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碗蛋羹引发的血案
数日后!
太守府,书房内!
李杨与蔡邕相对而坐!
蔡邕正在聚精会神的望着李杨面前的简牍,李杨则提笔在简牍上书写着什么!
李杨抬笔蘸了蘸墨汁!
蔡邕见状,连忙拾起一枚上好的松烟墨,亲自为李杨研墨!
李杨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道:“有劳先生!”
蔡邕闻言却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杨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李杨于两年前拜师蔡邕,随其学习经义!
学习之初,李杨给蔡邕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蔡邕觉得李杨有些蠢笨,理解能力极差,不是学习经义的材料!
也难怪李杨会有这样的表现,古代与现代的教学方式完全不同,李杨在接受了三十余年的现代文化熏陶之后,很难再接受古人的文学形式。
文言文,他也看不懂啊!
这就好比现代人普遍喜欢流行音乐,却觉唐诗宋词晦涩难懂,流行的东西不一样,固有的思想与普世的观念有着巨大的冲突,两者有些难以相融!
说实话,李杨犯难也实属正常,因为他本就是资质平庸之人,若是没有后世的记忆,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夫俗子!
汉武帝将儒学奉为正统学说,这一学说的儒家典籍被定为“经”,围绕着“经”的研究所形成的学问,被成为经学!
古人学习经义,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先生一般会让学生将全文通篇背诵一遍,而后再加以注释,一一讲解!
然而单单背诵这一条,就令李杨吃了不少的苦头,他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将各类儒家典籍,粗略的背诵了下来,两年间,他的手掌已经生出一层厚厚的茧子,由此可见,他没少挨蔡邕的打!
就在几日前,事情却发生了不小的转折!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李杨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不是学习经义的材料,于是他另辟蹊径,不顾蔡邕的反对,强行为各类典籍做起了注解!
蔡邕见状,无奈仰天长叹:孺子不可教也!
在蔡邕看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李杨的顽劣脾性也随之显露了出来,这小子是典型的教也教不好,打也打不好啊!
就在蔡邕一筹莫展之际,李杨竟吟诵了一首颜真卿的劝学诗:“三更灯火五更鸡,,白首方悔读书迟!”,言罢,竟还将其给写了下来,吹干墨汁,递给蔡邕道:“先生莫要忧心,学生绝非惫懒之人,先生放宽心便是!”
李杨跟颜真卿卯上了,不仅剽了他的字,现在竟连他的诗也不放过!
然而,出乎李杨意料之外的是,蔡邕在初闻劝学诗时,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不错。
很显然,这首劝学诗,并没有惊艳到蔡邕!
稍加思索之后,李杨便想明白了,诗词在汉朝并不流行,蔡邕觉得李杨所吟诵的劝学诗还不错,但也仅是不错罢了!
见李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蔡邕也就随他去了,爱咋咋地吧,蔡邕也想开了,李氏乃是豪门望族,李杨身为嫡长子,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总不至于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蔡邕仍旧每日前来书房,为李杨讲经,而李杨则自顾自的在简牍上写写画画。
蔡邕偶尔会撇上一眼,见李杨写的俱是一些好似鬼画符般的东西,便一脸无奈的摇头叹气,不再理他!
师生二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扰,生活复又回归了平静!
“大家各自安好,才是真的好!”,李杨如是想到!
今日,蔡邕如往常一样,前来书房,为李杨讲经,然而,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是,蔡邕甫一进门,便见李杨于案前躬身而立,似是在等着自己!
蔡邕一脸狐疑的踱步至李杨近前,好奇道:“有事?”
李杨微笑颔首,转身从案上取来一捆简牍,躬身递给蔡邕,道:“学生为一些古籍做了注解,还请先生阅览一二!”
蔡邕一脸的黑线,虽然伸手接过了李杨递来的简牍,却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腹诽过后,蔡邕浑不在意的展开简牍,打算粗略看一下,应付了事!
