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求人不如求己
“若不是看在这一点上,御林军统领的位置早就该换一换人了,他心里知道的清楚,若是投靠了詹尔或者秦国公,我不会再容他,所以才保持中立,观望风声。”栾子襄至今为止,仍不能判断出这个人,到底站在哪一边。
“既然他在观望,说不定可以收为己用呢?”汝华敛眸轻笑。
她是知道韩乔的,睿帝当年仓促离世,宫中多亏了韩乔,这才没闹出乱子。
若是所料不差,此人应该是忠于她的父皇睿帝的,本来若是詹尔能有几分明君的风范,或许韩乔早就矢志不渝的追随詹尔了。
可惜詹尔太过急功近利,越是想要千方百计的拉拢韩乔,越是适得其反。
“若是必要用到韩乔的时候,我会去见他的。”栾子襄缓缓颔首。
汝华顿了一下,“他未必肯信你,你要见他的话不如带上明齐,见到明齐他应该就懂了,他也不是愚忠之人,该知道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栾子襄颔首,“你觉得明齐会是最好的选择?”
“明齐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可詹尔一定不是。”从昨晚见到了詹尔起,她就已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都到了今天的地步,詹尔也并无半分悔过之心,一心只想着如何骗她,不惜发下毒誓。
她若是不知道真相,或许真要被他的情真意切给打动了。
……
“秦国公送来的信?”临恪从车顶上探下头,一双眼泛着幽光。
许狸吓了一跳,险些一个跟斗栽了下去。
“你想干嘛啊!打一架?”许狸叠了下手里的信,叉腰挑了眉毛。
“火气这么大啊!”临恪摸了摸鼻子,从车顶上翻了下来。
“属下这不是瞧着许总管一个人躲在这儿看信,孤单寂寞吗?俗话说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临恪目光还在往信上瞟,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
许狸翻了个白眼,嫌恶的推了他一把,“你躲远点儿,我怕你是看上我了,心怀叵测。”
临恪可是和男女不挑,荤素不忌的,许狸被他贴着胳膊,一瞬间就有了不妙的想法,鸡皮疙瘩掉一地。
临恪气笑了,“许总管放心,我可不敢看上你,到时候要让秦家绝了后,秦国公非要领着三千兵,把我串起来烤了不成!”
这话并不过分,秦国公求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一个儿子,要是真被他给祸害了,那可真是没地儿跑了了。
许狸冷笑了一声,板起了脸,“你知道就好,等到了凉州城,那可就是我的地盘了,到时候,你再这么动手动脚,那我真得把你串起来烤了吃了。”
临恪黝黑眼珠乱转,一脸风流浪荡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果然秦国公偷偷给你来的信,还不如实招来。”
“这是家书。”许狸扫了他一眼,“催我快点回凉州城去。”
临泓疑的打量他,“就这么简单,我可看到好几页纸的。”
“三页纸两页都是废话,无非是说我娘病了,如何想我想的茶饭不思,如何盼我赶紧回家去。”许狸不耐烦的把手里信攥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
临恪看着有意思,笑了笑,“怕什么?让你回去就回去咯,反正现在也用不到你,你可是秦国公唯一的儿子,总不能一直漂泊在外吧。”
没了许狸,那他可就是殿下手底下的第一人了,所有人都归他管,多好。
“你这是巴不得我给你腾位置。”许狸一眼看穿了临恪的小心思,磨了磨牙。
“是又怎么样?”临恪挑衅的“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走,属下送您啊许总管。”
许狸忍了忍,没忍住的给了他一脚,“现在!收好了这一脚的临别赠礼。”
临恪瞪大眼,“你走就走,这么客气做什么?”
许狸拽着他,往身前拉了一把,“听好了,殿下的行踪我没如实报给我爹,我现在一人一马先回秦国公府,到时候,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凉州城,不会有人知道。”
临恪暗扫了他一眼,“那你给秦国公送信都说了什么?”
许狸看了他一眼,“当然是说从北央回来了,气势如虹的准备攻陷南魏。”
临恪“啧啧”了一声,“既然都告诉我这么多了,你不如再多说点,别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吊人胃口。”
“秦国公一心指望着能用殿下这张牌,打栾子襄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知道了,咱们从北央撤回来的之后,难道就没一点儿表示?”
许狸叫脸色沉了沉,不太好看的犹豫了一下。
他夹在楚岚与秦家之间,着实为难。
虽然现在明面上看,二者还是联盟关系坚不可摧,可是涉及利益,难免也会争个你死我活。
“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必要之时,秦家另有打算。”
临恪微微眯了眯眼,“行了,好走不送。”
许狸气笑,“还真是用完就丢,决绝的可以。”
临阖眸一笑,“承蒙夸奖,凉州城再见。”
许狸摆了摆手,直接跳了了马车,翻身上马,先一步奔着凉州城而去。
既然秦家写信让他回去,那一趟,他必须要回去的。
信上明里是写,兰姨娘病重,念着他,暗中确实在威胁他。
他对秦家倒也没有几分感情,可母亲的命却不能不顾。
……
临恪目送许狸走远,转身敲响了车门。
楚岚正在闭目假寐,淡淡的睁开眼,一双剔透淡漠的眸子,散漫的扫了他一眼。
“人走了吗?”
临恪点了点头,“走了,他要是再不回去,只怕秦国公直接就拿刀架在兰姨娘的脖子上了。”
楚岚了无笑意的勾了勾唇,“那倒不至于,也就是吓唬他罢了。”
“你跟他纠缠那么久,问出来点什么?”
