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我在哄你啊

明齐目送栾子襄离开,眼中浅浅不甘,缓缓磨了磨牙。

她信任大皇姐,可不信任栾子襄。

她就知道,他是不满她坐上皇位的,要不是她破釜沉舟,将一切都告诉了大皇姐,今天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外人掌权,她终究信不过。

难保哪一天,她不会像詹尔一样,被人当做傀儡,指挥着做事。

要当就要当大权在握的皇帝,现在虽然急不在这一时,可她终归是要卸了栾子襄的权力。

男人总是有野心的,从前他的隐忍不发,是因为没了大皇姐,心已如死灰。

现在不一样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动过不该有的念头,是不是也盯上了这大好皇位。

……

栾子襄出了澍月宫,直接走向了地牢,铁门层层推开,把守的非是衙役,而是穿甲戴盔的士兵。

见到栾子襄,只一礼,拿出了钥匙。

栾子襄接过来,打开了地牢的门。

一池看不出颜色的水,粗糙的锁链,精钢锻造,扯在四个角落。

秦国公气息奄奄的泡在水里,似乎已经没了意识和知觉,乱糟糟的发黏在脏污的脸上。

“让他醒过来。”栾子襄指尖勾着一枚钥匙,随意的放在了桌上,眸子微微上扬,锐利中透着一股寒意,让俊美的五官多出了几分妖冶。

士兵拿起一旁滚烫的热水,一桶直接浇在了秦国公的身上。

秦国公顿时之间,犹如炸了锅的死鱼,挣扎着惨叫了好几声,一下子将头埋在脏水里,喘息着抬头,扑腾出四溅的水花。

“栾子襄!你暗算老夫!你勾结敌国的女人,你才是卖国贼!”

他仍然牙尖嘴利,只是声音却发颤,显得色厉内荏。

栾子襄也不反驳他的话,只淡淡的看了他浑浊的双眼,声音冷而沉,“你知道对吗?”

秦国公疼痛中扭曲了一张脸,“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对我,滥用私刑,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你——”

栾子襄寡淡一笑,“本王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也不是来对你慰问探视的,秦国公,你知道的,什么样的东西,才是让人感兴趣的。”

秦国公一时真没想明白,他想知道些什么,但却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问出了结果,他不就成了没用的废人了,不说出来,才能一直活着。

栾子襄缓缓叹了一声,目光巡回在墙上挂着的刑具上,脸色白而冷沉,“同朝为官一场,非要闹得如此不体面吗?”

继而漠然挑眉,“不如国公自己选一样,让本王看一看,你的牙有多硬?”

秦国公颤抖如筛糠,整个人都忍不住向后退,蜷缩手脚。

士兵却不理会他,只拽着锁链,将人按在牢门上,大刑伺候。

坚持不过一刻钟,秦国公又昏倒了过去,再被泼醒之后,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的,临近崩溃的边缘了。

栾子襄坐在他面前,一只手摩挲在铁椅上,微微抬眼,“怎么样?国公觉得还能再捱多久?这水牢中的闸门外,还伺养着水蛇,或许它们能让国公更痛快一些呢。”

秦国公已经眼前一黑,伏地痛哭,再也招架不住,“栾子襄,你简直是地狱里放出来的鬼,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还要折磨别人,你这就是报应!你注定命不久矣痛失所爱!”

栾子襄忽的凝视了他一眼,如视砧板上的鱼肉,带着一抹戾气勾了下唇,“国公很知道怎么激怒我,看来是对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就。”

他忽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秦国公的面前,“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秦家现在就是一艘破了底的废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不得好死,国公派我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也就算了……”

“现在,我栾子襄这条命,谁也拿不走,你口中若是再有半句不敬之词,我就将你府上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挨个送进这水牢与你作伴。”

此言一出,秦国公顿时脸色煞白,再不敢口出妄言了,他已经是注定难逃一死,被人怎么折磨,也都无所谓了,可秦家不能满门株连。

他要为秦家留后……

栾子襄不屑一顾的冷笑了一声,“你现在闷声不响,与我在这儿打哑谜已无意义,说说吧,那些像你一样心向旧主,准备扶持楚岚的人,还有多少个,叫什么名字,一个个都给写下来。”

秦国公兀的抬了抬眼,眼中一把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不可能……”

栾子襄微微挑眉,不置一词。

秦国公牙根咬的一痛,“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你还要助纣为虐?大公主都已经死了,汶帝也死了,你一个病人,这么尽心竭力的谋划……又为了谁?”