“真香!”,李杨捏起一粒腌黄豆,高高抛起,而后抬头张嘴稳稳接住,咀嚼了起来!
一句真香警告之后,蔡邕却看的越发的认真了起来!
良久之后!
蔡邕猛然抬头,望向李杨,伸手指了指简牍上的符号,疑惑开口,道:“这些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蔡邕言语中并无责怪之意,只有深深的好奇!
“标点符号!”,李杨淡淡开口!
“何为标点符号?”
“先生刚刚不是已经看懂了吗?”,李杨温笑道!
李杨说的没错,虽说蔡邕对标点符号不甚了解,但他刚才读简牍时,却总不自觉的按着标点符号的格式来分段!
望着李杨尚显稚嫩的脸,蔡邕暗暗吃惊,道:“此子智近于妖乎?”
李杨祭出的标点符号,为蔡邕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然而蔡邕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李杨实在太年轻了,十四岁,便有此等文学造诣?小说话本里也不敢这样写啊。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蔡邕眼中的小说与话本,并非现代的小说与话本,现代网文什么不敢写?
蔡邕背负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良久之后,他缓缓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李杨,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杨儿当知难得糊涂的道理,中庸方得长久之道啊!”
李杨微微颔首,躬身行礼道:“先生的敦敦教诲,实乃金玉良言也!”,说着,李杨话锋一转,道:“先生乃经学大家,此等成就,自是出自先生之手,学生才疏学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向先生一一请教呢!”
李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将标点符号的横空出世,全部算在了蔡邕的身上!
“这.....”,蔡邕老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很有节操的!
李杨伸手指了指天地,又指了指蔡邕与自己,轻声道:“话出我口,入先生耳,绝无第三人知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学生长久计,万望先生勿要推辞!”
说实话,蔡邕动心了,他想一口应下此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蔡邕动心也是人之常情,此项成就,足以令蔡邕在儒家学说上占有一席之地,直至青史留名,谁都不是圣人,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利二字,令世人趋之若鹜,甚至于难以自拔,对此,蔡邕自然也不能免俗!
望着一脸纠结的蔡邕,李杨决定逗一逗眼前这位古板却又不失风趣的老学究,他凑上前去,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附耳对蔡邕说了两个字:“聘礼!”
“嗯?”,蔡邕一脸惊讶,正欲破口大骂:无耻之徒,却见李杨正一脸笑意的对自己挤眉弄眼,复又变回了顽劣少年。
蔡邕摇头苦笑,而后正了正神色,正欲开口回绝,却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砰砰的砸门之声!
蔡邕闻声,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复又动摇了起来!
“兄长,出事啦,出大事啦!”,砰的一声,房门倒了!
低头看着残破不堪的房门,李杨一脸怒不可遏的抬头望向来人,怒声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书房门是向外开的,你往里推做什么?”
来人乃是李虎。
李虎闻言,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来到李杨面前,拉着他便往外走!
李虎好似拎小鸡般,拉起李杨便向门外走去,对此,李杨竟毫无反抗之力!
二人连拉带扯的行至院中,面对府中下人奇异的目光,李杨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卯足了力气,冲着李虎咆哮道:“混账,还不快快住手,还有没有点规矩!”
李虎被这一声咆哮给唬了一跳,于是松开了李杨,期间仍不忘出言解释,道:“兄长,出事啦,出大事啦!”
“出什么事了?”,李杨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开口询问道:“说重点!”
“杀人啦!”,李虎眼中难掩惊恐之色,心有余悸道:“阿豹..杀...杀...杀人啦!”
李杨被惊得打了一个寒颤,一把拉住李虎的衣袖,快步向后院行去!
李虎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任由李杨拉拽着自己,他被刚刚那一幕给唬住了,他从未见李杨如此愤怒过,方才那一幕,是李杨有生以来第一次向李虎展现出了身为兄长的威严!
李虎打心底敬服李杨,当敬服达到极致,便是惧怕!
