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华楼下
老婆子骂骂咧咧的嚷开了。
中年男子说:“我要是见到菩堤女,就把她好好藏起来,让那些达子永远都抓不到,天天过不安生的日子。”
“对,就让那些人不安心。”
“待不住了,就趁早离开我们的地界。”
……
茶馆里七嘴七舌说了起来。
忽必烈脸色骤然发暗,眼看就要雷霆大怒。姚枢用手按做必烈握紧的拳头,小声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不跟这些山野村夫一般见识,走,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呢。”
姚枢边说边拉着忽必烈走出茶馆,到得街上,才暗暗舒口气。
刚才的情形,要是见机慢点,少不得就要有人一命呜呼,命丧黄泉了。
忽必烈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姚枢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出声为妙。两人默不作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忽必烈的脸才慢慢缓和下来。姚枢悬在心口的石头慢慢落了下来。
雷霆一怒,有可能就是血流成河啊!现在,总算风平浪静了。
“军师,那高泰祥真的是个能人吗?”忽必烈驻足问。
姚枢也收住脚步,但没有马上回答忽必烈的问题。
忽必烈双目凝视,姚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五华楼赫然就在视线内,再看忽必烈的脸色,却是云山雾海,看不出点名堂。
姚枢沉吟半晌说:“或许我们对高泰祥这个人应该再了解点。”
“军师,你看,五华楼下似有青烟冒出。”姚枢的话忽必烈像没有听到,却用手指着前方说。“咱们过去看看。”
姚枢说:“好,我们过去看个究竟。”
青烟是从五华楼北边的墙角冒出的。忽必烈和姚枢两人顺着冒烟的方位走去。近了看,原来有人正在烧香。
烧香的是个妇人,她边烧边不停地嘟哝:“丞相,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今天,小妇人给您磕头来了,您的恩德将永远记在小妇人的心里,生生世世感激您!”
姚枢走上前,对着妇人弯腰行礼问:“不知大嫂在祭奠谁的亡灵?”
妇人听到问话,起身回礼说:“小妇人来这里给位亲人烧柱香。”
“哦,大嫂祭奠亲人怎不在他牌位前,或者到他坟前呢?”姚枢问。
妇人上下打量了姚枢一眼后说:“这位大哥是外地人吧?”
“是的,在下初次到大理。”姚枢回。
妇人深深叹口气不语。
“大嫂是否有什么难隐之言?”姚枢说,“在下问得卤莽,这就给大嫂陪礼。”
“唉,也不是什么难开口的话,只是提起伤心哪。”妇人用手指着楼墙道,“不瞒你说,小妇人今天来拜的亲人就是死于这里的,他是被当作犯人,杀死在这里的。”
“此人名谁,何由被杀?”姚枢问。
“唉,我来祭奠的是我们大理国的高泰祥高丞相。蒙古人来了,容不得他,把他给杀了。丞相可是一个好官啊,他让我们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生活得快快乐乐的。他走了,我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呀?不是打仗就是抓人,哪还有人管老百姓的死活!丞相唉——”妇人边说边抹起眼泪。
姚枢回头看忽必烈,见他已转身走了,忙追了上去。
两人走远了,风还把那妇人凄凄哀哀的哭声带过来,灌进耳里,让耳底生痛。
“军师,你去调查一下高泰祥这个人,本王要最详细的第一手资料,有关他的家人一并查清。高家人在大理如此得民心,看来治理大理,让它成为我们强有力的大后方还得要高家人出力啊。”走了半里多路,忽必烈说话了,“菩堤女的追捕令也撤了吧。”说完,加快了前进的步子。
“在下这就去办。”姚枢快步跟上。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松下了。他知道大理从现在开始是真正太平了。
时间在轻轻挪移,转眼菩堤女已在卧佛庵后山小院里住了半年多。
这段时间,菩堤女过得很平静。
每天庵里除了给她送些斋食外,很少有僧人来打扰他,就连那老僧人,自从菩堤女康复后就不知哪去了。
菩堤女聆听着从庵里传来的浑厚的钟声,她浮躁的心就会慢慢平熄,即使是从远山传来的那曾让她血脉膨胀的咆哮声,现在听来,剑拔弩张的紧迫感也渐渐逝去。
再说那咆哮声少了,偶有传来,声音也没了那种吞噬一切的恐慌。
草海四围的人已从担惊受怕中定下神,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详和让人们暂时忘却战争带来的痛楚,担心怪物出现的想法也淡去。
逝者安息,活者坚强,让活着的人活下去是生者最大的愿望。
菩堤女的平静却是在对死者的无限怀念和对生者的牵肠挂肚的交织中形成的。
每到这种无尽的折磨让她心历憔悴时,她就会细心倾听从卧佛庵里传出的悠扬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