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乡
天空最后一缕光没入地平线，一个安静的营帐内，玄羽立在床边，女孩半靠半躺，目光若有若无地绕在他身上。
“今天夜里，就可以离开了。”玄羽拿了块水果，递到她嘴边，这丫头，赫然成了他的“主子”。
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张口把水果吃掉，“离开后我们去哪？”她边嚼边问，声音显出股可爱。
“钻进大山里，绝对不会被他找到！”玄羽自信笑道。
“你一天天的就想着当野人啊。”
“？？？”谁想当野人了，他这边还被黑气追杀着，再又得罪个将军，不躲到深山老林肯定完蛋。
“逗你的，到逃跑的时候，我把那个丹药吃了，应该不会拖你的后腿。”雪轻笑一声，声音很是松软，到让玄羽觉得心头被清水冲刷了一番，十分舒适。
他沉吟，复又颇郑重的盯着她，“你不是说你暂时承受不了那个丹药。”
闻言，雪一怔，“当时承受不了，现在，没问题的，我自己有数。”她淡声道。
玄羽的目光直直对着她的眼睛，那如一汪清潭的美眸，略略光芒闪烁，令得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听他语气不好，雪回瞪了过去，气道：“我的身体，现在连正常人都不如，怎么跑？不吃丹药，你想让我们两个都栽在这里？”
她说的急促，语罢，便是胸膛微微起伏，“这破伤！我马上就要吃！”即刻朝着玄羽伸手，去要那枚丹药。
玄羽静默的盯着她，两眼便是干瞪着眼，直到某人眼前一黑，别过脸去，玄羽方叹息一声：“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休息、调理身子，到时候才受得了药力，我们才好走。”
玄羽望向外面的一片开阔，将军倒是听了他的忽悠，不似之前的软禁她的营帐，这里倒开了好几个大窗户，美其名曰接触外界空气便于康复，实际是便于溜走了。
时光流逝，深夜。
两道黑影从窗中跳出，足尖轻点，登时如在空中划出一缕弧线，刹那间横移远去。
玄羽抓住她纤细的臂，脚下凝力，一记踏空步，直接飞到半空之中，速度当下又提升了不少。
“吃的消吗？”玄羽一步步震荡空气地踩着，抽空问道。
雪点点头，额头上有少许汗珠，“小心四处的士兵和侍卫。”她望着下方团团看不真切的影，轻声道。
“放心，我隔绝了气息，只有实力在我之上的才能察觉，那些家伙都不在附近。”
边说着，入界运转，他一面补充自身丹田，一面传递了些能量给她。
玄羽望着下方模糊倒退的地面，陆陆续续有树木出现，只觉得已经脱离了兵营，便降了高度，带着她落到了地上。
“不能停……这里离他们还很近。”雪身子软了软，终是由玄羽扶着，喘着气道。
玄羽有些心猿意马，甩了甩头，望向远处高山的影子，“我们往那跑。”他顿了顿，“还能坚持吧。”
见少女头点的极认真，他也不好说什么，就兀自踏着身法，横移了出去。
移动片刻，旁边的人跟了上来，玄羽一把抓住她，速度再度加快。
黑夜里，两人就像是两条游龙，从树木稀疏的一端，钻入茂密的的一片，带起一阵草树的椅，从高空看，恰如条长长的带，切进了林中。
“哇噢！”
玄羽一声惊呼，堪堪停下脚步，他们竟跃出了丛林，前方是连绵的高山，而脚边，竟是一条狰狞的裂谷，往下看，似深渊万丈。
“还行吗？”骗过头，玄羽沉声问。
音落，女孩竟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想说行，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玄羽敛眸看着她，空气寂静了半晌，对方也抬目，“继续……跑。”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但那脸白的，玄羽感觉能当夜明珠了。
他沉默着，她亦是直视他，一言不发，此时此刻，两人间缭绕着股异样的气氛，让他们不由互瞪起来。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玄羽眼神一凝，俨然横了心。
半山腰，雾气飘荡，突兀一阵劲风刮过，淡白的雾被撕开了个口子，一道黑影，若光般，飞穿而出。
这黑影不似先前的两道，远远看上去，形态有些奇怪，体积有些……大。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带着怒气的声音，可她抱怨着，却不得不抓住玄羽，她可不想变成肉酱！