临出院门前,李杨还不忘回头对蔡邕说:“此事就此定下,先生无需挂怀!”
蔡邕一脸木讷的点点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院门,久久发呆!
良久之后!
蔡邕仰天长叹,喃喃自语道:“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呐!”
蔡邕为自己与女儿的前途,感到了深深的担忧,作为补偿,蔡邕决定收下李杨送给自己的礼物,也可以说是聘礼!
蔡邕终于说服了自己,虽说理由有些牵强,但聊胜于无,没办法,礼物过于贵重,他实在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杨与李虎抄近路快步向虎豹阁走去,一路上,李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了李杨!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杨仰天长叹,道:“一碗蛋羹引发的血案啊!”
虎豹身边分别有两名美婢,负责照顾二人的日常生活起居!
负责照顾韩豹的贴身婢女分别名为阿梨与阿香,二女均年长韩豹一岁,时年十四岁,她们自幼便被杨氏安排在韩豹身边,负责照料他的日常生活起居,至今已有十年光景!
二女原先没有名字,李杨见二女生的端方俏丽,加之韩豹平日里喜吃瓜果,于是,李杨灵机一动,按照韩豹的喜好,为二女起了名儿。
有了名字,二女对李杨自是十分的感激,于是撺掇着韩豹,设宴款待了李杨一番!
韩豹并非心思细腻之人,给婢女起名这种事,他想都不会想,但这并不代表他待二女不好,韩豹与二女自幼相伴成长,感情非常人可比,前文说过,韩豹待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二女一说,韩豹立时命人置办宴席,亲自做东,邀李杨与李虎吃了一顿上好的席面,席间,阿梨与阿香亲自作陪,好似韩豹家中女眷般,在席间忙前忙后,亲自为三兄弟布菜,斟酒!
席间,发生一段十分有趣的小插曲!
二女自作主张,越过韩豹,亲自向李杨敬酒,感谢赐名之恩!
李虎面露不喜,言语不善道:“你们何等身份?竟也配向兄长敬酒?”
李杨摆摆手,浑不在意,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盏酒,应该喝!”,说着,李杨举起酒盏,说了一句前世酒桌上经常说的敬酒词:“我干了,你们随意!”
言罢,李杨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二女心中欢喜莫名,却表现得十分拘谨!
韩豹笑道:“孝喜欢玩笑,你们莫要当真,速速满饮盏中酒,兄长可还等着呢!”
二女喜笑颜开,连声应诺,然后依韩豹之言,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李杨见状,心下了然,二女将来定会成为韩豹的房里人,韩豹与二女朝夕相伴,彼此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谊!
李虎亦有两名贴身婢女,分别名为晴儿与朗儿,李虎生性善良,阳光,开朗,他的婢女亦因此而得名!
李虎与韩豹的四名婢女年齿相同,年方十四,杨氏用心良苦,特意寻来年长一岁的美婢来照料自己的儿子,年长一岁,懂事早些,年纪相仿,儿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也能多个伴儿!
至于美婢是否会为儿子的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杨氏却是并没有想的那么远,古人的骨子里压根就没有那个概念。
古人多短寿,人生匆匆数十载,及时行乐,才是大多古人所遵循的人生理念!
相比于李虎与韩豹身边的美婢来说,李杨身边的婢女却是有些不够看了,年长李杨许多不说,相貌还很一般!
李满与杨氏待李杨与虎豹略有不同,他们对李杨有着极高的期许,不希望李杨早早便被美色掏空了身子,这便是嫡长子的特殊待遇了!
四名婢女每日朝夕相处,性情却大为不同,晴儿与朗儿生性善良,不争不抢,凡事皆以李虎的利益为准则,事事为李虎着想!
阿梨与阿香则略有不同,随着年纪的增长,二女的心思也变得越发的活泛了起来,早些年,二女深受李杨与李虎的耳濡目染,性情倒也还不错,可是近年来,兴许是与韩豹相处时日越来越多,关系越发亲密的缘故,二女受其影响颇多,脾气变得越发的暴躁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二女待韩豹也是极好的,说一句忠心耿耿也不为过!
