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心魔

“大千世界之中,几乎每一个世界都会有着自己的统治者,你们这个世界似乎不是这样,但也差不多了,分几个国家,一个国一个主。但是大多数世界是有自己的统治者的,我们那个世界,统治者就是我们——白家!”

“白家?”

“嗯。”白鬼点了点头。“现在的统治者是我们的爷爷,你也应该想象得到,地位如此之高的家族,一代没七八个、十来个孩子的都不好意思说出去。我的父亲是我爷爷的第六个儿子,你这到这个位置,想要争夺权力十分尴尬且困难。在长幼上占不得优势,那就只能在实力上争取。但是那又怎么会如此容易?”

“我们的哥哥们比我们年龄大、活的久,这就意味着他们修炼的时间也比我们长,经验、能力都会比我们强很多。我们后来者,想要居上又岂是易事?你理解的吧。”

“相当理解!”

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故事,虽然我没经历过,但是电视剧里经常演,皇太子、几皇子的,夺嫡故事可多了,原来不止我们这儿这样,别的世界也这样……

“不过恐怕会超过我的想象,毕竟我所知道的,都是普通人的,而你们,有的是实力,还有能量。”

听了我的话,白鬼沉默了下来,过了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争斗、比试、厮杀,从最开始的点到为止,到最后的互相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兄弟情深不属于我们这个家族,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哥哥打得鼻青脸肿。也看到过哥哥被另一个哥哥打断了好几根骨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残忍,从我懂事之后,我所看到的,就都是残忍。”

“我本以为,拥有强大的实力就够了,但是我错了,实力只是一方面的。我看过一个以幼赢长的兄弟,还不等兴奋多长时间,就突然在一次外出游玩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势力的人打的濒死,而之前被他打败的哥哥被长辈们骂了一顿,却也就此为止。我也看到那个连赢了好多个兄弟的厉害大哥,在喝了一口茶之后就口吐白沫,昏迷了半年……”

说到这里,白鬼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名为悲哀的情绪,苦笑的好像哭一样的难看,不知以什么样的心情说道:“当你的实力强悍到一定程度,光明正大的比试,就已经不是主战场了。”

悲伤的情绪弥漫在这个小世界里,白神的脸已经浮现了出来,但却也是沉默着,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底下的白鬼,和我。

谁知道……他们经历过些什么呢。

“所以,你知道我活到现在,有多么的胆战心惊吗?小时候的那些战斗,我的哥哥们高高在上,就像是一座高峰,我始终打不赢他们,被打得鼻青眼肿,然后听着他们肆意的嘲笑,父辈们也根本不会管,因为他们也是这么来的。”

“我害怕,我恐惧,我不知所措,我只能努力,变强,变得可以赢了他们。但是就在这时,我发现了那些赢了兄长的,还有连赢好多次的人遭到了不光明的伤害。这更令我恐惧!然后就在下一场比试中,在因为努力练习之下而明明可以打败哥哥的我,选择了放水认输。”

“你明白吗?一个,是当中被打败,打得鼻青脸肿,甚至是骨断筋销,还要被嘲笑。而另一个,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顿毒打,甚至是被毒杀……你怕是永远也没有经历过吧。”

“这几辈子都没有。”我老实的说道。

“但是我每天都是这么过的。终于,我长大了,可以参军,可以出这个世界,到各处去游历。我立刻选择了远离,也许我的那些兄弟都很高兴吧,毕竟这样一来,他们就少了一个对手。但是我同样不敢在外人面前展示真功夫,这是我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直到我真正进了军队,遇到了兄弟,遇到了……朋友!”

“国师也是你在这是认识的吧?”我问道。

“企灏?我是在之后认识他的——在我选择了走纯法师这条路的时候——不过他确实是我最交心的朋友,因为他开朗,豁达,幽默,没有那么多的城府。”

“总的来说就是没溜呗。”我毫不客气的说道。

“噗——”

饶是这种严肃的诚与氛围,那白鬼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也是忍不住笑了出声。也许,是他想到了当年,与还年轻的国师企灏在一起的时候了吧。

但这种回忆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几秒钟白鬼便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军中的人,不像我的那些什么兄弟,他们虽然也争强好胜,但有侠义之心,不会因为面前之人的失败二挖苦,也不会因为自己失败二暗害同袍……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真正的人性!”

