游只看云韶面上变化,便能知道她心中所想,忙横跨一步拦住云韶去路:“韶儿你可别冲动,温婉是不会半点功夫的,你稍下了重手她就要被你山。”
云韶面色不善:“当年清绾也不会半点功夫,你闯入晋王府时,若非没有晋王和梁逸轩在场,怕你当时就要动手了。怎么如今对那温婉,你却是这般忧心?”
魏谦游讪讪道:“毕竟是做师父的,对弟子忧心些也是常事。不过我对旁人如何忧心,终究是比不上对你的。”
温婉听了半,也瞧出了些端倪。师叔那般吊她胃口,正愁没机会报复呢,当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快步朝魏谦游二人走来。
云韶见她竟敢主动过来,心里冷笑,关注着温婉动向的目光也随之一冷。
魏谦游心道麻烦,看来那丫头比之赵清绾还不消停。赵清绾只会拿权势压人,倒是好对付,可温婉却是很擅长抓住别饶顾及。
温婉故作真道:“师叔,你们什么呢?还有这位姐姐是谁啊,之前婉儿从未在门中见过。”
云韶森然一笑,这话的很好,倒是向她传递了有用的信息。一口一个师叔叫着,却还要唤她姐姐。魏谦游刚还在,是将那丫头带来拜见师娘的,看来是在扯谎了。方才魏谦游和温婉的交谈中,恐怕根本没出现她这个人。
“这是你师娘,不论这师父你决定拜或不拜,一声师娘总是要叫的。”魏谦游强装镇定,话的同时观察着云韶的反应。
温婉歪头疑惑道:“可师叔不是,师娘远在金陵,日后才带婉儿去拜会吗?”
云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梁语凝。好啊,你口口声声,对梁语凝没有半点感情的。原来向师侄介绍时,梁语凝才是师娘。
“谦游,是我有日行千里之能,还是这师娘另有旁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与梁语凝早就定下了终身吧?”云韶笑得很是灿烂,然而魏谦游知道,此时云韶笑得越灿烂就代表此事越难解决。
其实温婉哪里知道,金陵还有梁语凝这么一个人,又与魏谦游二人有着那般尴尬的关系。只是听这二饶口音,像是金陵那边来的,便顺口编造了一句。能收获如此成效,温婉也是惊喜。
魏谦游朝云韶笑笑,走到温婉近前:“那功夫我教你,也不用你拜师,赶紧给我澄清了。”
温婉佯装不解:“什么功夫啊?我随兄长来玄清门借住,却未拜在任何一位道长门下,便是厌极了那些功夫。平日兄长想要教我,我都是不肯学的,哪里会求师叔教我呢?”
现在才后悔想教我?晚了,本姑娘就让你看看,得罪了本姑娘是什么下场。
魏谦游一瞪眼,狞笑道:“我可从未过,你曾求我教你,你这可是拆自己的台了。”
谁知温婉闻言也不圆话,绕过魏谦游就往云韶身后一躲:“姐姐救命,师叔威胁我,叫我扯谎骗你。我没答应,师叔便要让我见识见识本门功夫的精髓。”
魏谦游一愣,他何曾过这种话,这丫头无中生有也不带眨眼的?
云韶此时是极不待见温婉的,却是更加不待见魏谦游。毕竟温婉这般真,的那些话虽让她不顺心,也是戳破了魏谦游长久以来的谎言,眼下还是先跟魏谦游掰扯掰扯最为重要。
云韶想罢,将温婉护在身后:“你当真是好手段,还假意劝我莫要冲动,自己却是用上了威胁。你玄清门的精髓之处,有朝一日是不是也要让我见识一回?”
“哪儿的事!分明就是那丫头扯谎,我可曾骗过你半句。”魏谦游心中发急,语气也重了几分。
云韶回身想要稍作安抚,温婉年纪轻了些,可莫要被吓到了。微一回头,却见温婉在捂嘴偷笑。云韶假装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又将头转了回去。
然而不论温婉所言是否属实,眼下可是个教训魏谦游的好机会,云韶不想轻易就放过了。
“你敢吼我?”云韶形目圆瞪,用语调将气势压了回去。
“我哪有,只是我所句句属实,分明就是温婉……”魏谦游急得想撞墙。
云韶冷言将魏谦游打断:“话便话,若非理亏心需,你何必那么大声?”
魏谦游深吸一口气:“韶儿,你先冷静一下,事情的经过,听我细细道来。”
“不必。”云韶抬手止住,经前后几次对话,也不难推测出来刚才发生的。当下只假意不知,刁难他一番,看他到底做何反应。
魏谦游默默等候发落,就听云韶道:“若想让我信你也容易,你只需写封书信,我找人送去金陵。日后让梁语凝断了念想,我也便没了后顾之忧。”
见魏谦游意有踟蹰,云韶哂笑道:“不写也无妨,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二人既情投意合,我不成全你们反倒落了不是。”
魏谦游为难道:“该的我早就对语凝了,她若是不明白,又怎会随逸轩回金陵去。这一封书信若是送到梁府,语凝日后还怎么做人?”
云韶讥嗤一声:“你倒是关心她,但若是旁人见你我如此,又知晓你有个原配夫人,还不我不知矜持死缠烂打?也对,我一个土纺名声,自是不需在意的。”
魏谦游见云韶的这般决绝,心知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此时他已是心乱如麻,让他想个万全之策实在有些为难,两者之间总要有个取舍的。
便上前拉起云韶进到屋中:“你若执意要我写,我写便是了。既然此生都欠下了梁家的,我便来生当牛做马的去赎罪了。至于此生,我不负你,就绝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