栾子襄眼中一抹冷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里有什么助纣为虐,你现在攥在本王的手心里,废话不必多说,一五一十的将你知道的写下来,可留全尸。”

秦国公眼神幽微,“你这话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告诉了你,你能不能做到?”

栾子襄指尖碧玉扳指转了一圈儿,“你入宫作乱之前,曾去见过楚岚一面,事后你欲诈他,想要他将亲信召集起来,你再派出人手,一网打尽。”

“可惜……楚岚没有信你的,你派出的人空手而归,还被本王拿了下来,若是有心,叛你秦家一个满门抄斩的罪名,不是什么难事。”

“你若配合,本王或许能法外开恩,留你秦家一条独苗在,毕竟那可是个男丁,你藏了这么久,用不想就这么断后吧。”

声音清冷而喋血。

秦国公忽的就僵直了起来,他竟然知道就秦离的存在,原本他还想着,哪怕是秦家受难,好歹还能留秦离一条命,总有复燃的机会……

可现在!

“你当真能保证,留我儿子一条命?”他态度开始动摇。

栾子襄目光晦明,“你儿子从前化名许狸,追随在楚岚身边,我既然能容他活着回到秦府,自然不怕留他一条命在。”

秦国公眯了眼,艰难的筹算,谈判道:“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但你发誓,以汝华公主之名发誓,你若是出尔反尔,就让她做鬼也不得安宁,魂飞魄散!”

话才落,人就被一下子扼住了咽喉。

离死亡一步之遥,秦国公狼狈挣扎,却无济于事。

栾子襄冷若白玉沾血,眼神直透人心,将人片片凌迟,声音喑哑,“你方才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至死都别再提起。”

“她不是你能拿来玷染的人,谁也不能,拿她的做筹码,秦离我说能放过,自然做到,你若是冥顽不灵,今天我就命人去你府上,将他拿过来,当着你的面,片片喂狗!”

许久,他才缓缓送了手。

秦国公瘫软在水牢中,挣扎着怕起来,颤抖着双手,缓缓拿起一旁的毛笔。

栾子襄懒得多看他一眼,擦了擦手上污秽,沉冷坐回铁椅之上。

颠倒黑白又如何,他再不想看她伤心落泪,情愿为她,杀尽所有知道真相的人,翻覆了南魏的江山……

至此他才明白,偃师曾经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的一字不差,他效忠的从来都不是南魏皇族,唯她而已,令他神魂颠倒,割舍不下。

……

他好不好?有没有加重病情,会不会又熬夜操劳……

汝华阖不上眼,心心念念想着栾子襄,废寝忘食。

她缓缓坐了起来,穿上鞋袜下床。

楚岚已经走了很久,没有回来,想必是被她给气到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或许她能够找到机关离开这座地宫。

汝华顺着宫殿一路墙壁,一路观望,先停在了殿门前。

推不动,可能锁住了,也可能有别的机关。

汝华收回手,目光落在了檀木架上。

上边陈设了珍奇古玩,数不胜数,后背紧贴着一面墙壁。

没有办法,只有挨个试一遍。

汝华花了两刻钟,才找到了一处机关。

只是不知道是通往别处的机关,还是杀人的机关。

眼神微微一沉,她伸手放在了八宝紫金壶上,壶嵌在架子上,左右都能转动。

左还是右……

汝华咬了咬牙,管它呢,都转一遍。

左右试了一遍,可竟然都没有反应。

汝华眼神微紧,或许是要整整转够一圈。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忽然面前的石壁震动了。