“可以说,他们成就了我,成就了他。我开始慢慢改变,也慢慢进步,掌握了更强的力量,甚至对空间法则也有了涉足。”

“所以你能够打破这个村子的空间节点,使两个平行空间连接?”我立刻发现了华点。

白鬼长叹气,点了点头:“唉——没错,不过那又如何?实力再强,强大的,是肉体,而不是内心。幼时多年积累,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打破。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但是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样。只不过使我很小心的把那些都藏了起来而已。”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仅仅是我了,而是我们,是我和他。外表上,我是那个白神,强大,自信。但内心深处,精神世界里,我是白鬼,胆小,懦弱。”

“所以你第一次见我,你怕成这样,但你现在……还有,在村口,你被那村长老头带回去的时候,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

我依稀记得,在那村长从我的系统里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回头看我时,露出的那种阴谋得逞的奸笑。

“因为我是被他控制的。”白鬼解释道。“我就是他,但是确实确实被他控制的。我与他是两个极端,只要修行的法力高强到了一个境界,便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分离。大多数人,抛弃了恶心,留下了善心,但我不一样,我只分了强与弱,而且没有抛弃任何一方。但万物都是相对的,此消而彼涨,只要他表现出了软弱,我的软弱就会减弱,我现在没有那么的胆小,就是因为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产生了恐惧,所以分担了我的懦弱。”

“而同样的,他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随意地控制我,他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就先让自己变成相反的样子。他不希望你知道我与他的事,为了扰乱你,他在那时让我变成了那个样子,就这么简单。”

“……”

我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半天才动了一下眼珠,抬眼又看向白神。

那家伙的肉体被老国师打碎,凭借混沌之体维持着灵体的存在,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还是能够重新凝聚出肉体的,但是肯定不是这么短的一会儿。

这么半天,这家伙也只是当了个观众,甚至比我还没有存在感,我还好歹搭个茬儿呢,他都没带说话的。

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再不说话,我觉得就不太合适了。

我看着他,突然开口:“那你……是怎么入了魔的?”

白神的大脸低下来看着我,双眼冰冷,却丝毫不接受我给他的话头,只是“哼”了一声。

还是白鬼,把话给接了过去:“自然是因为实力。”

“实力……”

白鬼苦笑了一下:“是啊。你应该想得到,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我,对于力量是有怎么样的渴望。只不过我的天赋没有那么好,我的极限,比我想象的低。当我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开始超过我,尤其是企灏,去了圣域,平步青云……对力量的渴望,就是我的一块心病!而我的存在,我这个懦弱的内心,也是一块心病……”

言至此,我已明了了。

老国师留下的话中,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心魔!

像他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心魔控制!

白鬼沉默了,他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似的看着一无所有的地面,舔了舔嘴唇:“魔族……不入流!但是他们的强大也是所有人在内心中承认的。魔王,无视一切种族、血脉的禁制,掌握各族的能力,无所不能,谁不羡慕?谁不想拥有这种力量?而在心魔的蛊惑之下,本就极度渴望力量的我,就这样……入了魔道!”

“所以你明白了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了吧?!本来,就算是我与他不是同一人,却又是同一人。虽然矛盾,但又统一,我虽然一直被藏在心底,但这个身体的主人还算得上是我。可是那家伙,那个魔头,却抢夺了这个身体!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这个软肋存在,于是他把我踢了出去,我也在那时,失去了这个身体的控制权。”

嘶——原来如此!

石像前的故事,标准的通天河翻版。我以为他说的是这个村子,有人抢了他的地盘。后来觉得是骗我编的故事。却从没想到,他所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村子,而是他的身体!

那魔族,就在他的身体里,上演了一出通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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