临恪讪讪一笑,“我这也是为了您好啊,属下这是忠心耿耿,不像许狸三心二意。”
“你不就惦记着爬到他头上吗?有什么不能说的,废话少讲。”楚岚并不避讳这些,他用人如做事一般,不拘小节。
正常争斗,有的时候也未必是坏事,反而能激励人心。
临恪抿了抿唇,“也没能问出什么来,秦国公毕竟还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是站哪一边儿的,自然不会把什么大秘密都放在信里,告诉他。”
“不过在属下锲而不舍的追问下,他还是说了点有用的东西。”临恪挑了下眉,“秦国公想必是不准备把身家全押在殿下这儿了,估计会做两手打算。”
楚岚并不意外,也不以为然,“他不准备信我们,我们也不会全信他,既然彼此利用,那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那许狸呢?”临恪眼神一闪。
楚岚淡淡扫了他一眼,“暂时还可以信任。”
“哦。”临恪眯了下眼,“许狸说他并没有告诉秦国公,咱们抵达凉州城的准确时间,到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入城。”
楚岚略一颔首,目光不冷不热的瞟了眼手中茶水,“那就联络一下那些旧部吧,看看还有几个能用得上的。”
临恪愣了一下,“殿下不怕其中有卧底,把咱们的信息,泄露出去吗?”
楚岚缓缓笑了一下,“泄露了就泄露了,躲躲藏藏这么多年,难不成把你的胆子都吓没了?我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既然总要被天下人知道,那他们闹得越大越好,这就是在替我们造势啊。”
临恪长出了一口气,“这不是太久没回去,心中没底吗。”
“还要多久能到?”楚岚瞧了他一眼。
临恪算了算,“也就是一天的功夫。”
“派人先去凉州城查探一番,好摸清楚局面。”楚岚吩咐了一声。
临恪颔首应下。
“殿下,凉州城中可有接应?”
楚岚略一沉眸,“接应倒是有,只不过这个时候,不好让他现身,否则藏了这么久,被人抓住了尾巴,岂不可惜。”
临恪思忖了一下,“这人的身份可靠吗?”
楚岚眼神微冷,“御林军统领韩乔,掌管宫禁十几年了,三年前若不是有他暗中接应,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三年前,虽然有秦国公里应外合,但秦国公也未必是可靠的。
而汶帝更是只想要借刀杀人而已。
事情做成之后,整个皇宫都被栾子襄封锁了个严实。
他与许狸,能够有惊无险的离开皇宫,中间多亏了韩乔的帮助。
这三年,他远在丽京城,为了不暴露出韩乔的身份,期间一次都没有通过信。
现在虽然回了凉州城,但韩乔身份特殊,还是不宜亲自露面,以免打草惊蛇。
毕竟韩乔虽然没有引起栾子襄的怀疑,可也没有明确表示立场,若是真有点儿风吹草动,身后无人,免不得要被换下来。
临恪心底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藏的最深的人,竟然是离汶帝最近的,御林军统领韩乔。
三年前冒险入南魏皇宫的只有太子殿下与许狸二人,汝华公主死之后,栾子襄封锁了宫门,大肆搜捕,情况焦灼。
可他们这些人,被一道宫墙隔在外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后来殿下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南魏皇宫,他还只以为是运气好而已。
没想到,竟然是韩乔在暗中相助。
“殿下,这韩乔藏的够深啊,您若是不说,属下还真猜不到,他竟然是我们的人。”
临恪惊叹了一声,“这想必就是陛下留给您的亲信了。”
楚岚不置可否,眼底笑意微凉。
没有什么留不留的,人心易变,当初留下来的人不少,可不曾策反的也就那么几个。
大多数人,也都是如秦国公一般,在乎的并不是什么皇室正统,而是利益瓜分。
……
“皇室正统不正统,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不也都这么过来了吗?”秦国公站在窗户前叹气,看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你们说说吧,这天下哪有绝对的道理可言?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还能活的下去,不至于非要闹得下不来台面。”
底下一群门客跟着叹气,“国公真是眼光如炬,一语道破。”
秦国公笑了笑,“所以说嘛,皇宫里头住着的天子都是来路不正的,不也照样一呼百应。”
“可见什么真龙天子一说,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而已,皇帝的宝座,能者居之。”
“从前我们拥护血脉纯正的太子,可说到底,百姓压根都不知道,这个太子的存在,只怕到时候上朝堂,也没人认得出来这是谁。”
门客:“国公的见解独到,咱们都在这个太子身上浪费了三年时间了,也没见他闯出什么名堂来,依在下之见,求人不如求己。”
秦国公满意的摸着胡子,眼光闪烁,“说一去。”
门客捧手,“既然如此。咱们大可以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对抗朝廷,国公在朝素有威望,得无数官员的信服。”
“到时候只要除掉了皇族,振臂一呼,不就是一呼百应。”
秦国公修剪着花枝,“咱们呀,也不能想的太过简单了,这种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门客们安静的聆听教训。
“这样。你们且去议事堂讨论一番,有了详细计划,再来细说。”
众人拱了拱手,议事堂去。
一旁管家,得了空子,忙走上前去,“国公爷,公子回来了。”
秦国公挑了挑眉,“这么快。”
管家笑了笑,“肯定是接到国公的信,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一路上风尘仆仆,要受不少苦。”
秦国公看着面前的花枝,“年轻人,多吃点儿苦不算什么坏事,他现在人呢?”
管家沉吟了一声,“去内院儿见兰姨娘去了,您要是要见他,老奴这就把人喊过来。”
秦国公摆了摆手,“算了,见一面少一面,让他去吧。”
管家劝慰道:“这兰姨娘的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现在公子也回来了,人一高兴说不定这身体也很着就好起来了呢。”
秦国公勾了下唇,“派个大夫,再去给她治一治吧,眼睛虽然是治不好了,命好歹要多留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