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幻觉
沐知常眼里无波无澜，心中却是暗潮汹涌，这件事他等了太多年了，他如今要借顾家之手，为冤屈的北静王府洗刷冤屈。
“我的确不是无条件，我的要求是你们必须让高氏亲口承认是她陷害，而非北静王故意设计先皇后，让皇帝把北静王府和林家无罪释放，还所有无辜受冤的人清白。”
在场所有人除顾频卿外，无不是心下一惊，没想到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啊。
可是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执着于十年前的那件事？
“当然，在此过程中，你们必须无条件保证顾频卿的安全，如果顾频卿受到损伤，我很有可能选择终止。”
沐知常语气沉稳，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我安全无虞？
一个个疑问充斥着顾频卿。
这人无缘无故地出现，无缘无故提出要帮我，还要求顾家必须保我平安，这人真是奇怪呢。
顾文玄却是笑着开口：“好。既然沐宗主有此意，那今日顾家与沐宗主定下盟约，齐心协力扳倒高家，还北静王府公道，还林府公道。顾家定当竭尽全力保频卿平安。”
“在此过程中，顾家有任何需要我沐知常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沐知常说到做到。”沐知常收敛了他的笑，郑重地说。“今日我便把玄清宗的主令交给顾六爷，以表诚意，待我将频卿送回了，再来蓉此物。”
“我顾文玄代表顾家，在此谢过沐宗主。”顾文玄双手接下那个主令，以示尊敬。
“好，就此说定，今晚我便带频卿去荼山，为她治疗。”沐知常看着她。
早些去便少一分危险啊。
顾频卿抬眼看着沐知常，“我想簪花会后再去。”
沐知常沉默了一下，“这个毒，不能再拖了。”
“多几日也无妨。”
她的语气坚定，似乎是不容置喙。
沐知常想了想，知道自己强迫不了她，现在就算是把她带过去了，那她也不会静下心来认真配合治疗。
“好，簪花会后，我来接你。”
顾频卿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沐知常比她还要着急，但她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她还要在簪花会上看着高悦音筹谋了那么久，却是为她人做嫁衣呢，届时定时精彩极了。
“我会安排人在你这边，有事的话你可以通过他直接召集在京的玄清宗弟子，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沐知常看着正在沏茶的顾频卿。
她看起来淡然安静却又冷漠疏离。
“这个你先拿着，这几日一天一颗，可以暂且缓解你的症状。”
沐知常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放在小几上，往顾频卿面前推了推。
顾频卿没有说话，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专心地在沏茶。
顾留白看着挺尴尬的，把玉瓶拿了起来，然后勉强地笑着说：“我给频卿收着，沐宗主，谢了。”
沐知常的笑也淡了，微微点了点头。
顾频卿把茶放在沐知常面前。
沐知常看着汤色极好的茶，端起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道：“茶不错。”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一时之间，也没人再说话了，都在安静地喝茶。
原本顶好的雪峰翠今日入口也有些无味了。
“好了，都出去吧。”顾文玄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顾频卿，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
顾频苼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去了。
“那个……频卿，这个还是给你吧。”顾留白把玉瓶放在顾频卿面前，伸手挠了挠头，有点懵。
顾频卿一直垂眸，不曾看过任何人。
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安静地可怕，顾频卿看着眼前水汽袅袅。
不知坐了多久，她忽然就晃了神，眼前渐渐模糊，恍然间，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做的梦。
那时她刚到顾家，一点都不熟悉，很是怕生，怯怯的，一直躲在院子里，整整一年她都没出过院子。
她总在做一个梦，梦到一个男人带着人，在一个平静的夜晚，抄了林家，那一晚，火光冲天，林家一片狼藉。
所有的富贵荣华，现世安稳都在一夕破灭。
重病垂危时，一个少年借着风霜、踏着月光来看她，给她讲故事，少年给她带了一块香，一块沉香。
少年把沉香放在她手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阿藜，今晚的月色好美。
她一直记不起少年的模样，却清晰地记得抄家时父母麻木而绝望的神情，记得她和弟弟害怕而无助地站在角落里，却被人一把抓了出去。
她记得那一晚火光肆虐，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林家的整个上空，成了所有林家人的噩梦。
顾频卿突然勾起一抹温柔真实的笑，轻轻地抬起手，却在空中停住，似乎是想要触摸什么东西，却又不敢往前一步。
她麻木却又深情地缓缓喊出了一个名字“慕……谨，之”
“谨……之”
又是他，这么多年了，频卿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可是他知道，频卿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站在窗外的顾临安心疼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一直知道，也只有他才知道，顾频卿不仅仅是身中剧毒，她还会出现幻觉……
她在受了刺，激后或者没有人的时候，她会用很温柔很温柔的语气轻轻喊一个名字，慕谨之。
他知道这件事是在北静王妃的祭日那天，夜里，他忽然想去看看顾频卿，丫鬟说她在二楼，他便没有让人通报就上去了。
他走到门外正要推门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谨之”
他皱着眉，走到窗外，看着里面的顾频卿。
他怔住了。
顾频卿，温柔地笑着，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笑。
细白的手往前伸着，深情却又麻木。
他不敢动，他怕惊动了顾频卿。
怕她走火入魔。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顾频卿的其他动静。
顾临安这才离去，他吩咐人，顾频卿休息时，不必要人在里面守着她，只在外面便好。
数年来，顾临安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他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顾频卿伤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频卿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频卿啊。
顾临安忧心地看着里面，他不知道今天沐知常的到来到底给了频卿什么刺，激，让她又出现了幻觉。
他不知道答应沐知常的盟约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