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不是君子

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苏斐然哑然失笑,抬手轻抚着她长长的头发,如丝绸般顺滑的发丝让人爱不释手。不知道是她懒惰,还是不会梳理自己的长发,每次见她,她都是用发带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绑在脑后。

忽然想看看她头发散开的样子,苏斐然扯住她发带的一头,轻轻一拉,乌黑亮丽的发丝瞬间披散开,像一块黑色的披风,将她整个后背盖住。

柏念慈呀了一声,连忙用手拢住自己披散的头发,抬起头看到自己绑头发用的发带正在苏斐然手里捏着。

“我的发带哪儿招惹你了?”柏念慈蹙眉问。

“没有。”苏斐然笑着摇头。

没有,他扯走她的发带做什么?一次猜错没关系,柏念慈再猜。“那是你喜欢收集女孩子绑头发用的发带?”

若真是这样,她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心里出了问题。

柏念慈这样猜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她看到苏斐然拿着自己绑头发用的发带,缠绕着他修长的手指玩。

开车的雷钧听到柏念慈的话,握住方向盘的手滑了一下,连忙握紧方向盘,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定力够,不然真要出事。

后座,苏斐然无语地白了怀里的人一眼,屈起缠绕着发带的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你干嘛?”无辜被敲额头,柏念慈抬手捂住自己被敲的地方,双眸狠狠瞪着他。“君子动手不动口你……不对,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

情急之下竟然说反了,柏念慈懊恼的恨不得自己再敲一下自己额头。

“惩罚你乱说话。”苏斐然毫无愧色的回答,没有取笑她说反了谚语,放在她腰上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落实他的惩罚。

“凭什么惩罚我,是你扯了我的发……”柏念慈的话噎住,一边伸手推他,一边躲避他作恶的手。“哎呀痒。”

可人儿在自己怀里扭来扭来,任谁都不可能保持理智,苏斐然猛地扣紧她的腰,不让她再动来动去,同时哑声警告。“别动。”

听出他声音里的压抑,柏念慈立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乖乖的靠在他怀中不敢再动一下。

见她乖顺的模样,苏斐然笑了,修长的手指卷着她乌黑的发丝玩。

柏念慈因自己干了蠢事,羞的面红耳赤,顾不得其他,挣扎着要坐回座位上,苏斐然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本来也没打算把她逼得太紧,便放手让她如愿以偿。

得到自由,柏念慈立刻偏头看着车窗外,不去管身后的苏斐然会怎么想,也错过了他注视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一头披散的长发,像一张黑色丝缎将她娇小的身子盖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羸弱了不少,但他知道那只是假象。十九岁的女孩,花朵一般的年纪,脸上随时洋溢着青涩和腼腆的笑容,她却没有,她有的是历经沧桑,受尽苦难后的沉淀。

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亲人离弃,寄人篱下长大,这些听起来是很可怜,但却不足以让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失去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柏念慈的成长经历很简单,他让文宴调查了无数次,无数次得到的都是同样一个结果,一切的改变在她掉进池塘里,被救起后,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性情大变开始。

他问过心里医生,一人的性情再变,也不会脱离原本的性格,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她变得不只是观念,还变得像另一个人。

苏瑞杰说她除了长得不像章念汐,其他都像章念汐,这说明什么?说明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她像章念汐,换句话说,柏念慈除了身体皮囊和章念汐不像外,其他都像。

他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种想法,但那种想法就是存在他脑海里,为了证实那种想法,他请朋友在全世界寻找灵魂界的权威人士,等找到人,现在所有的疑问和谜团都能解开了。

暗暗调整好呼吸,等自己脸上的热度褪去,柏念慈转头看着苏斐然,对上他肃然的神色,复杂的眼神,愣住。

他是一直在看着自己吗?柏念慈心里冒出疑问。

“想说什么?”苏斐然问。

“没有什么。”说完柏念慈自己都觉得太过敷衍,尴尬的舔了舔嘴唇,说道:“阁下,我是想说,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午餐时,由于苏瑞杰坐在餐桌对面,她只吃了两口牛排,喝了半杯红酒,现在饿了。

“你不是刚从餐厅出来?”敛起思绪,苏斐然垂眸凝视着她,不是他怀疑她的话,而是她之前才说因为高兴喝了半杯酒,明显是跟苏瑞杰用餐愉快。

“谁规定刚从餐厅出来的人,就一定是吃饱喝足的?”柏念慈反问,她看着苏瑞杰那张脸就倒足了胃口,怎么可能还吃的下饭。

要不是苏瑞杰把她最想要的东西给了她,她连那半杯红酒都不会喝。

是没人规定,但她跟苏瑞杰一起吃饭,还高兴的喝了半杯酒,现在喊饿有点说不过去,苏斐然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确定她不像是在说谎。

这就奇怪了。

压下心里的疑问,苏斐然缓缓点了点头,吩咐雷钧去燕之屋。

去哪儿吃饭,柏念慈没意见,只要苏斐然方便,她哪怕是在路边摊吃饭都可以,她能在路边买花,就能在路边吃饭。

想起什么,柏念慈倾身凑到苏斐然面前,双手抓住他衣服,脑袋凑近他身上用力的闻了闻,松开他衣服时皱起绣眉。

“闻什么?”苏斐然笑问,她刚刚在他身上闻的模样很像小狗,现在皱眉的模样更像。

“味道。”看他一眼,柏念慈撇撇唇,低头纠结几秒,又抬起头问道:“我送你的腊梅,你没带回家放在窗户边,随手扔了对不对?”

