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仓廪实而知礼节

所以朱元璋才会准备让亲王下地方收拢兵权,让那些骄兵悍将都回老家安享富贵,懂事的则可以留下辅佐诸王镇守地方。

朱标其实想过是不是把老二他们几个压在京城,等什么时候拿下高丽了在外放,先不提老朱的意思,那些弟弟们恐怕也会心生怨恨。

毕竟父皇早就表示过会让他们就藩称王,而今却被自己大哥当猪仔一样养在京城,王而不王,焉能不闹事?

他们只要不明面上造反,朱标是不可能杀了他们的,老朱也不会允许,闹到最后谁也没有好处,何况朱标麾下也确实没有那么多心腹可以镇守地方掌控兵权。

别说朱标了,朱元璋手下也没有那么多可以信任的将军,否则也不会让儿子们下去,老朱也是通读过史书的,不是不知道地方割据藩王作乱的危害,不过比起外人造反江山倒覆,还是自己儿子更可靠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先如此了,而且朱标调教了弟弟们这么久,也有自信能让他们本本分分的,最多是日后削藩的时候麻烦点儿,但问题也不会太大。

不过他只要不死,弟弟们终究都是弟弟,绝没有翻身的机会!

车队行驶过荒芜干涸的土地,由于一半的粮食都留在了庆阳府,粮车上只有两万石粮食了,他们的行驶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一些。

离开府城后活着的难民就很少见了,破败的村庄倒是屡见不鲜,沿途趴伏在道边的尸体都已经被同样饥饿的野兽啃出了白骨,面目全非难以直视。

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越是往平凉府走,这道路也就越不好走,遍地黄沙阻碍粮车行进,黄土斜坡上运粮牛马也经常失蹄摔倒,粗糙滚烫的的沙砾迎面袭来。

朱标也是真感受到了陕甘地区生存坏境的恶劣,如此几日之后才重新踏上官道,接近了平凉府,不过却又遇上了抢匪。

谁是抢匪其实也不过是几十个瘦弱黝黑拎着破旧砍材刀的灾民罢了,朱标身边的护卫加上运粮赶马的陈家伙计怎么也有近千人,朱标下了马车看了看对面隔着老远中气不足的喊着话的窃匪。

“对面的都听着,俺们是追风盗宋老大的前头卒子,要想从官道上过就把粮食留下来,否则别看你们人多,等俺们老大来了都得没命!”

看他们那稍有风吹草动就要逃窜的德行,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昏了头,竟然有胆子威胁近千人的运粮商队。

朱标身旁的陈荣言说道:“外面风沙大,公子爷回车驾里歇息吧,几个没脑子的蠢货罢了,我这就打发了他们。”

朱标皱眉看着他们皮包骨头的模样说道:“刀都拿不稳,仍两袋米过去吧,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们的命了。”

这要是在灾区外遇到劫匪,朱标定然是要全杀了的,他最恨的就是不知安分守己欺压良善之辈,可在这里的都不过是为了活命的灾民罢了,罪不至死。

朱标下令了自然无人敢不遵从,两名府军卫的士卒拎着两袋米走了过去,两个人就把对方十几个人吓得手忙脚乱,甚至还有掉头逃跑的,丑态百出。

那两名府军卫也没在吓唬他们,还有十余米的距离就把米袋扔在地上说道:“我家公子爷心善赏你们两袋米,省着点吃用好好活下去。”

言罢就转身回去了,那群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粮袋,喉结滚动几下就扑了上去,确定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后各个都激动的不行了。

他们饿了三天了,从刚开始跪在官道旁乞讨,到如今拦路打劫,都没有得到一粒粮食,没想到这次竟然成了。

方才喊话的那个低声念叨了一句:“真大方,他们得有多少粮食啊?”

“大哥……”

几个人默默对视一眼,眼中尽显贪婪疯狂,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感道:“站住,就这么点儿粮食就想把大爷们打发了,最起码留下一车,不!两车!”

他身后的人也是红着眼睛挥舞起柴刀鬼哭狼嚎的叫嚣着,刚走远的两名府军卫士卒身影一顿,转过身后面无表情的拔出腰刀就冲他们走来。

刚才还狂热的劫匪们突然都狠狠的打了个冷颤,然后拎起两袋粮食就连滚带爬的逃了,各个都像是有饿狼在屁股后面追咬一般,就屎尿齐流流了。

府军卫的俩人收刀归鞘,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说道:“贪得无厌不知廉耻的畜生,三哥我去骑马追上他们把粮食拿回来!”

老成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跟饿昏头的计较什么,他们难道有了一顿自然还想要吃下一顿,饿疯了哪还有什么廉耻之心了,殿下也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朱标自然也听到了刚才那群劫匪的喊话,不过也只是看着书本感叹了一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

仓廪实衣食足是知礼节通荣辱的必要条件,若是满足不了前置条件,强行要求活不下去百姓知礼守节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入夜之后安营置帐,明日就可到平凉府城了,朱标正跟清涟吃着两菜一汤的晚饭,一旁的刘安满眼心疼,经过自己干爹的教育,他可不管灾民有没有饭吃,就觉得如此膳食太过委屈殿下了。

而清涟却是有些食不下咽,看着面色平淡的陈公子心慌不已,她实在是怕陈公子不喜欢女子,到了平凉之后把她当做礼物送给别人,那就又回到了前途未卜身不由己的时候了,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在环采阁过够了过怕了。

难道天下之大就不能有一个属于她的容身之所吗?

一个小小的院子就够了,能让她养养花草,能让她看自己喜欢的书,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人抛弃,不用担心会被玩腻送给别人………

思到伤心处,未语泪先流,两行泪珠顺着清涟的面庞滚落:“陈公子,您别送我走行吗?让我留在陈家做个侍女也好,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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