老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梨儿,今日却是碰了一个大钉子!
阿梨可一点都不傻,别看她整日里作威作福的,但她很会看人下菜碟,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梨在太守府内生活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她早已将太守府内的各种人际关系摸得门清,惹不起的,她自会笑脸相待,至于其他的,如何拿捏,则大可由着自己的心情来,说白了,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太守府内,有一句禁忌之言,但凡敢言韩豹非太守之子者,皆重罚之!
李满待三子极为和善,堪称慈父,待家人也还算不错,但是,在旁人眼中,李满与和善二字,毫无关系!
向来以从严治军而着称的李满,又怎会是善男信女?善不理财,慈不掌兵,善男信女可当不好这边郡的太守!
此言一出,好似于无形中助长了阿梨与阿香的气焰般,竟使得二人变得更加有恃无恐起来,二女正值豆蔻年华,年少不懂事,加之在韩豹的纵容之下,竟变得越发的嚣张跋扈起来!
平日里不敢惹的,如今却也敢与之碰一碰了!
前日,阿梨偶感风寒,吃了许多的名贵草药,阿香因此而当着韩豹的面拿阿梨打趣,说她哈气都是苦的!
期间,李杨碍于韩豹的面子,亲自前来探了一次病,并叮嘱韩豹要在饮食上多下些心思,日常饮食应多以鸡蛋与肉类为主,切不可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古人体弱,饶是小病小痛,亦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慎!
韩豹对李杨之言,向来十分信服,于是依言照做!
经过两日的精心调理,阿梨的病情已见大好了,于是,她想吃些有滋有味的东西,但想着李杨的嘱咐,她又不敢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阿香去厨房要一碗蒸蛋羹吧!
阿香与阿梨感情深厚,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对于阿梨的小小要求,阿香自然无有不允!
可令阿香未曾想到的是,这一碗普普通通的蒸蛋羹,最终却酿成了一场血案!
阿香如往常一般,向后院小厨房行去,一路行来,下人见了,敬而远之者众,上前巴结者寡,对此,阿香只是抱以轻蔑一笑,并未加以理会!
待其行至小厨房时,厨房内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众仆妇均在各自忙碌着!
阿香掐腰立于门口,向厨房内扫视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做一碗蒸蛋羹,送来虎豹阁!”
阿香话音落后,一名健妇连忙陪着笑脸道:“可是两位公子想吃蛋羹了?姑娘请稍待片刻,我这便做来!”
健妇态度谦卑,令阿香有些飘飘然,于是,她便又犯了颐指气使的毛病,摆摆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阿梨姐姐想吃碗蒸蛋羹,速速做来!”,说着,不等健妇答话,转身欲走!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还算比较顺利,若是李杨看见这一幕,顶多会说上一句:阿香情商比较低,说话,办事都挺差劲的!
若是擅长左右逢源之人,在健妇问话时,直接说公子想吃蒸蛋羹也就是了,谁能说一个不字?谁敢说一个不字?可阿香却是骄横惯了的,她凡事总喜欢压人一头,这会给自己的心里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坏就坏在可是上了,阿香前脚刚转身,准备离开,便听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呦...还阿梨姐姐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老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男人的江湖,快意恩仇!女人的江湖,则血雨腥风!
听到这里,李杨不禁感叹道:“看来情商低的,不只阿香一人啊!”
阿香闻言,一时气急,转身怒目而视,似欲喷火的美目,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众人见状,深觉好笑的同时,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迎着阿香的目光与之对视!
良久之后!
阿香眯眼缓缓开口,咬牙切齿道:“哪个说的话?有胆的,站出来!”
阿香的说话风格,很韩豹!
一众健妇厨娘闻言,只一味低头做事,竟无一人敢上前答话!
若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都不搭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阿香虽蛮横,但并非不知分寸!
