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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天阴沉沉的,暮雪毫无做帐的心思,她无精打采的伏在案桌上,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几个月前她经过当铺,满心欢喜的想将自己的同心锁赎回来,却被告知它已经被别人买走了,谁会在意那枚不起眼的小东西,只有知道它故事的人。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若安拿着几本书走了进来,暮雪赶紧擦干净脸,假装仍在埋头工作,然而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看穿。

“你有心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她精神恍惚。

“没事。”

“别骗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暮雪飞速拨打珠算,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放好书,随手抽走了暮雪眼前的账本,她的手瞬间停下。

“是不是婉婷找过你?”

她努力克制起伏的情绪,平静的摇摇头。“没人找过我。请大少爷把账本还给我。”

“别算了,这些不急。”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快给我。”

“把头抬起来。”

她把头撇向另一边,嘴唇微微有些颤抖,若安把账本放回到桌上,他不再追问她的内心,她知道她的骄傲不容许任何人将她揭穿。

“我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说完,他转身出门了,暮雪始终没有抬头送别他,或许她今天开口问了,她心里的枷锁就会解开,她知道大少爷一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她没有,她多少还有些气愤。

屋檐下悬挂着串串冰柱,婉婷便盯着成排的冰柱发呆,白天暮雪的表情分明就说明了一切,她确实很在乎这对同心锁,说是若安送给自己的,一定深深伤到了她。

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时若宁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一见到婉婷,他如孩子般笑开:“你今天心情很好?”

“还不是这样……你手上拿着什么?”她随意编出一个话题。

“这个?过几天要去学校布置舞台的道具,我刚整理好。”

“沉不沉啊?”

“不沉,很轻的……”若宁挪了挪手里的盒子,接着问,“咦?同心锁大哥送给你了吗?我还以为他会还给暮雪。”

“嗯,我说我喜欢,他就给我了。”

前几天若安不在家的时候,婉婷突然想到他们刚到扬州那天,若安从一家当铺花了高价买了一对很普通的同心锁,她心里起疑,于是趁这时跟若宁打听,他把暮雪与这对同心锁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这才得知同心锁对于暮雪来说的意义,所以早晨趁若安出门的时候,她从他的书房里偷出了这对同心锁,说得准确点--是占为己有。

“大哥真是的,怎么把旧的东西送给你,要送也送新的嘛。”

“没关系啊,我喜欢就行了。”她抬起手,摇摇手腕,同心锁的碰撞声显得很暗沉。

若宁离开后,她又独自沉思了会,觉得有些凉了,她才打算回屋。一转身,冷不防双眼撞到了若安冰冷的双眼,她一时间惊的不知所措。

“你……你在这里多久了?”她问。

“这次我去上海,见过你父亲了。”若安没有回答婉婷的话,而是平静的叙述他的事,“跟他说了暮雪,虽然对你来说有点残忍……”

“不要说……”婉婷用力捂住耳朵,但若安的话语还是像箭一样窜进她的指缝。

“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不管你听不听,承不承认,我可以娶你,但我不会爱你,我爱的人只有暮雪一个。”

“住口!”

“这样,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滚开--”她放下双手,眼中含着愤怒的泪水,死死的盯着若安,仿佛下一刻就能取出一把剑来将他刺死。

若安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径直朝婉婷走去,她以为他要安慰她或者继续解释,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如常的从她身边走过。

然而女孩却不能无动于衷,她无奈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不要走……若安,我求你不要走……”她哭闹着追上去一把抱住若安,“如果你要不惜一切代价跟暮雪成亲,那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拆散你们,我做的出来。”

她抱着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同心锁,顿时明白了--为何刚才暮雪会如此漠然。

“你刚才去找过暮雪?”他压抑着愤怒,语气平静的问道。

“对,我去找她了,你能怎么样?”

“你这样很开心吗?”

“我不开心,可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开心,我有多难过,我也要她付出同样的痛苦。”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我爱你,有错吗?”

“你不该爱我……”他松开婉婷的手,她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若安看着她麻利的解下左手手腕上的同心锁,长廊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

“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我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这么痛苦,是你给了我希望,又把我深深踩在脚底!杨若安,你辜负了我对你的爱,你也不配得到别人的爱,现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抛弃我的下场!”

她仿佛着了魔,原本举止端庄的她此刻变得面目前非,结束那段愤慨的演说之后她将暮雪的同心锁用力抛进了湖里,湖水泛起的涟漪在月色下渐渐化开,它在不停的下沉,坠落……

***

过了年,柳园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这天一早,徐忠庆气呼呼的冲到盐庄,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直接推开若安的房门,一看到杨家大少爷头也不抬的样子,他的火气直冲云霄。

“杨若安,你终于动到我头上来啦?你想给我来个鱼死网破,赶尽杀绝?我告诉你我徐忠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今天你就给我把话讲清楚!”

早上徐忠庆按老时间到帐房报道,孰料早已有人坐在了里面,那个人告诉他杨少爷已经把总管家的位子易主了。

若安缓缓抬头,一贯的冷若冰霜。“让你安心的过完年,不好吗?”

隔着镜片,依然能感觉到徐忠庆熊熊怒气,他道:“既然你无情无义,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杨若安,我怕倒要看看你们杨家还能威风多久!”说完他转身出门了。他走后,若安不禁微蹙双眉,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他几乎要招架不住了,但此时他必须坚持,父亲还躺在床上,敌人才刚现出原型,另外还有他自己的私事,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其实他这次下定决心赶走徐忠庆,是因为两天前若丞来找过他,他知道那只老狐狸要展开行动了,他必须得在他行动前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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