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远行告别
傍晚,邓依依到南麓家的时候,南麓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温温柔柔地朝她笑着。
简简单单一个行李箱立在女孩脚边,她长发散落,不再如往常般扎起或是盘起,连妆容都卸去,素颜的南麓在光下不再是一丝不苟和无懈可击的模样,倒有了几分柔净可人的气质,连穿着也不再是平常的职业装,一袭梅子色混织毛衣搭着丝绒裤,鞋子也不再是高得吓人的丽人标配高跟鞋,而是一双休闲的小白鞋,俨然一副轻装上阵、毫无牵挂的模样。
邓依依与南麓一道成长,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直到大学够不上分二人才分离,可也没有阻挡两人的友情,两个少女依旧无话不谈。
邓依依心中也为南麓感到难过,自己一路瞧着这个姑娘从无忧无虑到谨小慎微,为一个男人卑微了十年。南麓这一路走来,她一一见证。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李沂舟对于南麓的意义和希望。可到最后,却...
所以她一看到南麓下午发来的消息,把手头的活一扔就要开车跑来,还是她未婚夫拉住了她,为保安全,开车送她。
这一路的车程,她对着未婚夫许治怒骂李沂舟30分钟,30分钟的全车程怒骂竟然没有一句重复的,她更攒了一肚子的安慰之语说与好友听,发誓一定要给南麓介绍个优秀男友。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呢。”邓依依靠在车座上含泪呢喃道。她心疼好友也气好友,太执着的东西,可甫一见到南麓,她就什么也说不出了,只是不住地流泪。
相反南麓平静的很,以至于平静的让邓依依感到无所适从。把那些安慰的话又咽回了肚中。
她温柔地笑着看向邓依依,目光平和隐忍,眼前的姑娘既没有邓依依想象中的泪痕满面,也没有萎靡不振。可她越这样隐忍,邓依依反而更加心疼她。
邓依依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姑娘,南麓毫无防备,差点被好友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倒,南麓笑着回抱酌友。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傻丫头,是你失恋还是我失恋,你这么难过。”
邓依依哭的抽抽嗒嗒,鼻子都哭得通红,她气恼地与南麓分开,刚要嗔怪她,却发现眼前这个姑娘的眼里也含着泪,灯光下亮闪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只是她咬紧嘴唇隐忍着。
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只是这个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傻子,怕自己跟她一起落泪难过啊。
两个姑娘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过了半晌,南麓才恍若梦醒地拿着看了看时间,匆匆忙忙地拿起东西,念叨着:“我要晚点了啊啊!”
邓依依懵懵懂懂的,踌躇着开口:“南麓,你这是要去哪啊?”
南麓一边在上快速划过机票信息,一边回:“旅游啊,恶毒的女配角到了这个时候不都是要远走天涯,幡然悔悟吗?”
邓依依不满地回复:“谁说你是配角啊,谁说你恶毒啊?谁这么在背后胡说八道的,我撕了他!”
眼瞧着这个丫头又要炸毛,南麓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哄她:“哎呀,我这么说嘛,好了,别气了啊。”
“你不要总是这么好欺负,不要总是为人着想,别人骂你你要知道还嘴,别人欺负你你更要还手,不要再让自己这么委屈,这么掉眼泪了...”说着说着,邓依依已然又要掉泪。
南麓瞧着好友红了眼眶,只得无奈的耸耸肩膀,搂着她道:“哎呀,没事,我出去走走,不要担心我了。”
邓依依无言,转身抱住南麓,抱住眼前这个女孩。不管外人说什么,她永远心疼这个女孩。呢喃地说:“好好的,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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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麓拉着行李,婉拒了邓依依要送她的提议,她怕这种分离的诚,选择自己打车到机场。
离登机还有一会,南麓望向窗外,蓝天白云。
看着诺大的机场,纷纷嚷嚷,喜怒哀乐,分离忧愁所有的众生相都在此上演。她想起自己当年刚到这个城市来,满怀希望,以为可以拥有自己喜爱的人,为此她丢掉自我,放弃最初的理想,忍受身边的闲言碎语和家人的质疑不解,到头来,不过自己感动自己罢了。
她迫切的想离开这里,就如当年迫切的来到这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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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深夜,是狂欢的时刻。酒吧里,角落中的男人一身正装,面容清俊,如”高岭之花”引人眼球,但周身的冷肃气质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又一杯,江远在一旁瞧着李沂舟发疯似的饮酒,只觉得触目惊心。他上次这样失控,是她去世的时候...