见众人不敢搭话,阿香再次转身,打算趁早离了这是非之地,奈何,事情却并没有向着阿香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阿香前脚刚转身,身后便再次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冷嘲热讽的声音!
“大家同为贱籍,怎的她们就成了府里的小姐了?”,一名管事妇女出言讥讽道!
“哎呦喂,人家生得俏丽,自然自命清高了!”,一名健妇出言附和道!
“世人皆知,咱们太守府有三位身份高贵的公子”,一名厨娘抬头,双手合十,故作虔诚状,向天空拜了拜,而后突然话锋一转,望向阿香的背影,一脸轻蔑的道:“俺还从未听闻,咱们太守府竟还有小姐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险将阿香给喷化了!
世人以亲身经历,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曰:千万别与老娘们吵架,尤其是正值更年期的老娘们,因为,毫无胜算可言!
阿香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一众妇人,始终未曾开口,输的一败涂地!
此次骂战只持续了数息的时间,厨房众人便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众人一脸轻蔑的望向双肩颤抖的阿香,眼中毫无同情之色,在她们看来,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阿香,根本不值得同情!
“阿香姑娘先回去,蛋羹做好之后,我给姑娘送过去!”,一名健妇淡淡开口,语气平淡,毫无平日里的尊重可言!
果儿羞愤欲死,掩面而走!
事情发展到这里,顶多就是妇人们逞一时口舌之快,过过嘴瘾,将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阿香给骂了一顿,阿梨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蒸蛋羹,事情远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但是,个别心怀叵测之人,却不希望此事就此草草了结!
许是阿香与阿梨平日里将一些下人欺负的太过的缘故,于是,便有人生出了报复二人的心思。
一名躲在小厨房外,偷听墙角的小厮起了坏心思!
在阿香离开之后,小厮向管事要了份出府的差事。
小厮出府后,径直向城中校场,寻韩豹告状去了!
小厮深知韩豹的脾性,韩豹是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只要自己将阿香受欺负的事情如实告知与他,他必不会善罢甘休,待事情闹大之后,厨房众人受罚的同时,阿香与阿梨娇纵跋扈之事,自会被人攀扯出来,届时,二女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此举,是为阳谋,他对韩豹的性情与为人了如指掌,并非小厮有多高明,而是韩豹的弱点过于明显,韩豹的火爆脾气,乃是太守府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小厮此谋,正中韩豹下怀,他避无可避!
结果,韩豹果然中计了!
阿香回到虎豹阁后,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与了阿梨!
阿梨听后,犹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雳般,呆立当场,久久不语!
阿梨心凉了,此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与阿香好似那会咬人的癞蛤蟆般,既咬人,又膈应人,二人在太守府内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
阿香默默落泪,阿梨则侧卧于榻上,闭目不语!
一个时辰后!
韩豹与李虎一道打马回府!
入府后,二人径直向虎豹阁行去!
虎豹阁二层!
虎豹联袂来到阿梨的卧房!
首先映入虎豹眼帘的是,立于榻旁,愁眉不展的晴儿与朗儿,然后是阿梨与阿香肿似核桃的双眸,李虎侧头望向故作镇定的韩豹,叹口气,心知要出事!
韩豹打眼扫过置于榻旁的蛋羹,上前伸手探了探,探过后,点头嗯了一声,坐到阿梨身边,温笑道:“蛋羹凉了,怎的没吃?”
阿梨强作笑脸,道:“晌午还想吃呢,此刻却是不想吃了!”
“做的不好?”,韩豹问道!
“太淡了,没味儿!”,阿梨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笑道:“平日里二公子总是宠着我们,倒是将我们宠得越发娇气了!”
阿梨所言,皆发自内心,韩豹回府前的一个时辰里,她好好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近年来,自己待人接物,做的确是过了些!
韩豹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理所当然道:“女子娇养,有何不可?”
“公子美意,我与阿香自是感激的,可长公子曾言,凡事最忌过犹不及,近些年来,我与阿香便犯了过犹不及的大忌,如今想来,却是十分的懊悔!”