“不会。”玄羽回了两字，一手抱着腿，一手抱着腰，他在强行冷静自己。
怀里的人开始扭动起来，玄羽脸色即刻一黑，“别乱动！不然我扔了你。”
某人立马不动了，只盯着他的脸：“你看我信吗？”
玄羽：“……”你就是嘴硬。
踏空步踩着，玄羽感觉带着个人和他一个人，几乎没什么区别，因为她……太轻了，轻的就像片羽毛。
他的手不由紧了紧，像怕她会突然飘走似的。
“喂，你干嘛？”似是觉到他的动作，她嗔道。
“多吃点。”
随即是一片静默，如果有手，玄羽这会一定要摸摸鼻子。
两人冲过了一座山峰，进入了山脉，玄羽奔踏两下，直接落在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巨石钳在山腰，他们位于石头头顶，落脚处如同平地，旁边有树木劲松环绕，前后均有高耸的峰峦，足够隐蔽。
玄羽把雪放下来，女孩快速松开了手，却一双闪着熠熠神采的大眼镜，直直对着他。
他掸了掸身子，坐到了一旁，抬目，此等高度，又在山野，能望见空中的璀璨星光，金白赤紫，点点条条，美不胜收。
雪见玄羽望天，视线也跟着他转去，一看之下，顿时惊叹，没想到这方大陆，能看到这样的星空。
她两手抱到脑后，目中带了一丝沉醉与迷离。
“也许我的家乡，就是这里面的哪一个。”嘴唇动了动，她轻声细语。
“家乡？”玄羽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目光幽深起来。
雪发现他细微的变化，不由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她这次，声音更轻了，几乎微不可闻。
玄羽觉得手里细软，又凉凉的，便把那只小手抓紧，他也躺到了石头上，手上，传来了一股心安，让他整个人都宁静下来。
“你知道之前为什么会有黑影来，要杀我吗。”他低低地开口。
闻言，她没接话，只与他，十指相扣。
“也不知道那家伙与我们家有什么仇，老祖宗仙逝了，他便乘虚而入，灭了我的族，我侥幸逃出，他派手下穷追不舍。”玄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他的身体却抖着，胸腔中更是燃烧着剧烈的悲愤，与悔恨。
“我这辈子，一定会杀了他，也毁了他的一切。”目光凌厉起来，带着万千寒光，玄羽将雪的手抓的极紧，导致她略有些疼痛。
她偏过眼睛，看到她时，目光又柔和了下来，“以后，恐怕还有不少这些带着黑气的人，要我的命。”
她如水的眸子瞧着他，“我陪你。”
声音，就像一片叶子飘上了一湖水，甚微，又荡漾开了层层涟漪。
玄羽笑了，“你确定？”
雪盯着他幽黑的两只眼，“你能为我不要命，我为什么不确定。”
玄羽继续看向星空，“就因为我为你挡了个招式，就把你打动了？”
语毕，世界恢复了静，两人都不语地望着令人炫目的星空。
“不全是。”她说。
“那我魅力还是不小啊。”玄羽见对面的眼神带了一丝鄙视，顿了一顿，“不过我不想害你。”
“害我？”某人当即怒了，合着我受过伤你就真当我一直弱？
“你是不是忘了你被我打到河里爬不上来？”她直接掐了把玄羽手上的肉，后者一张脸旋即皱起来。
“哎哟，我错了好吧，您先养好身体，不然我就真的会害你了。”玄羽佯装很疼的叫唤道。
雪松开了手，也不碰玄羽了，自顾自地躺在一旁。
玄羽侧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星光下，她的样貌更显得绝色，看一眼是惊艳，再一眼，便令人不敢直视了。
玄羽自然是敢一直看的，从左到右，细细地观察她的每分每寸，竟然全都过分完美，完美到让他甚至觉得，那么不真切，就似随时会飞上遥远的空中一般。
“雪。”一声呼唤，情不自禁就由他口中溢出。
音落，两人皆是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叫她，确实，这个名字，更像是情人间的称呼。
玄羽耳后染上了一丝红，“给我讲讲你的家乡，怎么样？”
见雪目光复杂且疑惑地瞅他，他咧嘴展露出一个笑容：“就是比较好奇什么样的世界，能生出这么美的人。”
这话说出，雪立马面色变化，而且苍白了不少，“你不是只看上了我的脸吧。”她的声音带了点不安。
“怎么可能，信我。”玄羽立刻紧握住她，说话也有些急了，目光极真挚地对着她的眼睛。
“看你的第一眼，你可是满脸都黑乎乎的，我还是觉得你可爱的很。”
雪默默地点了点头，又望向似临近又遥远的星空，眼神渐渐飘荡，也遥远起来。
“我一点都不想有那样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