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吃她剩下的
临近傍晚，天空中飘起了小雪，雪花熙熙攘攘的下着。
皇家医院的病房里，苏斐然悠悠转醒，察觉怀中温暖柔软的人儿不在，心一慌，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又让他闭上眼睛，眨了两下才适应光线，一偏过头，看到自己寻找的人儿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户外面。
此时，窗外的天空雾蒙蒙一片，下着小雪。
心落回原位，苏斐然出声喊她。
“念慈。”沙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
听到声音，柏念慈转回头，见苏斐然正缓缓坐起来，她连忙过来扶了他一把，待他靠着床头坐稳后，抓起枕头塞他背后，让他靠着舒服些。
柏念慈又去倒了一杯温水，回到病床边，递给苏斐然。
接过水杯，苏斐然低头喝了一口，抬起头，目光紧紧锁着柏念慈，问道：“你先醒怎么没叫我起来？”
“你睡的那么熟，我叫你起来做什么？”柏念慈诧异的看着苏斐然，仿佛他问了一个多么古怪的问题。
事实上，柏念慈不仅觉得苏斐然问她的问题古怪，他的行为也很古怪。
午餐前，不知道是因为起了话头，或是气氛刚刚好，苏斐然竟然和她说了许多他在国外求学时的趣事，听的她咋舌不已。
若不是亲耳听苏斐然自己说，柏念慈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像逃课，像在学校附近被人勒索钱财，与勒索者打架的事情，苏斐然也做过。普通人做这样的事情，不奇怪，但苏斐然不是普通人，他出生在皇室，一出生就被定为皇太子，尊贵的身份注定他的一生都不会平凡。
同时，苏斐然也是孤独的，皇太子的身份不光是荣耀，还是责任，要挑起这份责任，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没有时间去结交朋友，所以他孤独。
平时沉默寡言的人，今天居然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令柏念慈觉得古怪。
聊天，不能只是一个人说，柏念慈礼尚往来，简单的说了说自己，与苏斐然求学时的辉煌事迹比起来，她的求学之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
一直是三好生的她，从来没逃过课，别说与人打架了，连吵架都不曾有过，她也没出国留过学，爸妈不让。
有人聊天，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文宴安排人给她和苏斐然送来午餐，吃过午餐后，她问了护士，苏斐然下午不用输液，强烈的要求他躺回病床上睡觉。苏斐然对此没意见，但拉着她，要她和他一起睡，想着之前的两天时间里，两人同吃同住，她也没矫情，直接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
她刚躺下，苏斐然便伸手过来抱住她，她想推开他，又怕喷到他的伤，只好任由他抱，至于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醒来时，他没醒。
可能是休息了两天，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但她还是想他多睡会儿，起床时刻意没吵醒他，无意中看到外面下起小雪，她干脆拉了椅子到窗边坐着看雪。
柏念慈你胡思乱想间，苏斐然喝完杯子里的水，将水杯放在病床边的矮柜上。
“念慈。”见她陷入沉思，苏斐然喊了她一声，她没应，也没理会，他又喊了她一声，柏念慈还是没应没理会。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柏念慈回神，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斐然。
“在想什么？”苏斐然问。
她能回答，自己在想他今天为何这么古怪吗？柏念慈的眼神闪了一下，正好看到自己之前放在另一边矮柜上的两颗苹果。
挣脱开他的手，柏念慈走到矮柜边，一只手拿起一个苹果，走回来，将其中一颗苹果递到苏斐然面前。“我刚刚出去洗了两个苹果，分你一个。”
说完，她先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细细的嚼着。
“饿了？”接过她手里的苹果，苏斐然没有立刻吃，而是含笑看着她吃苹果的样子，她两边脸颊鼓鼓的模样，非常可爱。
“已经傍晚，我饿了不奇怪啊！”咽下嘴里的苹果，柏念慈见他把苹果拿在手中，没有要吃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不吃？”
“没削皮。”理所当然的回答，苏斐然垂眸看了眼苹果。
“苹果就是要连着皮一起吃才有营养，削了皮的苹果营养只剩下一半。”柏念慈趁机给他普及常识，又在自己的苹果上咬了一大口，然后鼓励他说：“来，像我这样咬一大口试试看。”
“你不觉得苹果皮难以下咽吗？”苏斐然问，他吃苹果从来不吃苹果皮，就是这个原因，与苹果皮有没有营养无关。
“不觉得。”说着柏念慈在病床边坐下，双眸看着苏斐然。“凡是要勇于尝试，试试看嘛，吃吃看啦！”
不忍看她脸上期待的表情落空，苏斐然低头在红红的苹果上咬了一下口。
“怎么样，很好咽吧？”等他咽下苹果，柏念慈立刻问道。
“你想听我说实话还是假话？”苏斐然故意逗她。
这时候还卖关子，柏念慈十分无语，想都没想说道：“先说假话吧。”
“很好咽。”说完，又低头咬了一口苹果。
假话是很好咽，实话就是不好咽了，既然不好咽他又咬一口做什么？柏念慈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她没失落多久，因为苏斐然的手机响了。
苏斐然右手拿着苹果，左手打着琉璃针，都不方便，见他伸出左手，柏念慈连忙出声制止她。“你别动，我去给你拿。”
柏念慈下地，绕过病床尾，走到这边拿起手机递给苏斐然，苏斐然用左手接电话，柏念慈收回手，看着他的右手，无奈的一笑，苏斐然将苹果放在矮柜上，伸出右手。
将电话放他手里，柏念慈走到窗户边站定，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窗户外的雪。
思绪飘远，刚刚她不经意间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着老夫人三个字，老夫人，能被称为老夫人的人，只有苏斐然的奶奶。
说起那位奶奶，柏念慈便感觉一阵恶寒，她还是章念汐的时候，那位奶奶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导致她现在只是看到她的称呼，还没见到人就无法淡定。