韩豹十分罕见的露出了爽朗的笑脸,看的阁中四女竟有些痴了!
韩豹生得实在太好,时年十三岁的韩豹,简直帅的掉渣,与之赞上一句公子世无双亦毫不为过,世间男子,无出其右,就是这么帅!
韩豹伸手轻抚阿梨脸颊,调笑道:“兄长曾言,浪子回头,十年亦不晚也,如今,吾家女子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又当作何说呢?”
“亦不晚也!”,阿梨一脸娇羞道!
“当如是!”,韩豹微笑着点点头,说着,韩豹赫然起身,话锋一转,冷声道:“待恶仆伏法之后,阿梨再改过自新也不迟!”
伺候韩豹十年,阿梨深知韩豹的脾性,闻言连忙伸手拽撰豹的衣襟,极力规劝道:“公子欲吾等死乎?”
阿梨可一点都不傻,小厮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
其实韩豹也不傻,他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已,愤怒使其疯狂,愤怒使其降智!
阿香始终未发一言,相比于比较理性的阿梨而言,阿香则更像韩豹,二人俱是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性,报仇不隔夜,被二人奉为人生准则,别看阿香被骂时不声不语,那是因为她骂不过人家,但凡骂得过,她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在阿香看来,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大不了挨顿打,被赶出府罢了,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总不至于丢了性命吧!
韩豹之力,绝非阿梨可比,阿梨被其拖了一个踉跄,险些跌下病榻。
韩豹见状,转身直视阿梨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贱妇如此羞辱于你,可曾将我放在眼里?此账又当如何算?你行此举,欲将我置于何地?”
阿梨迎着韩豹的目光浅浅一笑,放开拉扯韩豹衣襟的手,泣诉道:“阿梨没用,竟因一己之私而令公子蒙羞,如今竟要公子亲自出面,为阿梨斡旋,阿梨深感羞愧!”
韩豹伸手止住了如泣如诉的阿梨,道:“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活一口气,此气不出,韩豹此生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间!”
阿梨轻轻颔首,道:“公子所言,既为阿梨之法,言出法随,阿梨别无选择!”
韩豹将阿梨拦腰抱起,轻轻置于榻上,为其盖好被子,道:“吾心中已有决断,你且放宽心便是,若父亲因此事将吾等逐出家门,届时,我便带着你们一同浪迹天涯!”
韩豹之意已不言自明,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韩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虎心头一紧,随口与韩豹编了一个尿遁的理由,径直离开虎豹阁,向李杨所在的书房狂奔而去!
一路行来,李扬听的很认真,业已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抛开两名爱惹祸的悬狸精不谈,有件事却引起了李杨的注意,听李虎说,韩豹与二女关系匪浅,夜里,李虎常听到自韩豹房中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李杨暗暗皱眉,想到韩豹与李虎已经十三岁,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房中又有美婢做伴,男女之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这种事根本无需人教,年纪到了,便可自学成才!
虎豹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早经历房事,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此举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耽误发育的同时,亦会影响生育能力,甚至会造成短寿的不良后果!
李杨对虎豹有着极高的期许,虎豹是李杨在乱世里安身立命的资本,饶是以亲情的角度来说,李杨也不能坐视不管,因为,虎豹是与他朝夕相伴十数载的亲生兄弟!
相比于一心向武的李虎来说,韩豹则是“文体”两开花,一手抓武艺,一手抓女人!
想到韩豹的斑斑劣迹,李杨决定,待此事过后,定要搬去虎豹阁与虎豹同住,就近看着两位情窦初开的弟弟,绝不能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杨与李虎沿着曲径深幽的回廊,径直向虎豹阁行去,二人欲将韩豹拦在半途,可事与愿违,待二人行至院中,却只远远看到了一身病气,倚门相望的阿梨!
李杨长长叹口气,拉着李虎转头便走!
身后传来阿离近乎于哀求的声音:“救救豹公子!”