汝华眼底一抹流光,惊喜微至,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楚岚眼神沉凉,顾不上身上的强势,提了内力,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压着她向地上倒。

只听一声清脆的炸裂声,那只八宝紫金壶,竟然忽的喷溅出,墨绿色灼热液体,所流之地,腐蚀了大片。

“你可真是会招惹麻烦。”楚岚蹙眉摸了下微痛的伤口,目光扫过汝华,一只手将她拽了起来。

他方才要不是感觉到机关的动静,及时打开了密道赶过来,她只怕不死也要毁半张脸。

“你放我走,我自然不再给你惹麻烦。”汝华目光微紧,扫了一眼已经腐蚀了大片的墨绿色液体,神色可惜的瞧了眼已经闭合的墙壁。

楚岚趁机俯身,贴在了她的颈间,覆上双唇,轻咬了一口。

不给她冷脸的机会,就自觉的抬起了头来,眼神幽眛的笑了一下。

“别这么看我,万一我后悔刚刚的话,拼着你被你打骂,就算你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做点什么呢。”

他毫不脸红,淡然自若的贴在她身边。

汝华抬袖擦了一下,“我现在还是能杀了你的。”

楚岚曼然抬眉,不屑一笑,“是,你现在还有机会,再等两天,我的伤势好了,你连杀人的机会都没了。”

“现在能杀我又怎么样?你还不是顾忌着栾子襄,做不到?”

他拽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走向石壁,叩了三声之后,带她步入密道。

“你不是想找它吗?现在进来了。”楚岚垂眸睨了她一眼,笑意仍在。

汝华打量了一眼,干干净净的一条密道,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楚岚也不着急催她,只任由她查看这,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向前走。

“不喜欢这座地宫,对吗?”他亲呢自若的态度,宛若两人之间不曾有过嫌隙,“你若是不喜欢,等到离开这里,我就让它锁死,再不能进任何人。”

他目光如炬,落在她的脸上,等她回答。

汝华瞧了他一眼,“我喜不喜欢,它都已经存在了。”

楚岚敛笑,温声低语,“你说你不喜欢,它就锁上了,没有人能再找到机关。”

汝华只冷笑了一声,“锁上又怎么样?别人找不到机关,你能找得到。”

楚岚轻笑出声,快步带着她走出密道,“原来你不是害怕这地宫,而是怕我,怕我也好,至少能让你一辈子忘不掉。”

汝华跟着他走进了另一座宫殿,神色复杂,环顾四里。

楚岚淡然打开一只箱子,从里边任意抓了一把,金玉叮当,翡翠玛瑙,闪的人眼前发白。

汝华纵眼看过去,整整一座宫殿,都堆满了箱子,这些财宝,国库都比不上。

真正是富可敌国了。

楚岚任凭金玉宝石从手心滑落,只留下了一对小巧的明月珰,坠在了她的耳垂。

“这些箱子里一半是些金玉珍玩,一半是真金白银,比头顶上的皇宫国库,还要富庶,可惜了,谁也带不走它们。”

他趁着她出神的瞬间,将另一只也坠在了她的耳垂上,满意的一笑,“喜欢吗?你在丽京不是最爱这些东西,现在想要多少有多少。”

明月珰耀眼,好在她肌肤细腻如玉,白的恰到好处,衬得起这份皎洁。

他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下,她的脸颊,想要看看白里透红,又是何模样。

汝华如被蛇咬一般,偏开了脸,“怎么?莫非是想拿这些东西,来买我卖身不成?我虽喜欢钱,但也不是青楼楚馆的头牌,任你砸银子。”

楚岚淡淡一笑,“何必动怒,我怎么会这么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汝华取下耳边明月珰,冷然扔在了箱子里。

楚岚叹息一声,无奈中带点儿恼恨的搂了她一把,“我在哄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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