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探寻

Ⅱ阶冒险者与普通人组成的混合部队,理所当然无法对一头龙造成伤害,领主给他们分配的任务,打从开始就很明确:

牵制。或者说得更直白点,炮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谋略与计划皆化作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大人物们尚可拍拍屁股溜回城堡,用坚固壁垒与全副武装的部下护得周全;只擅长刀口舔血的冒险者,以及那些拎着干草叉就上阵的‘士卒’,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几乎全员徒步的他们即便全力奔逃,仍被盛怒的‘斯卡利得’一路追杀,产生了很大伤亡。

好不容易回到索契,幸存者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士兵们驱逐到城市一角,美其名曰‘休整’;但只要智商没掉线,就能看出他们其实是被软禁而非礼遇。

瓢泼大雨降临了整片领地,给当地人带来数不尽烦恼同时,亦导致远征队的幸存者们迅速淡出人群视线。时隔三个月后,他们依旧被遗弃于城市一隅自生自灭,就像差生试图藏起的期末试卷。

倘若没跟克雷交谈,未收下来自某人的酬金,陈昊说不定还会站在子爵立场表示理解;但选择顺从本心而非利益的少年,如今可不会体谅什么‘贵族的难处’。“该死,这和直接把他们活埋有什么差别!”站在几乎没膝的烂泥中,瞅着栅栏内稀稀拉拉的帐篷,正在风雨中飘摇不定,陈昊德脸色比天气都难看。“没有暖气,没有热食,没有供水与卫生系统,那女人是担心屠杀被骂名,所以故意整这么一出?真tmd会玩……”

照例嘀咕着听不懂的词,其间夹杂难登大雅之堂的骂人话,但位于少年侧后方的安妮,却没像以往那般出言相劝。女冒险者悲愤地注视着前方连窝棚都不如的聚集区,深深攥紧了粉拳,浑身微微颤抖着。“……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或许和独占圣兽的巨大利益比起来,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不值一提吧。虽然我是不清楚,他们哪来的胜算,以及为了什么去冒险~~”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陈昊面带讥讽耸耸肩,随即朝旁边点头哈腰的男性做了个手势。“升起栅栏,我们要进去。”

“欸?”稍稍愣了一下,接待者歪着嘴,兜帽下的脸泛起难色。“大人,里面…很肮脏,您这样的人不适合踏足——”

“适不适合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提醒。”吃准了对方和那个守城队长半斤八两,都是欺软怕硬之辈,陈昊干脆拉虎皮扯大旗。“奇怪,夫人明明允诺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区区一群下等人呆的地方我如何去不得,你是在质疑夫人的权威吗?”

“不,不敢!”想到几位同僚的下场,男子瞬间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立正敬礼。附近几位手持长枪的偷听者,亦纷纷做正经状,避免成为背锅对象。“既然是夫人的意思,那大人您请随意——开闸!”

随着驻守部队负责人下令,用金属板加固的栅栏缓缓上升,露出了所谓‘定居点’的真容:泥泞的地板,七歪八扭的帐篷,四处都是的污物与垃圾。除了稀稀拉拉形如枯槁、犹如丧尸般在雨中蹒跚的人类,这里和卡梅尔村几乎一模一样。

察觉到附近的火系魔素开始活跃,明白这是某人情绪失控的征兆,陈昊赶紧拽住对方皓腕以免她莽撞行事。“快点,我还赶着进去问话呢~~”用敲能让附近人听见的不耐烦语气嘟噜完,少年看着士兵们将堵路的木桩挪开,突然表情怪异眯起双眼。“咦,那个是…”

以为对方在询问自己,正谄媚陪笑的男子定睛一看,随即无所谓地摊开双手。“哦,几个试图逃跑的傻瓜,已经被弟兄们干掉了。”

手上传来的力度增大了几分,陈昊不得不暗暗使劲,这才止住了同伴拔剑的欲望。“行吧,你们继续戒备,我和我的护卫先进去了。”努力不去看那几具栽倒在地,被雨水浸泡肿胀的尸骸,他拽着少女的手径直走进了‘定居点’。

“陈昊,”当身后的视线被雨幕所隔断,低着头的安妮突然呼唤起同行者的名字。“……等完成了卡梅尔村的委托,我们就离开吧,洛斯特那么大,你又那么优秀,找几个领主认可你应该不难,犯不着再和拉蒙子爵打交道。”

“当然不难,你可别小看我!”虽说所见所闻多多少少对心性产生了影响,但为了完成任务,陈昊还是努力制造笑点,避免此番探查演变成虐杀事件。“只要我散发出王霸之气,那些贵族定会纳头便拜。到时别说签名,连他们的小金库都能轻松——”

“爱吹牛不是大毛病,但切记别把自己都忽悠咯~~”照例跳出来唱反调,系统在面板上‘画’了个箭头,用来标示方向。“小心点,有人在偷窥我们。”

借着甩动兜帽上积水的功夫,陈昊朝系统指示的方向瞄了一眼,却见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某顶帐篷后。“是刚才那批卫兵?还是老太婆派来盯梢的人?”

“数据相似度低于百分之十六,基本可以排除。”像是在思考分析,系统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道:“倒是和你身边的母猴子,相似程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三…”

所以是冒险者?伸手挠了挠下巴,陈昊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被关在这片区域几个月,那些可怜人纵使谈过圣兽的怒火,也会在饥饿、寒冷、伤病与负面情绪中饱受煎熬奄奄一息。也正是担心幸存的卡梅尔村民们(如果真有的话)死光,他才与安妮不顾雨势赶来,却没想刚进入聚居地,就被人给盯上了。

嘱咐系统保持警惕,留意到安妮看似浑然不觉、其实已经把剑鞘挪到趁手位置的行为,陈昊会心一笑刚想调侃两句,却刹那间收起笑容:系统与周遭魔素同时反馈,正有未知个体快速接近!

半透明的球型屏障迅速现身,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短匕,以及握着它的瘦小身影。“去死吧,混蛋!”发出还未脱离变身期的尖细叫声,袭击者犹自不甘连戳数下,这才脚踩屏障一个后跳,避过挥扫的筝形盾稳稳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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