阿离之言,已不言自明,联想到韩豹偏激易怒的火爆脾性,李杨心知要坏事!
“阿豹含怒而去,恐怕要出大事,咱们再加快些脚步!”
李虎则是一脸焦急的点点头!
二人从快走,变成了小跑,以至于最后竟在太守府里狂奔了起来!
与此同时,太守府后宅小厨房内,早已一片血雨腥风!
韩豹含怒而来,望着一众膀大腰圆的厨妇,眼中怒意勃发,开口便直奔主题,咬牙切齿道:“何人.....羞辱于我?”
众人闻言,均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太守府内,有此等威势的,唯有二人!
杨氏为其一,韩豹为其二!
单以脾气来说,韩豹最像杨氏!当然了,这里只说脾气,而非脾性!
杨氏与韩豹脾气皆如爆炭般,一点就着!
杨氏治家极严,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但有犯错者,定严惩不贷!
韩豹冲动易怒,动辄出手伤人,下人对其,畏之如虎!
李满,李杨与李虎则大为不同!
李满赏罚分明,李杨知书达理,李虎则生性善良,三人待府中众人态度宽和,得过且过!
综合上述所言,可以看出,一家五口在太守府下人眼中,声名大有不同,杨氏有威名,李满,李杨与李虎有贤名,唯有韩豹得的是恶名!
韩豹恶名在外,下人见了,又怎能不怕?
韩豹话音刚落,一众厨妇竟纷纷转头,望向噤若寒潮的厨房管事!
厨妇们心思各异,有人想拿管事出来挡刀,亦有人想向管事询问:此事当如何处之?
然而,眼前一幕落在韩豹眼中,却明显变了味儿,他将管事看成了当众羞辱阿香之人,羞辱阿香便是羞辱自己,此气难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韩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体态臃肿,相貌丑陋的健妇,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若管事生的貌美,韩豹或许会放她一马,可奈何,她年老貌丑,韩豹见了,恨不能立即将其杀之而后快,杀慢了,怕污了双眼!
韩豹缓步走向案板,取刀,握在手中,伸手试了试锋刃,暗自点头道:“杀人足以!”,言罢,迎面走向厨房管事!
望着一脸杀气的韩豹,厨房管事早已吓尿,瘫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求韩豹饶自己一条狗命!
韩豹好似充耳不闻般,行至管事身前,举刀便砍!
管事自知在劫难逃,于是,想拉几人做垫背,如此一来,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正欲开口攀扯几名素日里与自己不睦的厨娘,却见韩豹根本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刀斩下,管事人首分离!
厨房内,随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之声!
韩豹将刀丢于一旁,转身便走!
正所谓杀人诛心,韩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诛首恶,旁人一概不论,他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
杀一人,叫惩治恶奴,杀多人,便是恶主仗势杀人,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韩豹踱步行至院中,转身望向小厨房内,撇见众人均噤若寒蝉的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他一脸满意的点点头,他喜欢令人感到害怕感觉,抬头望向天空,韩豹做了一个深呼吸!
“天很蓝,空气正好,心情也不错!”,韩豹喃喃自语道!
“天很蓝,空气很好,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持刀杀人?”,李杨长长叹口气,面色复杂的望着韩豹,道:“真是大煞风景啊!”
李杨与李虎紧赶慢赶,却还是来晚了一步,二人行至厨房院内时,与杀人而走的韩豹走了一个照面!
前次,车夫乃是间接死于韩豹之手,他当时没想杀人。
此次,韩豹目的明确,直奔主题,一击致命,毫无留手!
李杨毫不掩饰的向韩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韩豹见状,却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大错已成,韩豹甘领责罚!”
李杨一脸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合着您还知道自己错了啊?”
“真够难得的!”,李虎补刀道!
李杨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在他看来,事关恶奴欺主,理应教训一顿,饶是将其拉出来,当众毒打一顿,也是应该的,但远没有到拔刀杀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