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启程

“我就这样过此一生好了。”刘康平静地说道。众人想来也是，刘康那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再加上有疯癫之症，又何苦去军营遭罪呢。

巍峨殿阙，人心最是难测。刘康不想离开，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刘康孤身一人又要怎样在这人世活下去呢，这样的念头一瞬也就散去了，因为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此刻还能替别人出谋划策吗，从一个险境跨入另一个，无论是谁都需要适应的。自己选择的人生又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呢。

刘康心里想的却是，还有未做完的事情。仅凭一人微薄之力想要撼动这大局，痴人说梦罢了，计划还未想出来，忽然之间，刘康面色一变，手紧紧捂着胸口，仿佛一松手呼吸就会停住，刘康活着已然不易，还要这般的残忍，元汐瞧着像是心悸之病。可是突然怎么会，元汐不觉自己是个老好人，既然宣清和都决定管这些流民了，那这位也不例外吧。惨死街头、曝尸荒野，可能就是这些人接下来的结局。被埋葬在这个冬天，谁能知道，谁又想知道呢。

元汐心中同样焦急，在此地多留一天，露珠的危险就会多加一分。宣清和不知其中曲折，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戍边将领有个叫陈封的，为人处世严谨，并且十分惜才。

半晌，他们还在这里犹豫。

在这大地上我们只过一生不是吗。不违背初心一路走下去，才不枉来世间一次。

“听闻陈将军是个好人，这位恩公，我愿意去一试，可是家中还有几老人无人照料，恩公若是愿意出手......”那人显然是不好意思接着说了。

“我帮你们安置。”宣清和冷静地说道。

那人听到此处，下定了决心。他也不想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是个男儿，就该顶天立地。

“恩公，恩公，我亦是！”

“当初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家中老人，放心不下。自己又没有一点办法。”听到有人愿意这般无偿帮助他们，流民们的态度再不似原前。一个个都唠起家常来，宣清和虽然面冷心热，不过也并不是个热爱交际的人，他见处理好此事，脸上除了疲惫以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众人热情地当他为救世主。不过似乎他们的救世主是个没有闲钱的人，只有一份爱管闲事的闲心。

宣清和完完全全忘记了他此时是身无分文，并且家世不明。靠自己筹到钱约莫是痴人说梦了。

元汐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撞了这么一个人，赔上这么多的银子。元汐兑换的银子近日也用的七七八八了。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不得不先去兑些银子了。

此时此刻，元汐最想感谢的人非元衡莫属了。感谢这位财主的支持，让元汐实现了财务自由。

宣清和后来果然帮那些老人和女眷一并找了住处，从地主那里买了土地。很好，答应那些人得事情宣清和一一做到了，同样地，欠下元汐一大笔钱财。

流民之事告一段落。路程也可以顺利行进了。元汐觉得也该是时候告诉宣清和真相了。再任由他这般稀里糊涂下去，自己和露珠指定都活不了了。

这些流民的身份要是去镇子上终究还是不妥的，宣清和决定先去购置田宅，再接他们过去，所以先让他们找个地方躲避起来，在此期间不要出来活动，免得被官兵抓走，事成之后，再赶过去与他们会合。

可是，这一路上。又多了一个人。

刘康就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些，说这人呐，又有心悸，还常常疯癫，家中财产尽失，回想这一生也是令人扼腕。

露珠在宫中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当她听闻元汐讲述这些人的故事时，心里有丝丝酸涩，原来这就是民生吗。哥哥在时，偶尔还会提及一两句，不过哥哥总是告诉她让她做个快乐的女子就够了，“这些事情不用宝月劳苦伤神，知道了吗。”哥哥总是这样说着，朝堂上的事露珠一概不知的，哥哥每天在做什么，哥哥每天在想什么，就连与哥哥亲近的人露珠也知之甚少，原来我的快乐是哥哥替我换来的吗。父王母后的宠溺，哥哥的守护，露珠好想快点成长起来，能快点找到哥哥，好想勇敢保护身边的人。

“元姐姐，那人要怎么办呢？”

元汐也有些为难，总不能一直带着他走吧，他那人又无半分自保能力，留着也是弊端。“先带着去找大夫吧。”宣清和当下也拿不定主意，不过此人是绝对不能同行的，他总觉得这人有些阴冷，说出口的话执拗至极。也许是他多虑了，所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后半路走的倒很顺畅，很快就到了县城里。这城里又比镇子上热闹多了，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所到之处香气扑鼻，元汐蠢蠢欲动，全然已经忘记后面马车上还睡着一个病人。

“那里有冬瓜糖！”元汐搓搓手指，眼里已经再装不下其他了。

宣清和无奈，让车夫先找个客栈停歇，将后面那人安顿在医馆之后，确保无恙后，跟着元汐出了门，又是陪女孩子逛街的一天。宣清和面不改色地面对着元汐每一个奇怪的举动，“到底是个小女孩呀。”宣清和忍不住说，被帷帽掩护的结结实实的露珠也好开心，这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年节呢。

“你还是个小男孩呢，笑什么笑。”元汐对宣清和的无礼作出了回应，尽管很幼稚。一起回赠的还有一记大大的白眼。宣清和叹气，不再说什么，跟在元汐露珠后面就是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有群孝子手里牢牢攥着那糖条，在街市上蹦蹦跳跳地穿梭，一边咬着糖一边还唱着，正是换牙的年纪，歌谣被他们唱来都变了个调，不过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宣清和视线被这群孩子吸引，眼神瞧起来比往日温润，像浅藏着春水。元汐可一点儿也没错过这可以载入历史的一幕。

“哟，羡慕啦！”宣清和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欠揍的声音来自于元小鬼头，元汐又道：“你可以自己生一个呗。既然那么喜欢。”

宣清和狭长的眼眸微微弯了个弧度，笑着问:“真的吗？”

元汐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一本正经，摆了摆手，给了宣清和一个坚毅又肯定的眼神：“有志者事竟成。”

———☆小剧场☆———

元汐后来闷闷地想：他做好事，为什么要我付钱。

宣清和振振有词道：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不要这般计较吗。

月某：你有本事正文说去，在这瞎嘚瑟什么！

☆剧场访谈之俺们有话说☆

刘康：为什么我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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