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长大了的阿树
车开到明月饭庄,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三人走进院子,见白天的时候警察布下的封锁线还在,顾悠悠有些担忧地问道:“阿树,这样会不会影响你饭庄的生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朱伯!”阿树怨怪地斜了顾悠悠一眼,站在院子里就开始大喊朱管事,明月饭庄的大管家不在,她最信任的就是朱伯了。
“小姐,什么事啊?顾小姐也在。”远远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朱管事来了。
“从明天开始,明月饭庄停业整顿。”阿树背对着顾悠悠,那单薄的身影竟然在这一瞬间变得高大异常。
“阿树……”顾悠悠劝告的话还没哟说出口,便被那女子强硬地打断,“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中午的客人都被警察控制盘问过了,想来只要这案子一天没破,我这饭庄就一天没法子正常营业。与其投入大把的运营开支,生意惨淡,还收不回本钱来,倒不如我自己把它关了,也正好给员工们放个假。”
阿树满不在乎地说道,给员工放假是真,这明月饭庄的员工都是经过了长期的特别培训的,没有多余的待业人员,而饭庄的生意能够从年头火爆到年尾,假期是少之又少。不过相应的,工资水平也高,福利待遇也好。
至于她说的生意惨淡,那是纯粹的大瞎话,又不是饭菜出了问题,排队来吃饭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见顾悠悠还欲再说,阿树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眸中带着漆黑发亮的沉默,语气中是顾悠悠从未听过的坚定,“我也想让米莱姐走得安心,一定,要找出凶手来。”
与阿树对视良久,顾悠悠晃而叹了一口气,这一天积攒下来的阴郁和烦躁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总是不着调的阿树也已经成长到这个样子了,能够让她依靠,给她心安。
原来,她的阿树已经长大了。
阿树的决定不容置疑,朱管事也应了,赶忙去告诉手底下的伙计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而后,小文开着车,将顾悠悠送回了公寓,却没有马上离开,走到厨房去,为顾悠悠热好了一杯牛奶,又嘱咐了几句,“悠悠姐,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接你去警局。”
节哀啊,不要伤心难过之类的话,说了也是白说,干脆,暂时还是不要在悠悠姐的伤口上撒盐了。
其实小文的心里也发慌的很,这噩耗让人如此猝不及防,到现在,他还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刚刚还在和他们一起吃饭品茶,和他一起说着笑话逗悠悠姐开心呢。
转眼间,她却是演绎了另一场笑话,一个最悲伤的笑话,一个让顾悠悠再也笑不出来的笑话。
谁都知道顾悠悠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是却也谁都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来。
在真正残酷的事实面前,一切试图粉饰太平的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徒劳无力。
进了门,顾悠悠便将自己的身形深深地陷进沙发里,若不是小文及时打开了客厅的灯,她简直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不言不语,无声无息,看不清面上究竟好似什么神情,也或许并无神情,就像在今天在警察局里初初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一样,对一切事物,都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仿佛一具躯壳,她的灵魂,早已不复存在。
将热好的牛奶放置在茶几上,顾悠悠的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不再说着告别的话,只是默默地向外面走去,因为,他料定,即使自己说了,那人也不一定听得见。
看顾悠悠这个样子,他着实是不放心。
可是……之前米莱姐也再三叮嘱,除非是工作时间,否则,没有顾悠悠的允许,不准随意干扰她的生活。
“今晚,就留下来吧。”小文的右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只要微微用力,轻轻一拧,他可能就已经出了这道门,再也听不见顾悠悠那细如蚊蝇,仿佛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的声音。
“楼上有客房,自己选。”说完这句,顾悠悠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了楼。她是听到了小文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醒神过来的,动了动眼皮,见门边有个人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开口挽留。
这偌大的一个公寓,到处是空荡荡的房间,她不想一个人啊。
也不敢一个人,直到现在,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回想起那些染着红色和绝望的画面。
顾悠悠是真的害怕了,杀害米莱的真凶尚未找出,米莱的尸骨未寒,她不敢待在这个还残留着她的气息的地方。
这间公寓的每一处,细细看去,仿佛都能浮现出米莱的音容笑貌来。
不要留下她一个人啊。
顾悠悠上楼的步子有些飘忽,她的背影,也显得佝偻了不少,高高束起的长发在她肩后轻轻摆动,明明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也在扭着,却是再也不见往日的风姿。
米莱的死,终于是将顾悠悠彻底击垮了。
“悠悠姐,牛奶……”小文看着顾悠悠的背影冷冷出神,直到那落寞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此时,出差远在美帝国家,和公司的高层开着加急视频会议的慕凌天突然弯下了上身,两只手死死捂在靠近胸口的地方。
好痛……
“吧嗒。”黑色的金黑钢笔垂直落下,在倒映着他的身影的地砖上砸出一个清脆地声响。
“慕总,你怎么了?”
“慕总……”
视频那边,大洋的彼岸,董事们急急出声,慕凌天这样子显然是犯了什么急病,会不会有什么大碍?
会议室里,坐在角落,很少发言的一个慕家旁系的眼中似有一道精光闪过。
他的心好痛,这疼痛,钻了他的心,还不罢休,正往他的四肢百骸传涌而去。
他的一只手臂,正在轻微痉挛,不住地颤抖着。
心里,仿佛被人剜出了一大块,叫他活生生的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