从嫁给苏瑞杰那天起，柏念慈就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开始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和苏斐然退了婚，改嫁苏瑞杰，所以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当她知道老夫人也不喜欢苏斐然的妈妈，凌冰夫人，连带的苏斐然也不喜欢，是因为凌冰夫人不是老夫人心里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她才顿时了悟，老夫人不喜欢她，也是因为她不是老夫人心目中合适的孙媳妇人选，说白了，老夫人觉得她配不上苏瑞杰。婚后，她随着苏瑞杰住进苏家城堡，老夫人各种刁难她，她没有和苏瑞杰抱怨过一句，还自嘲的认为，凌冰夫人不在城堡里，老夫人才折腾她。
身体忽然被抱住，柏念慈一僵，正准备回头，脖颈间传来温热的呼吸，有点痒，但更多的是让人心颤的炙热。
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柏念慈一阵猛嚼后咽下口中的苹果，轻声问：“怎么了？”
若不是他接电话时，她心不在焉的回忆过去，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她现在也不至于连他为什么情绪低落都不知道。
他是苏家的嫡孙，老夫人是他的奶奶，给他打电话很正常，老夫人不喜欢苏斐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可能因为老夫人一通电话就情绪低落。
难道是老夫人在电话跟他说了什么？
如果真是老夫人在电话跟他说了什么，导致他情绪低落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宽慰他。
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柏念慈感觉到他的手臂松了些力道，转身看着他，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自己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他薄唇边。
“心情不好的时候啊，吃点甜食能让心情好很多。”柏念慈笑眯眯的说道。
垂眸看着她啃了一半的苹果，苏斐然启唇咬了一口，注视着她的幽深眸子里跳跃着火焰，慢慢嚼着嘴里的苹果。
“心情好些了吧？”柏念慈垂下手，没有察觉到他眸中跳跃的火焰。
苏斐然摇头。
摇头的意思是他心情还没好些，柏念慈有点发愁了，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苹果，又把苹果送到他唇边，苏斐然也不跟她客气，张口就吃。
直到他把苹果吃完了，柏念慈才反应过来，苹果是她吃了一半的，她又给他吃，等于两个人瓜分了一个苹果，这还不是问题，问题是，她先吃，他等于是吃她剩下的。
越想，柏念慈的脸越红，心跳也越来越不受她控制。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像刚刚吃的苹果一样诱人，薄唇凑到她脸颊上，偷了一个香，苏斐然在他耳边说道：“你说的没错，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能让心情好很多，我现在心情好了很多。”
他心情好了很多，是因为她，不是因为苹果。
“既然你心情好了，可不可以放开我？”柏念慈红着脸闷声问，感觉脸颊上被他亲过的地方有一团火在燃烧。
谁知，苏斐然竟然理直气壮的说：“不想放。”
不想放，他竟然说不想放开她，柏念慈偏头，对上苏斐然如古井般幽暗的双眸，瞬间移不开目光。
心念一动，苏斐然一只手扣住她下巴，薄唇落下，夺去她的呼吸。
柏念慈愣怔，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感觉到他心绪低落，是自己的错觉，他若是真因为老夫人一通电话心绪低落，此刻又怎么会有心情亲她。过去，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为了苏瑞杰，依然每天带着笑脸向老夫人问好，却没有一次得到老夫人的好脸色，讽刺的是，老夫人不喜欢她，却非常疼苏瑞杰。
她一度觉得老夫人是个奇葩，别的世家大族，爷爷奶奶辈的人物都疼嫡孙，苏家的老夫人却偏偏相反，她暗地里牵制苏斐然，帮着苏瑞杰。苏瑞杰有今天的地位，若说百分之六十是靠章家，那么有百分之二十是靠老夫人，百分之十是他母亲的功劳，另外的百分之十属于龚月怡。
外界传言老夫人多优雅，多慈祥，多慈爱，可她看到的老夫人却是个不讲道理，又蛮横无礼的老太婆……
唇上传来刺痛，柏念慈喘了一口气，怒瞪苏斐然。“你咬我。”
“谁让你不专心。”苏斐然一点愧疚都没有，她不专心，他咬她一下，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柏念慈无语，怒气瞬间消散。
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柏念慈顿了一下，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她今天穿的是居家服，是文宴给她送来的。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崔永姿三个字，柏念慈刚准备接电话，电话被苏斐然拿走，回身丢在病床上，正巧与他的手机并排躺着。柏念慈的手机铃声还没结束，苏斐然的手机又响了，见他没有要去接电话的意思，柏念慈挣扎了一下，想过去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却被苏斐然抱的更紧。
病床上，两部手机像是在较劲儿似的，你铃声没响完，我铃声又响，一时间病房里回荡的全是手机铃声。
柏念慈几次想挣脱开苏斐然去拿手机，都没能如愿，她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手。
不知道是第几通铃声结束，柏念慈问身后的苏斐然。“你不接电话没关系吗？”
她是小人物，一通两通电话没接不会有什么损失，苏斐然是总统阁下，找他的人非富即贵，万一错过一通重要的电话，后果不堪设想。
“没关系。”苏斐然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搂着她朝病床走去。
放开她，苏斐然在病床边坐下，柏念慈一得到自由，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
呵，好几通未接电话。
按顺序排列分别是，崔永姿，龚月骐，龚月苎，柏若芸，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人缘变的这么好，都给她打电话。
敲门声传来，苏斐然应了声进来，柏念慈抬头看去，文宴打开门走进来，看到两人都再病床边，目光闪了一下。
“走吧，出去吃饭。”苏斐然起身，牵着柏念慈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