原来,她在他身上闻是在找腊梅的味道,苏斐然回答说:“是没有带回家,我让人拿去处理了。”

“你真让人拿去扔了。”柏念慈感觉自己心里堵着一股闷气,听他说没有的时候,她心里是高兴的,随后又听他说让人拿去处理了,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给了希望又马上给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看她误会了,苏斐然没有马上解释,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拉过她的手握住,柔声问:“我有没有扔了那两支腊梅,你很在意?”

“那是我买来送你的,你扔了,我当然在意。”她在意的不是腊梅,而是她送他的心意,柏念慈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完全忘了她买花的时候没有现金,是苏斐然给的钱。不愿被他握着手,用力想收回手,却无论怎么挣都挣脱不开,她没好气的说:“换位设想一下,如果是你送我的东西被我扔了,你会高兴。”

他只怕会更不高兴。

“那要看是我送你的什么东西?”苏斐然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在她掌心里画着圈圈,觉得她不讲理的模样很可爱。

腊梅是他掏钱买的,说是他送她的都不为过,她现在硬要说是她送他的,也行。

还分什么东西?没预料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柏念慈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是我送你的重要东西被你扔了,我会不高兴,反之,如果是不重要的东西被你扔了,扔了就扔了吧,无所谓。”可能是身处在这个位置上,他习惯了处事分轻重缓急,条理分明。

听完他的话,柏念慈的脸整个黑了下来,又想收回手,试了几次,还是没能如愿,双眸凉飕飕的看着他。“听出来了,你拐弯抹角跟我扯这些,就是说我送你的腊梅不重要呗。”

因为不重要,所以随便让人处理了。

“不,你送我的东西很重要。”苏斐然握住她的手加重了些力道。

柏念慈蹙眉看着他,她唯一送他的两支腊梅,他都让人处理了,现在来跟她说很重要,感觉一股怒气窜上心头。

“重要你还扔了,苏斐然,你在耍我吗?”沉下脸,柏念慈冷冷的质问,她感觉自己被他当成猴子般耍了一回。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苏斐然感觉自己心底注入了一股暖流,纠正她的话。“我可没说扔了。”

“对,你说的是让人处理了。”柏念慈轻哼,让人拿去处理了和扔了是一个意思。

“我说的处理了,是拿去做永久保存。”苏斐然说道。

“永久保存。”柏念慈愣住,卷翘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几下,她问:“什么意思?”

腊梅是真花,怎么永久保存?就算把腊梅烘干,做成干花,也不可能永久保存。

苏斐然没有多解释,故意神秘的说:“等拿回来了我再给你看。”

“你没骗我?”柏念慈还是有点不信他的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苏斐然反问,一点也不介意她质疑自己的话,见她还是一副不信他的表情,无奈的叹息一声,大手拍了拍她的小手。“不信你问雷钧。”

“问雷钧。”短促的笑了一声,柏念慈趁机收回自己的手,丢了记白眼给苏斐然。“雷钧是你的人,他会跟我说实话才怪。”

她犯傻才会去问他身边的人。

“他会。”苏斐然笃定的说道:“文宴可能会帮我圆谎骗你,但雷钧不会,雷钧为人正直,从不说谎,也不屑说谎。”

前面开车的雷钧听着苏斐然这样评价自己,心中感动,脸上却没表露出来。

他给雷钧这么高的评价,让柏念慈有些意外,心里粗略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他身边飘的日子,雷钧的为人处事,好像真如他说的那般,为人正直。

这时,柏念慈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果决的挂断电话,并迅速关机。

她挂断的快,苏斐然还是看清了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龚月苎,她表妹给她打来电话,她不接就算了,还把机给关了,做的太决绝。

资料显示,她跟随父母在国外居住,她的姑姑姑父也就是龚月苎的父母,也带着龚月苎在国外发展,她父母去世,龚月苎一家还是在国外,近期才回国。她对多年未见的姑姑姑父和表妹的态度,冷淡的耐人寻味,之前见她陷害龚月怡,他以为她只是对龚月怡有敌意,现在看来自己似乎猜错了。

她不仅对龚月怡有敌意,对整个龚家的人都有敌意。

关机后,将手机放回包包里,柏念慈抬头对上苏斐然看着她的探寻目光,顿了顿,想说点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挂断龚月苎的电话,是因为知道龚月苎会在电话里说什么,她不想听,才挂断电话,关机也是不想龚月苎再继续给她打电话。出门的时候,龚月苎给她发过信息,说明她的目的,她也回信息,说明自己的决定,龚月苎还不死心的打电话来,她烦不胜烦才关机。

苏斐然没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因为没必要,所以沉默。

柏念慈有心想辩解一下自己的行为,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沉默。

两人都沉默,静谧在车里蔓延。

想到刚才说起文宴,柏念慈又想起这两天碰到苏斐然,跟在苏斐然身边的只有雷钧,文宴一次都没出现,便问苏斐然。“对了,这两天都没看到文宴跟在你身边,他去哪儿了?”

“放年假了。”苏斐然淡淡的回答。

“难怪……”了然的点点头,总统府放年假,文宴是总统的秘书长,自然也是要放假的,柏念慈感觉车子停下,疑惑的问:“车子怎么停了?”

偏头一看,燕之屋三个字映入眼帘,目的地已到,她却问车子怎么停了那样的傻话,柏念慈顿时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苏斐然先下车,回头见她还坐在车里一脸懊恼的表情,挑眉问:“不是说饿了,还不下车?”

“知道啦!”应了一声,柏念慈慢吞吞的下车。

Back to Top