南麓,真的对李沂舟来说是一个普通朋友吗?普通朋友的不告而别会这么失控吗?江远彻底将这个结论推翻。他夺下李沂舟的酒杯,不能再喝了,再喝李家老爷子非得揍死他俩。
江远斥道:“别喝了,你想喝死吗?”
李沂舟没出声,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着眼瞧手中的酒杯,酒,是个好东西。可以忘愁解忧,可以醉生梦死,可以忘掉所有的一切。
江远瞧着他这副样子,真是怒其不争,平常智商的开口:“当时南麓表达对你的好感,你选择让她出差,自己开始挑择偶对象,不就想要掐断你二人的可能性,现在也算如你所愿,可你又要死要活,是为什么呢?”
李沂舟只觉得听不见好友的询问声,大脑被酒精侵蚀。
眼前恍恍惚惚,总是出现个身影,模模糊糊不清晰,却又刻骨铭心,无法忘怀-是她穿着校服甩着马尾奔跑的模样,那时青春年少,阳光下的女孩见到自己回头就会扬起大大的笑容,灿烂明媚。
他不敢再想,也不愿再看,抬手落手,一杯又一杯的酒饮下。最后终于达到酒精麻痹大脑的目的,但是心中依旧空落落的,像有个大洞怎么也填不满,眼前的身影终于模糊不清,好似最后跑的没有踪影了。
这人已经喝倒了,总不能扔在这不管啊。江远无法只能和方凯将李沂舟搀扶回家。
一路上这醉倒的人倒是乖乖的,在后面一动不动,就是竟然坐在了他最讨厌的亮处座位,也没吵没闹,而是直愣愣的瞧这窗外的光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远悄悄地问驾驶座上的方凯:“你家老板今天真奇怪诶,平常不是最厌恶深夜坐在亮处嘛。”
方凯没说话,而是从后视镜里瞥了瞥后座沉思的人,叹了口气。
有一个人是喜欢坐在亮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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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香华别墅里,空空荡荡的,两个男人再架着一个醉酒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人扔在了床上。
两个大男人也不懂得怎么照顾醉酒的人,一顿手忙脚乱早已出了一身汗。
江远拂了下脑门的汗,询问方凯醒酒药在哪。
方凯也是面露无奈,出声言:“平常都是南麓负责这一块,她是自己动手煮醒酒汤,说醒酒药到底伤身,还是自己做的健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因李沂舟不喜外人在家里,而老宅里用老了的人也都是伺候老爷子的,就没请住家的佣人,只让了人每天来清扫,准备早晚餐可这点人早都撤了,谁还来做什么醒酒汤的。
床上的男人听到名字,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似乎即便在睡梦中,也要为名字的主人感到苦恼。
江远方凯二人无法,谁瞧谁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啊。只得倒了杯水放在李沂舟的床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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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说好不难过,南麓还是哭的不能自抑,只能咬住手指,望着机窗外,无声的哭泣,怕影响到不远处的其他旅客。
哭到鬓发微湿,只敢扯披肩挡住,怕被人瞧见,偷偷躲在披肩里哭的一塌糊涂。
过了半晌,心绪才不那么激动。泪水打湿了头发,泪盈于睫,长发散乱着,南麓无力地蜷缩着,拽紧了披肩,想从中得一点儿暖意。
她其实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难过当年的两个少年人还是走散了。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各自成家,结婚生子,过着毫不相干的生活,渐渐地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交点。关系也只会平淡如水,像点头之交,像最普通的朋友,或者说,经过这样的摊牌,他们就是最普通的朋友了。
而这一天,不会很远了吧。她无力地闭上眼眸,任泪珠掉落。
南麓想再这么哭一次吧,以后她都会忍住,努力忍住。
明天一定会更好,会比今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